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秋晴》安格木

10、心疼的颓废

　　PART.10

　　11月11日这天晚上，传说中的光棍节，差不多也表示冬天要来到了。

　　每年的冬天，这里都会下雪，雪花会覆盖所有江河房屋，大地上一片银装素裹的凄美景象，让人很简单地将冬天比成圣洁无暇的象征。

　　不知道今年冬天是否旖旎依旧，但是我肯定孤单异常。

　　爸妈都去参加一个商界高层人士的聚会了，本来我也该随行，可是我一想到那些富商千金满脸谄媚的模样就反胃恶心，还是算了吧。

　　于是便一人在家百无聊赖地看看电视，可是转来转去都是些低俗的电视剧，情节枯燥到我可以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忽然妈妈放在家里充电的手机响了，我瞥了一眼，谁啊这个时候打来，我才不接……没想到对方似乎特别有耐心，妈妈的手机不厌其烦地响，我实在忍无可忍了，甩下遥控机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下一秒便赫然惊愕！

　　流架的手机号？！我不会看错了吧？！他怎么会知道我妈的电话！又干吗打来？

　　虽然心里古怪极了，可仍然是惊喜占据了大半，我想着能听到流架的声音，就不由兴奋起来，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也有了烧度，真是的，这个家伙……嘴角的弯弧也增大了。

　　接起手机，我正想喊流架，却被一个哭泣的声音打断了：“妈……”呆呆怔在原地，我还没有弄明白事情原委……

　　“妈……爸他……爸他又犯病了……现在要手术，你快来啊……你快——”终于明白过来的我，脑中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脸，一阵不爽，她竟然用流架的手机打电话！那也就是说流架在她身边喽！霎时醋意非常，我冲动之下挂掉了电话，干脆而决绝。

　　直到坐回沙发里，我的气还未消，无端冒火，暴躁难耐，遥控机被我反复折磨，电视也快点爆了……

　　可是，刚才她好像说……说什么……难道……我又有一点愧疚与不安，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没想到为了流架我的脾气变得这么急躁，我这是怎么了……抱头，闷闷叹息。

　　在看不清自己的痛苦中煎熬了一段时间，忽而门铃作响，我起身走到门口，扭动白金门把……

　　昏暗的路灯照耀下，那被夜之淡雾笼罩的身影，如一枚上好的白玉镶嵌在黑色丝绸上，熠熠生辉，不可方物。

　　面前的人似乎也有一丝无措：“枣……”

　　我大概已猜到他来这里的目的了，果然那个女孩已经变成流架十分在意的人了……那么，我呢？流架心里，是否还有一点点想念我呢？时隔七年，他依然是他，不过把害羞的本性隐藏起了一些，显出几分稳重来，可他骗不了我的眼睛，在我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话不过三句就脸红的腼腆男孩。

　　“进来再说吧。”我侧一侧身，给他让出空间，他从我旁边挤进屋里，擦肩时我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混合了草香的牛奶味，清淡飘逸，不由心笙荡漾。

　　我自嘲一笑，暗暗讥讽自己的邪恶想法，其实说真的，刚才我差一点萌生把流架拥在怀里的冲动。

　　轻合上门，随流架而至沙发处，一起坐下。流架规矩地把手放在腿上，些微紧张地抓出了裤子的褶皱，我则是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右手握遥控机，左手慵懒地伸展开去最后闲闲的搭在沙发顶沿上。

　　他的事情越紧急，我就越坦然闲适，似乎是玩兴大起，我很想看看流架着急的样子。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我缓慢地调换电视台，故意在每一个节目上停留一小会儿，然后再换下一个，既不专注于一个电视台，也不很急着调，总之就是明摆着在消磨时间。

　　有几次流架欲言又止，他转头想喊我，但见我一脸阴霾的样子，便乖乖闭上了嘴。

　　心里应该已经火急火燎了吧。我想，他一定满脑子都是那个女的吧，就算我在他面前，也没办法吸引他的关注么？……这不是太可悲了么，流架，你知不知道，你的表现，只能勾起我无限的恨意。

　　为什么……以前的你多可爱，那柔和似水的眼神只会在我面前流露，唯一的依赖也只是我，我们相互扶持，一起坐在阁楼里看天上星辰，你还记得么？我为你弹奏吉他的情景，在你脑海里是否早已淡然逝去，几乎只剩干瘪的几字来潦草概括呢？

　　流架，我从未忘记过，儿时与你相处的那段日子，是我七年来悉心呵护保存的最最珍贵的记忆，不要告诉我你已抛弃了它们。

　　头痛，好难受，如同硬塞了一团棉花进去，不断吸取我的脑髓，棉花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糊涂。

　　我放下遥控机，抬手用指骨按住太阳穴，揉了几下，顺便装作很随意地问流架：“怎么，坐不住了？”

　　流架看上去很难过，眼眸里尽是委屈和忧伤，他把身子转向我，说：“枣，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我轻笑，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放下来，斜眼看了他一下，又收回目光，没有回答，而是从躺的姿势换成坐的，然后伸手拿起茶几上拆开了的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接着抓起打火机，手指夹着烟将其放在唇间偏左，顺势用打火机点燃它。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颓废糜烂地让人心疼，我更清楚自己吸烟的样子极其迷人，这是我们这个年纪吸烟时特有的一种气质，足以使人沉醉。

　　吸了一会儿，我用左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夹住烟蒂部分，使它保持在稍离开薄唇一点的半空，迷离地对流架说：“你明白么？我们都长大了。”见他歪了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我接着说：“而长大，代表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说着我看向手中的烟，示意他很多以前的习惯都可以在七年里彻底颠覆的，例如——我可以吸烟了。

　　然而我忽的掐灭了烟头火星，生生地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掐灭了它，语峰随之一转，“我唯一没变的，就是对你的想念。”

　　流架沮丧着脸，我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他低声说：“枣，你别这样……”

　　我不屑地扔掉手中名贵的烟，站起来，目光落在仰视30度角的远处，那儿挂着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幅抽象画，画中所有的人都是扭曲变形的，我瞬间想到我和流架之间扭曲了的感情。

　　“我知道你来找谁，她在参加聚会，手机放在家里充电。”我这样说，只是想挽回一点刚才接电话造成的伤害，那女的应该哭死了。

　　流架自然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他应该在苦恼怎么见到妈妈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说出的话也脱离了掌控：“我亲自去找她吧，”顿了一下，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让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