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生活》亡夏

2、第二章

　　就这么熟悉起来。似乎也没有缘由，只是自然的吸引而已。男生之间的友谊有时真是一件奇异的事。
　　庄明安念物理系，被蒋家柯嘲笑，人如其系，闷得要死，可笑归笑，蒋家柯还是找他找得勤快，一来二去，“自来熟”的蒋家柯也就与庄明安寝室的同学打成一片，、被庄明安的室友们笑谈为“庄家小老婆”，蒋家柯也不在乎，反而变本加厉，抓住一切机会调戏庄明安，搞得庄明安哭笑不得。
　　蒋家柯在认识庄明安之前，从没想过，在现实生活中竟真能遇到在大学仍认真啃书的人。在他看来，大学原本就是享乐的代名字，否则便是辜负了大好年华。、
　　可庄明安就是个苦行僧，每日雷打不动地到图书馆占位，捧着本不知所云的量子力学看得不亦乐乎。当然，年年的奖学金，庄明安也义不容辞地收为己有。
　　蒋家柯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了，忍不住道：“可怜的娃，为了奖学金，看这天书，何必呢？”
　　庄明安认真地看着他：“我看这个完全是兴趣所在，你不觉得物理是一门非常有趣的学科么？”
　　蒋家柯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庄明安，等着他说下文。
　　果然庄明安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譬如，你有没有注意过，我们洗澡倒沐浴液时，为什么瓶子倒过来，沐浴液落下来是转圈的呢？这种旋转堆积的现象是有多种诱因的，首先是流体内部与出口限制，比如沐浴液在挤出过程中，受到出口的形状等限制、摩擦，以及出口附近流体内部的密度、质地、压力不均，导致向某一侧弯曲……”
　　“停下吧……”蒋家柯沉重地低下了头，彻底表示了认输，因而也没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庄明安莫名其妙：“怎么了？”
　　“这个有意义吗？”蒋家柯一头黑线。
　　“为什么没意义，你要知道物理是……”
　　“停！停！stop！！”蒋家柯赶紧捂住庄明安的嘴，“停下，听到没？”
　　庄明安的脸被死捂在蒋家柯的手下，热乎乎的湿气紧贴着手心，一呼一吸，像是捧了颗蠢蠢欲动的心，扑扑煸动着纹路，那热气顺着纹路，刻在上面留恋不去，仿佛可以改变纹路走向一般。
　　“你要闷死我啊。”庄明安好不容易扯下他的手，开始整理书本。
　　“干嘛去？”蒋家柯又使出“庄家小老婆”的气势。
　　“去图书馆，今年准备把六级给过了……”
　　蒋家柯无言了，他到现在，四级都是遥遥无期呢，一阵心虚，喊了出来：“给……给我占个位，我要去看英语，过……四级。”
　　庄明安回头从头到脚扫了蒋家柯一眼，眼神中的一丝鄙视让蒋家柯羞愤得几欲挖地而入，才慢悠悠地说：“四级？夏天今年就准备过了，你可别被她赶在后面……”
　　蒋家柯最受不了他被女生比下去，一时冲动说出了他日后懊悔不已的话：“谁说会比下去，以后我天天去看，今年不过我就围着学校爬三圈。”

　　就这样，向来在图书馆占一个位置的好学生庄明安现在占了三个人的座位，一个为着他的小女朋友，另一个则是为了他那个“小老婆”，因为怕被爽约而遭人白眼的他一占到位置就一个劲催夏天与蒋家柯，搞得蒋家柯叫苦不迭。
　　但还是乐颠颠地做起了“电灯泡”，与那两人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踢球，几乎就差厕所没一起了。
　　虽是三人行，但蒋家柯觉得也无可厚非。
　　“你小子，贼心不死啊。”旁人开始旁敲侧击。
　　蒋家柯只是笑笑，也不作回答。他也一时说不上自己这段时间与庄明安亲近的原因，想来可能是庄明安与他完全不同的行事作风。
　　他从小成绩也是优异，但全不是凭着努力而来，他反而比较讨厌那些书呆子，整日里捧着本书，双目无光，口中念念有词，很是无趣。他更崇尚那种玩乐人生的态度，潇洒无挂，挥手五弦，回首日已远。而庄明安吸引他的，也许是书呆子气中那一丝狡黠，让他看上去有那么一点意思。
　　也许新鲜劲过了，也就这样了。蒋家柯笑笑。

