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章 ...
-
送完了经书,陵越推脱还有其他事,把伤药交给了桑落,命其去找屠苏,桑落瞬间就明了陵越定是看出她对屠苏那番心思,才将这药交给她,让她去好好劝劝屠苏。
桑落拿着药算是承了自家师兄的好意,大步向剑塔走去,只是刚走到剑塔,怒气一瞬间便冒了出来,陵越还跟她说他嘱咐了屠苏乖乖在剑塔休息,今日一天先别练剑,只因屠苏那两下砍得极深,虽没伤到骨头,却伤了手筋,若是休养不好,落下隐疾便是得不偿失了,可是屠苏偏偏避开了陵越,现在就是不听劝的在屋外空地上练剑。
“百里屠苏!”桑落柳眉倒竖,一声怒吼吓得屠苏脚下步法一下子就乱了,他没想到桑落已经回来。
“落……落儿!”看着桑落气得发白的脸,屠苏舌头都打结了。
“你这个混账!让你别练剑,你偏练剑!不要你那只爪子了吗?!”桑落气势汹汹的冲到屠苏面前,屋檐上的阿翔吓得一声长鸣飞走。
“落儿,我没有,只是觉得已经无妨,就出来练了会儿剑,就练了一小会儿。”屠苏吓得也是急急后退,他从来没见过桑落气成这个样子,就算他儿时再怎么顽皮,桑落也没对着他这般吼过。
“没有?一小会儿?你当我是瞎子吗?你以为伤了手筋那么快就能好?你以为你那满头汗是装饰?你是存心气死我吗?!”桑落一连串的话吼完气都差点接不上来。
“……那个……我错了。”屠苏听着那么大一串咆哮,本是想要再做辩解,但看着桑落没有分毫血色的脸,默默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唉~,回屋,我帮你换药。”每每面对眼前这人眼观鼻鼻观心的认错表情,她再大的火都灭了,这次也是一样,如同妥协一般,推开屠苏的房间门,率先走了进去。
等屠苏进了门,桑落几乎是把门摔上的,这下屠苏身上也不免冒汗了,桑落的脸黑得啊……可不比厨房那烧黑的木炭好多少!
桑落可不管屠苏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拽过对方隐约可以看见绑了绷带的手,解开绑臂,把松开的袖子往上推了推,绷带上已经染了一大摊鲜红。桑落的手顿了顿,这让屠苏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但桑落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默默解开了绷带,血还未干,伤口也没有跟绷带粘一块儿,故而除去绷带时还算轻松。拧干了一旁脸盆中干净的棉布,将伤口周围擦干净,然后才把药膏仔细的涂在交错、外翻的伤口上,最后绑好绷带。
“落儿……你还在生气?”屠苏一直沉默的看着桑落的动作,帮他包好伤口后,桑落收拾好了伤药,把污水处理掉,端了干净的水进来,至始至终不曾看过他一眼,更不与他说话。
“……是。”桑落手上的动作一顿,吐出一个字,然后继续帮屠苏收拾桌子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不起,别生气了,你现在脸色特别难看。”屠苏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轻拽了拽桑落的袖子。
“……”桑落不答话,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基本可以跟鬼一拼了,铁定是脸色死白,双唇发紫,至于为什么,胸口那越来越剧烈的绞痛已经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了。
“落儿……”屠苏紧紧的盯着桑落的动作,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桑落似乎随时都会倒地不醒。
“……”桑落自顾自的忙着手上的活,快速的帮屠苏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干净后才看向屠苏。
“落儿?”屠苏莫名的觉得害怕。
“我生气,不但是因为你不好好珍惜自己,也因为我无能,不过……很快……很快就能结束了。”桑落看着屠苏的眼睛已经是一片混沌。
“……?”屠苏害怕之余也对桑落的话生出一股疑惑。
“罢了,这些你别管了,这个……给你,在人间无意中见到的,你应该……没见过,就做了一个带回来。”桑落抿了抿唇,取出一个泥人,正是穿着天墉道袍的屠苏。
“……呵……谢谢。”屠苏接过泥人,嘴角微微上扬。
“嗯,喜欢就好,我先回去了。”桑落敛眉,不再多话,转身离开屠苏的房间,再不走她就快撑不住了,眼前一阵阵泛黑已经几乎让她看不清东西了。
除了晚上去了一趟紫胤那里,回来后把灵兮的道袍交给来寻的灵兮,桑落连着三天就没出过门,就连陵越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问屠苏,又只能得到一个支支吾吾的答案,莫名的,陵越觉得很头痛。
灵兮如今虽拜入桑落门下,但连着三天桑落只是让她把所有学过的剑法全部复习,练得越熟越好,灵兮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第三天晚上桑落去了一趟还虚那边,拿了一大包药回了房间,这弄的陵越和屠苏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惊,他们现在唯恐桑落出些什么事,毕竟两年前的教训已经够他们产生心理阴影的了。
第四日早上,寅时桑落准时的出现在了祭坛外,手中提着一柄三日前紫胤给她的霄河剑,面对一闪一闪发亮的妄境入口,桑落闭了闭眼睛,静下心绪,摒弃杂念,复而睁眼走向入口。
踏入妄境,扑鼻而来的浓重的血腥味,周围一片血色,桑落心中苦笑,没有杂念,不代表没有怪物,这个妄境……测的怕是不全是控制心中杂念的能力,反映出来更多的,是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以及……心结。
桑落只凭借焚寂煞气便可修得魔身,不可谓心结不深,现在妄境中这般模样倒也结结实实的反映了这一点。
轻轻抚了抚右手臂原本炼化煞魔内丹后重新封上的九星封禁尽数解开,身周散开一股威压,几只啃食死去同伴的魔兽扭过头放下嘴边的食物,飞速向桑落冲过来。
面对如此熟悉的场面,桑落微微扯出一个苦笑,这与异界一百五十年何其相象,莫不是她还得在这里度过一百五十年?这也……未免太可笑!
