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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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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灯会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为那些小青年们预备的。男女结伴出游,在这个浪漫节日的环境下,很多事就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了,所以每当元宵中秋这种节日一过,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的办喜事。因此即使灯会本身的娱乐性远不及它所造就的结果来得更吸引人,人们追逐灯会这项活动的热度也多年不减。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就像我们四个人,就是抱着纯凑热闹的心态来的。
这是我来这里后第一次参加传说中的灯会,好奇的来回张望,喜儿也是很少走出梨花苑,对于外面的世界好奇心一点也不比我小。我们两个东闯西撞的,任月也时不时地扑到我的身上,给我指这指那的,而岚荫一句话不说,始终以离我们半步以内的距离默默地跟着。是错觉吗?我觉得岚荫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我,可每当我看他时,他注视的都是喜儿或者任月。我被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吸引住了,拉着喜儿冲了过去,任月和岚荫也紧跟着过来。卖面具的老板很和善,笑呵呵的对我们介绍他的面具。
“今个是元宵佳节,我这的面具都是有讲头的。几位公子各自挑选中意的面具,待一会在许愿灯下时寻找与您面具相配的姑娘,就能成就一段良缘了。小的我年年在这里摆摊,是不会骗各位的,每年我会造就不少好姻缘,那些由我促成的佳偶,至今感情都很好,过节时还来拜访我呢。唉?唉?公子们别走啊!今个卖了我这面具,明年这时候,你们就可以各自领妻儿逛灯会了。你们别不信啊!我从来不骗客人的!”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溜了。
显然这老板是介绍错对象了,我虽然很喜欢这些新奇的面具,可我还不想一会再招些什么姑娘过来,那些只会看着你的脸嗷嗷叫唤的女人最麻烦了。任月算是已经出柜的孩子了,自然也不会想什么娶妻生子。喜儿从小长在梨花苑,终日与男人为伴,早就对女人没幻想了。而岚荫,看不出他对什么感兴趣,虽然每每来梨花苑都点喜儿,可从他对喜儿不温不火的态度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我的结论就是,他是个圣人,这种庸俗的爱情问题和他完全不沾边。
我们四个接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闲逛,前面有一家小吃摊,我的肚子饿了,想拉喜儿和任月去吃东西。看了一眼喜儿,伸手抓住另一只手就冲小摊子跑过去,反正岚荫会跟上我们的。我还不知道,我犯了个大错误。
跑着跑着,我感觉到不对劲,那只手不像平日那般柔软、温暖,握在手中,是那么的僵硬、冰冷。我停下回头,看到的是岚荫快要窒息的面庞。一停下,他就大口的呼吸,接着是不断的气喘、咳嗽。而任月,那个白痴不见了!
喜儿也很吃惊,按说即使我没拉住任月,他自己也应该跟上来阿,怎么会不见了呢?岚荫缓了很久才恢复正常气息,说:“我们分头去找他吧,无论找没找到,一个时辰后我们都在许愿灯那里见面。这里人很杂,喜儿和蕊儿一起去。”
“不要,你身体不好,刚才我又拉着你跑了这么半天,万一你出什么事怎么办?还是咱们一起找吧。”我说不清的自责,是因为任月又或者是岚荫?
“这样吧,蕊儿和岚公子一起找,我自己去找,分两路比较快。”喜儿少有的提出了建议,平常他都是顺着岚荫的,岚荫说啥她听啥。说完,喜儿转身朝一个方向就去找任月了。
我和岚荫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岚荫向另一个方向开始寻找,我紧跟在他后面,就像跟小孩似的生怕把他跟丢了。见他走得这么快,又怕他身体吃不消,只好揽住他的胳膊,慢慢放缓他的步伐。抬头对他一笑:“你别急,任月是大人了,我们慢慢找。”
他就那样看着我,笑容从他嘴角消失。一瞬间,我会想起了在梨筑那日的情景,他虚弱的没有任何伪装,轻轻抚摸我的眉眼,我拥抱住瘦弱的他,再用力一些就会将他折断。我们相吻,他热烈的回应我……
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始终没有找到任月。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压在我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走着走着,就软倒在我怀里。我扶住他走进一条没人的小巷,让他慢慢坐在一块青石阶上。刚坐下,他的身子猛地前冲,胸口一震,嘴巴紧闭,一丝丝血从嘴角溢出。
我知道他是急火攻心又不肯当着我的面将血吐出来,我扳住他的嘴:“笨蛋,快吐出来啊!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要是这样,我走!你就不用再刻意隐藏了!”
他的嘴被我强力打开,一大口鲜血喷出,血花溅在青砖上,刺眼的红,仿佛地狱妖艳的恶魔张开大嘴,要吞噬掉这风烛中的生命。我惧怕恶魔,更怕他夺走眼前这人。我抱住岚荫,在他肩头无力地哭泣。
“你为什么讨厌我啊?我真的不想被你讨厌,就算所有人都讨厌我,我都不在乎,求求你,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求你了…求…求求你……”
岚荫没有推开我,也没有抱我,就那样任由我抱着他,任由我在他肩上流泪。他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累了,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心已经彻底的冰封。我推开他,慢慢站起身,用袖子使劲擦了两下眼睛:“岚公子,刚才蕊儿失礼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岚荫身子轻轻一抖,那抹淡笑又挂上嘴边:“好说,好说。”
“喂!蕊蕊小心肝!你们在这里啊,害我好找,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任月那个白痴搁着人群冲我们挥手大叫。
转瞬,任月已经跑到我们眼前,手中提着两个灯笼,一个给我,一个给岚荫。
“我刚才去给你们买灯笼,这元宵节逛灯会不提盏灯笼怎么像话?谁知一回头你们就没影了,蕊蕊,说!是不是你故意把我丢下的?”
“不是……”我的嗓子哭得有些沙哑,一张嘴那声音别提多难听了。
“你怎么了?我是和你开玩笑阿,你别当真,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才找不到我着急得哭了?没事没事阿,我这不找到你了。”边说边抱住我,不停的哄拍我的后背。
这么温柔的怀抱,这么温柔的人。我抬头看看岚荫,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只是笑,眼睛黑的如无底洞,我该从这洞中爬出来了。曾经幻想过,无底洞的另一头有数不尽的温柔,到头来,那个洞是名副其实的无底,一旦掉下去,就是一片黑暗,永远没有止尽。
我揽住任月的脖子轻声对他说:“我只有你,一定不会再丢下你了。”
见任月的第一个晚上,我也对他说过我只有他,现在才体会到,一切都是注定的。
“月儿!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和如此下贱的男人……?成何体统!”一道厉喝响起。
“任伯伯?……”岚荫睁大着眼睛,垂首,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