　　入深秋的某一天，庄明安的情绪明显比往常好，咧着张嘴，有时看书到一半，就不知不觉对着窗外脉脉地笑。
　　蒋家柯瞅着他，他也只是傻笑，笑得蒋家柯一阵阵背后发寒，最后忍无可忍：“给我闭上你的嘴，有什么事把嘴咧得这么大？”
　　庄明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半天才开心地说：“大吗？我得奖学金了，你说，给夏天买点什么好呢？”
　　蒋家柯看着他：“多少钱？”
　　庄明安微笑着伸出一个指头。
　　“1000？”蒋家柯难以置信，这么点钱，值得这样么？
　　庄明安好心情地点点头。
　　蒋家柯正准备打击他，但看着庄明安开心的样子，反倒不好出口了。
　　庄明安满眼是草长莺飞的光景：“其实我也知道，这些钱不多。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赚这么多钱，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钱给夏天买点什么了。你知道，她家是我们那边家境比较不错的人家，她也一直对我没有什么要求，但作为一个男人，能给心爱的人买点什么，让她开心，便是最开心的事了。”
　　蒋家柯在一旁默默地听，一边抚摸着自己胳膊上不断耸起的鸡皮疙瘩：“你也不嫌肉麻？”
　　庄明安转过头，眼中又闪过狡黠的光：“肉麻吗？对于一个大灯泡而言，也会有肉吗？”
　　蒋家柯“啪”地把书摔桌上，引起一干旁人的愤怒，只好讷讷地按下升腾的言语，化作一句阴阳怪气的“哼”。
　　庄明安得意地笑笑，凑近他低声道：“生气了？怎么娘们唧唧的？”
　　蒋家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巧言利色鲜矣仁。”
　　庄明安继续压低声音，可依旧存着那浮动的笑意：“我顺便也给你买点什么吧？你说娘们唧唧的人喜欢什么？”
　　蒋家柯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庄明安腮上的肉，咬牙切齿地说：“啥都不缺，就缺这猪头肉。”
　　庄明安未防到他会这一招，一时大惊，痛得哇哇叫，惊得旁边看书的人一个劲都往这边看。
　　有人在旁边气愤叫道：“靠，得个奖学金了不起啊，想买啥就去买啥，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庄明安没想到旁边人竟听到他们刚才两人的笑谈，一时大窘，忙不迭地道了歉，红着脸抱了书逃也似地出了阅览室。
　　蒋家柯看着他仓惶的背影笑得不可一世，还笑别人娘们唧唧，也不看自己，才是脸皮薄得跟个姑娘似的，半句讥笑都听不得。
　　虽是如此，蒋家柯还是陪了庄明安买了一套化妆品，这一路上，极尽奚落之本事，硬是把在图书馆里受的气给讨了回来。
　　庄明安依旧保持着他老好人面孔，也不改辞色，唯唯诺诺。
　　可庄明安的忍气吞声毕竟得到了回报，当夏天打开礼物时，脸色明媚如五月晴天，灿烂得不可方物，目光流转处，竟是一片柔情。
　　庄明安的声音也因此渗了水：“喜欢么？”
　　“恩！”夏天抬起头，感动的样子。
　　蒋家柯在旁边都觉得肉麻，正转身要走开时。
　　突地夏天脸色一变：“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给女生买东西了，是不是经常给别人买？”
　　庄明安都没反应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