在魔兽冲到自己面前时,桑落猛然拔|剑,剑气化为一道银龙整齐的将几只魔兽全部劈成两半,而桑落手中的剑早已不是霄河,而是冷暝。
虽然妄境与现实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到底也是在这个地方待过一百多年的,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做一个动作就行了,那就是斩杀,思考、忧心等等作为都是没有必要的。不知道重复一个动作多久,桑落终于看见了十步开外闪亮的法阵,紧了紧手中的剑,稳步走过去。
转眼,桑落已经走进妄境入口有整整六个时辰,从未有弟子在妄境中折腾那么久的,这难免让掌门与几位长老全部到齐,在妄境外候着,当然其中并不见与桑落互看不顺眼的涵究,对于这一点,涵素倒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涵究不出现反而是好事,毕竟紫胤也在,平时涵究若是对桑落表示不满,那么随便打个哈哈,把场子圆了也就了了,现在紫胤没个好脸色的站在这里,若出点岔子……真的逼了紫胤动手,天墉上下有几人敢拦?又有几人拦得住?
陵越、屠苏、芙蕖和灵兮下了课后,也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一众长老连带掌门都在,就知道桑落还没出来。
“师尊,师妹她……怎会如此之久?”陵越看着闪烁的金光,终于耐不住问了紫胤。
“妄境,虽说是修行摒弃杂念的地方,但也依入境之人的执念与记忆中最难忘却之地为依照显出相似之地,为师自信桑落能够摒除杂念,但是……桑落心中执念太多,难以忘却之地亦为险恶之地,此行入境需如此之久倒也并非出乎意料。”紫胤凝眉注视着妄境入口,菱纱缩在他的袖中也不敢言语。
“难怪老夫当初提到妄境试炼,紫胤欲言又止,竟是如此。”涵素想到之前安排桑落进入妄境,涵晋答应得快,完全是因为桑落的拳脚功夫、轻身之法皆是由他所授,故而对桑落也是很有信心,反而紫胤似乎有难言之隐,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早知如此,破例让她不参加妄境试炼也并非不可。”涵晋也是有些后悔。
猛然间,妄境入口一阵灵力剧烈波动,没一会儿桑落便从法阵中走了出来,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尽数被鲜血染红,芙蕖吓得一声尖叫,比芙蕖更为年幼的灵兮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眼泪簌簌往下掉,陵越和屠苏都是一脸震惊,这番模样未免也太惨了些,陵越自知除了他本人前去历练,之后带过何止一次弟子去妄境,可那次也没弄成这样过,就算与屠苏、芙蕖和陵端一起去,还有陵端捣乱,俩小时不时出点岔子也没弄成这样过,桑落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芙蕖,灵兮,不必恐惧,这些不是我的血。”桑落被芙蕖一声尖叫叫得脑子嗡嗡直晕,其实她在妄境中并非不曾受伤,只是出来前把自己身上的伤全都处理了,道袍也用法术修复了而已,如今失血过多,才刚走出妄境,脑袋还懵懵的,就是那么一声女高音,这实在不敢恭维。
“师姐,你在胡说什么?你得杀多少妖怪才能溅上那么多血?师妹不信!”芙蕖很没用的哭鼻子了。
“……”桑落被堵得无言以对,果然跟一群沉默寡言的人待久了也会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桑落,究竟发生何事?”紫胤无奈甩袖,打断这奇怪的气氛。
“师尊,妄境中可会出现试炼者从未所见、从未所闻之物?”桑落并没有直接回答紫胤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可能,杂念由心而生,若是从未所见,又怎可能作为杂念出现?”涵晋不敢相信。
“可是确实出现了,冰里是一种虫子,可聚成人形,遇光则散,弟子好奇,便将其用法术冻住,带了出来。”桑落从袖中摸出一块玄冰,递给紫胤。
“……”紫胤捏着玄冰,微微换了几个角度,确实可见其中细小的虫子,眉头拧得更紧:“此事为师自会查清,你先行回去换身衣服。”紫胤对着桑落这一身还在滴血的衣服也颇为无语。
