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戏秦楼》柳小新

7、轿中非卿

　　秦家嫁女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柳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始终想不出个办法。
　　眼看着明日就是秦家嫁女的时间了，柳风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身子也是瘦了一大圈。柳水终于忍不住了：
　　“哥哥，不行的话…你就明日说服轻云姐姐与你私奔吧！”
　　“私、私奔？这也太委屈轻云了，况且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这道没什么，毕竟本朝皇上圣明，早已废了连坐之罪，律法上不会牵连到秦、柳两家。”
　　“可、这终究还是……”
　　“哥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难道忍心将心爱的姑娘推到别人身边吗？”
　　见柳风不语，柳水叹了口气：“唉，你再好好考虑一个晚上吧。”说罢，便出门而去。
　　天还未亮，柳水再见柳风时，只觉哥哥如同变了一个人。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可谓哀莫大于心死。
　　柳水见哥哥如此，也不多说，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真不知轻云姐姐怎会中意于你这样一个人？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去抢回来，竟在这里自甘堕落，怎配得上一句大丈夫？就是轻云姐姐看到也定是失望之至！也不知曾经的意气风发，豪言壮志都到了哪里！哥哥，我们还万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抛开世俗，去做自己想做的吧！”
　　柳风似乎被打醒了，狠狠地说道：“此时此刻若无作为，岂不枉活？无论结果如何，终要一试！”
　　柳水喜极而泣：“这才是我的哥哥！快去收拾一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女子瞧得上你？”
　　柳风照了照镜子，果然脏乱之至。“嘿嘿”一笑，便出门收拾去了。
　　收拾完毕，柳水却是递过一个小包裹：“这里面有些银票，本是妹妹想留着张罗哥哥结婚聘礼用的。现在便一并交与哥哥吧，事成之后，应当有用。”
　　柳风接过包裹，一拜到底，有些哽咽：“有妹如此，乃愚兄今生之大幸。若今日事成，还请妹妹为我向爹爹请罪，只说风儿不孝，不能……”
　　柳水也是眼睛发酸：“会的，会的！爹爹会原谅你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今天，对于秦家来说一定是个大日子。因为他们将与皇家结姻，完成十几年前秦老太爷与圣上定下的婚约。而结姻之人，更是品行兼优，能力出众的太子竞争者——八王殿下。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对八王的偏爱，即使是婚约。也许是因为本朝又前车之鉴，圣上最忌讳外戚干政。秦家有功无权，第三代又无男丁，当真是未来皇后娘家的上上之选。
　　这么重要的婚礼，秦家自然是马虎不得。不过圣上倒是听从了秦老夫人的建议，京郊的路程按民间风俗来办，由秦家护送。入京城后便一并由皇家接手，既不失皇家颜面，又显示圣上对秦家的尊重与厚爱。
　　“轻云！怎得还如此磨蹭？今日可是你姐姐的大喜之日，仔细误了时辰，可没人等你！”
　　“母亲，我落了些东西，要回去取。您赶紧出去吧，今日是断离不开您的！”秦轻云刚刚收到令她得意消息，却是狡黠一笑。
　　“唉！这孩子，真不知何时长大。”秦夫人叹口气，摇了摇头，便赶紧又出去忙东忙西。

　　却说秦家门外不远处的草丛里猫着一男一女二人。细看二人，可不就是柳家兄妹。只听柳水有些担忧的问道：“哥，你可准备好了？”
　　柳风握紧拳头，指尖有些泛白，却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却听门口传来喜乐之声。二人伸头望去，秦家花轿已经出了门，周围尽是些道贺之声，倒也是喜气洋洋。
　　“只是不知轿中之人是否在哭泣呢？”柳风这样想着，拳头却是握得更紧了，指甲像要嵌进肉里似的。
　　“哥，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柳风面容一紧，深吸了一口气，便冲了出去。秦家家丁见有不速之客，想要拦截，谁想柳风更快。转瞬间，便拦了花轿的去路。轿夫见此场景，也是没了主意，稳稳地落下轿子，面面相觑。家丁们也是都看着秦老爷与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未等秦老爷与老夫人开口，柳风便是一拜，抢先说道：“小生今日鲁莽，拦下花轿，只是事出有因。轿中之人，与小生情投意合，汝等岂能为一纸婚约，葬送我二人一生？沈园之事，如同昨日。墙上《钗头凤》的墨迹，怕还未干。孔雀东南飞，虽告诫后世人，戒之慎勿忘，谁想今日怕又是要重蹈覆辙。”又转身对花轿说道：“事已至此，我只问一句，你可愿与我走？你若同意，刀山火海我也愿赴！”
　　秦老爷还未说话，管家倒是先急了：“秦家岂容尔等鼠辈撒野！想走？没那么容易！”
　　柳风很是不屑，斜眼道：“柳某虽功夫不佳，却也不会将几个家丁放在眼里。”
　　正是两方僵持之时，却听一清脆的女声道：“柳大公子过虑了，我长姐与八王自小相识，两人青梅竹马，必定幸福。倒不知公子是何时与我长姐相识的呢？”
　　柳风转头望去，顿时愣住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姿绰约，嘴角却又一丝揶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秦轻云又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风措手不及。无意间却瞥见了妹妹捂着肚子强忍着笑，此时即使再傻也该明白了，自己…被耍了！
　　柳风抬头正对上秦老爷阴沉的脸和想要杀人的目光，旁边又是坑哥的妹妹，心中涌起一阵悲哀“今天似乎…没看黄历……”
　　正是：
　　踌躇数日终抢婚，轿中却非梦中人。
　　柳风的脸色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小生…小生鲁莽，认错了人，还望赎罪。秦家若有责罚，小生一并承担，绝无二话！”
　　秦老爷刚想说话，却听秦老夫人缓缓开口道：“今日是姒儿的大日子，可别误了时辰。柳公子之事，待回来再说倒也不迟。”说罢，却是若有似无地瞥了秦轻云一眼。
　　秦老爷叹了口气：“就照娘说的做，柳公子先请回吧！”
　　柳风一拜到底：“那柳某改日定当登门谢罪。”说罢，便带着柳水走了。
　　秦轻云趁两方说话之际，也是走到轿前，轻声道：“长姐，对不起……差点搅了你的婚礼。”
　　轿中的声音很是温柔：“为了你，长姐什么都愿意去做。更何况此事原本就是长姐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你做得更好。”
　　秦轻云嘻嘻一笑，却听后面老夫人说道：“仪式可以继续了。轻云呀，你来与祖母同乘一个轿辇。你姐姐一出嫁，祖母身边可就你一个孙女喽！”
　　身边人皆笑说老夫人福泽深厚，秦家定能再添子嗣。秦轻云心中却是一沉，终究还是瞒不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