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秋晴》安格木

1、初始的离别

　　题记：

　　七年前的深秋，我还来不及对你说一声“再见”。

　　七年后的初秋，我终于明白过去的时光里我是用一种名为“爱”的细丝作茧自缚。

　　PART.1

　　从我懵懂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

　　成长到十岁，一直是母亲将我带大的。我向来不问她有关父亲的事，那是她的伤，我知道。年幼的我因为过早担当起男子汉的责任，比同龄人来的早熟一点，也就无意间塑造起冷酷的外表，总是拒人与千里之外。

　　我必须坚强，我是母亲的精神支柱，我暗自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强大到足以保护她，不让她再去给大户人家做保姆了。

　　那时并不了解“寄人篱下”的含义，只知道那家的女主人对母亲很不尊重，呼来呵去简直连他们家的宠犬都不如，而男主人似乎令母亲很痛苦，我不问，母亲也不说，但她常在半夜呼喊着“老爷，不要！求求你！呜……”每次我都会在她的呓语中醒来，然后轻轻抚平她紧锁的眉，直到她不再抽泣颤抖，我才困倦地睡去。

　　我以为母亲可以等到我长大，享受我带给她的幸福……可是，我错了。

　　一个平凡的日子，我依旧呆在我的阁楼里，坐在小窗前看外面的秋叶萧瑟，偶尔回头看一下身后古旧的老式壁钟，计算着母亲回来的时间。

　　那天似乎很不寻常，记忆中我一直坐到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借着幽蓝的月光模糊辩物，听到钟摆敲了十二下，接着沉沉睡去。

　　那晚应该是做了梦的，具体故事不记得了，只知晓其中一些情景：好像我张开了翅膀，飞向一片遥望无垠的麦田。苍穹之下，金黄色的麦子身姿柔韧地在风中倒伏，犹如低诉。母亲站在麦田尽头，始终背对着我。我振翅扑腾，却怎么也飞不过这片麦浪，直到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断了翅掉落在金色的麦穗中，鲜血染红了羽毛，渗透进土地里，我凄哀号叫，却只换来扩散到空中的无限回声。

　　第二天早晨，母亲还是没有回来。

　　以及后来的日子里，都没有再回来。

　　慢慢习惯一个人之后，我愈发沉默，我不去学校，我只呆在家里，呆在我的小小阁楼上，日复一日聆听墙上壁钟枯燥的钟摆声，数到十二下就睡过去，每次都是这样。

　　这样不吃不喝的挨了几日，我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我觉得我不能死，不能不明不白地死，母亲离开了我，却留下了沉重的遗憾，我仿佛感觉到她坐在阁楼的墙角不停叹息着，叹息着，不肯离去。

　　于是我对着空气说：“妈，我出去吃点东西，很快回来陪你，你别走啊。”如果这一幕被外人看到，一定是很惊愕的场面。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阁楼，下楼梯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一脚踩空，天旋地转的恶心感觉后，身体轻盈了许多。

　　我，也要和妈妈在一起了么？很好啊……

　　我想我的嘴角应该是带着微笑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我再度睁开眼睛时，那头重脚轻的昏沉感，让我知道我还以人的体质活着，心中不由愤愤然。眩晕的疼痛尚未散去，眼前突然冒出一张欣喜的脸庞来，眼睛澄澈，笑容温暖。

　　“呀，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