“是,弟子领命。”知道紫胤是在帮自己解围,桑落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传送回了剑塔。
“桑落,一会儿到我这来一趟。”在桑落把自己传送走前,还虚在旁边喊了一声。
“弟子明白。”话音才落,传送阵已经转动,桑落已经离开。
回到弟子房,桑落叫出了望舒,毕竟她这一身血还是不要出去吓人的好,望舒身为剑灵,自有剑灵的身法,在天墉想要不被人发现来去自如也并非不可能。
待望舒烧好了热水,桑落方才褪去身上沾血的衣衫,直至最后一层紫衣,却因为伤口干涸的血和衣料黏在一起无法脱下,桑落心情本就不爽,如今更是没有耐性,正要强行扯下,望舒却怎么样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施法将衣料润湿,才让伤口没崩裂的前提下脱下了最后一层。
跨进浴桶坐下,桑落默默褪去了身上的伪装,三尺青丝转银发,星眸换血眸,望舒取了水瓢,舀了水从桑落头顶缓缓将水淋下,冲下了银发上的鲜红。
待望舒把桑落全身上下的血迹全部洗净,处理了溢出浴桶流在地上的水渍,才让桑落从浴桶中走出,同时施咒将其身上所有水珠全部散落。取了药膏抹在寥寥几处再次崩裂的大伤口上,望舒取来绷带将桑落整个上身全都包了起来,只因桑落最大的伤口在背上,从左肩到右腹侧,无奈之下望舒也只好出此下策。
料理完了伤口,望舒取来干净的衣物帮桑落穿上,她知道她家主人现在的那颗心早就飞得没了影,要她自己料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帮桑落穿上层层道袍,而后让其坐下才将那一大桶的污水弄出去处理了。
桑落坐在榻边,目光穿过方才被望舒推开透气的窗户,落在远处,可眼底却什么都没有,脑中闪过的画面,皆是在妄境中所遇,异界满目的鲜红,乌蒙灵谷入了执般的厮杀以及药谷村令人痛彻心扉的一剑……
抬手放在右肩上,透过层层绷带,桑落几乎可以描摹出那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她的母亲宁如兮所赠,在妄境中,她的母亲将她当作了敌人,那一剑毫不留情,只是当阳光将那厚厚如同黑幕般的云层撕开,站在她对面、向她挥剑舞杖的宁如兮和清风止纷纷化为小虫散去,匆忙之下只冻住了一小部分飞散的小虫……
桑落抬手抚额,雪白的发缓缓变回乌黑的颜色,鲜红的血瞳也恢复如星空般的墨色。
“主人,你……没事吧?”望舒回来后便见到这一幕,匆忙跑到桑落身边。
“无事,望舒,不必担心,对了,我让你收集的昆仑雪水呢?”桑落站起问。
“在这里。”望舒立刻递过去两个小瓶,然后桑落便走了出去,身为剑灵自然也就跟了出去。
桑落倚在墙边,召出冷暝,打开小瓶,将里面的雪水缓缓浇了上去,没一会儿剑就洗干净了,接着是望舒剑本体,之后是承影和霄河。
洗干净了四柄剑后,桑落把剩下的雪水还给望舒保存,并让望舒回剑里修炼,自己整了整衣袍,走出房间,往凝丹台而去。
令桑落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居然在凝丹台外见到了自家弟子和陵越、屠苏、芙蕖,芙蕖小脸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灵兮仍是一副乖巧状,只是脸上带了几分担心,至于另外两个……除了眉间隐带的担心,基本就跟平时没两样的表情。
“怎么都在这里?”桑落脚步稳健的走过去,根本不像是被差点劈成两半的人。
“哼,芙蕖说过,芙蕖不信!所以芙蕖要陪师姐一起去见还虚长老!”芙蕖鼓着脸,语气中满是愤愤不平。
“唉……”桑落默默叹气走过去,拍了拍芙蕖的头道:“行了,别闹,在外面等我。”然后便率先走进了药庐,还关上了门,确实没见到陵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师兄,怎么了?”桑落是没有看见陵越的表情,可屠苏却看得清楚。
“没什么。”虽然看清楚了,但还不是特别肯定,这事情还得再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