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8、第008章

　　桑青忐忑地踏入家门，桑蓝正一如往常般平静地和齐氏说着话，脸上微微带着笑，又不像是没考中的模样。桑青向桑蓝投去询问的眼神：“大哥？”

　　齐氏见两个女儿回来，忙起身走了出来，笑吟吟道：“你大哥考中秀才了。”

　　桑青和桑红十分开心，一起跑到桑蓝的面前，齐声贺道：“恭喜大哥。”

　　桑蓝微微笑道：“谢谢。”

　　桑红混然不觉桑蓝喜悦中的那淡淡的忧愁，兴高采烈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放鞭炮了？”

　　齐氏闻言叹了一口气：“你大哥说一旦放了鞭炮，难免有人来庆贺，咱家实在是没钱操办酒席，干脆是不放鞭炮了。”

　　桑青有些黯然，对于这个结果，自己家里自然是一半欢喜一半愁。欢喜的是，桑蓝果然不负众望，中了秀才；愁的是来年开春之后，他就要到书院去念书，这需要十两银子的束脩。桑蓝参加院试和乡试的费用也把家中的积蓄用得七七八八了，加上聂福的一病不起，让这个本来就为钱在发愁的家雪上加霜。

　　聂福为了增加鱼获，越捕越远，终于在某天淋了大雨之后，受了风寒，开始没注意，后来一病不起才去请大夫。穷人家都病不起，聂福这么一病，聂家分别欠下了张管事和赵氏五两银子。

　　经过一番折腾，聂福捡回了一条命，身体才慢慢地好了起来。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聂福瘦了一大圈，至今还病奄奄地躺在床上养着。桑红和桑青白天要到绣坊，桑榆要上私塾，桑宝要去张管事家帮忙缫丝，家里的活计压在了桑蓝和齐氏的身上。

　　同样是中了秀才，人家宋家和张家就大办酒席，风光无限，而自家大哥却连鞭炮也不敢放，怕来了人无钱操办酒席，真同人不同命啊！桑红眼圈立即就红了起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只是低低地叫了声：“大哥……”

　　大哥已经心情很不好了，姐姐这样子不是更添大哥的烦恼？桑青拉着桑红的手笑道：“大哥考上秀才，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我们不如今晚做顿好吃地饭好好庆贺一翻？”

　　桑红眼中噙着泪，点了点头。

　　桑青便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走，咱们先去把菜摘好。然后去把鱼获取了，再摸些石螺回来，今晚炒着吃。”

　　姐妹俩一齐手牵着手，朝门外走去。虽说是要为桑蓝庆贺，但齐氏仅是煮了玉米糊糊和几条小鱼做数，大鱼还是留着来卖钱。哥俩的束脩还没有着落了呢，齐氏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个来花，家里能省则省。

　　倒是姐妹俩摸回了一大盆的石螺，用盐巴加上紫苏炒了，竟是无上的美味，喷香可口，全家倒是吃得十分满足尽兴。

　　家里的活儿也有了新的分工。做饭炒菜的活儿落在了桑榆和桑宝身上，桑蓝顶替了父亲的活儿。桑青和桑红不再去张管事家打零工了，揽下了早上傍晚出去收鱼获及帮忙采桑的活儿。到镇上卖鱼，及制作鱼干的活儿就落到了赵氏的身上。

　　桑青和张管事商量好了，在桑园开几条水渠，将溪水引进来，理由是方便灌溉。张管事知道聂家缺钱，他们家挖水渠不过是想多赚一点钱，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

　　桑青还让桑宝向方氏讨要织布时织废掉的布头布尾，用工钱折了一些纱线，拿去托赵氏帮忙染了色，准备过年空闲的时候，绣些荷包、手绢和扇子之类的小东西去卖。

　　桑蓝毕竟长年没干过农活，如今接手，多少有些吃力。幸亏桑榆上午呆在家里，忙的时候能够搭一把手，不忙的时候还可以到后山采草药。由于怀远与他平时经常一起上学散学，感情非常亲厚，加上现在不用上私塾了，平时得了空也会过来帮忙砍砍桑喂喂蚕。

　　连绵的秋雨过后，天终于放晴了。溪水仍然混浊急促，不能放陷阱，所以桑红和桑青一放工回到家里，就到桑田里帮忙采桑叶。怀远和桑榆也在桑田里砍着桑。

　　忽然桑榆和怀远欢呼雀跃的叫声传了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桑青和桑红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老桑根疙瘩上长出了黑乎乎的木耳，挨挨挤挤的，好不茂盛。一连几个老桑根疙瘩上都长了，加起来约摸有小半篮子。

　　怀远、桑榆和桑红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大朵的木耳采摘下来堆在一旁，桑青则跑回家去拎小竹篮子。
　　桑青回到家里拿了小竹篮，转身刚想走出门外，立即被齐氏叫住了：“桑青，回来。”

　　明年怀远就要到书院去念书了，现在桑红和他之间还是不瘟不火的，可真是急坏了齐氏。难道是因为桑青整天和桑红在一起，怀远和桑红没有机会单独相处的缘故吗？齐氏想替他们二人加把火，多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将一筐子菜放到桑青面前：“你先择一下菜。”

　　桑青扬了扬手中的篮子：“桑榆他们发现了木耳，我先给他们送个篮子再回来。”

　　齐氏走到桑青面前，朝着远处的怀远和桑红呶呶嘴：“他们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桑青会意，不过，那里不是还有桑榆一个电灯胆在那里亮着吗？桑青笑了笑，找个小杌子坐了下来，开始择菜。

　　桑榆一去不返，桑榆嘀咕道：“这个桑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去瞧一瞧。”说完，桑榆便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回家里。

　　桑榆一回到家里，也是不由分说地被齐氏扣了下来择菜，而且连个理由也不给。

　　桑榆心心念念的都是外面的木耳，开口问道：“二姐，那木耳咱们是不是可以今晚炒着吃？”

　　桑青摇了摇头：“生木耳不能吃，要晒干之后泡了水才能炒来吃，不然会有毒。”

　　桑榆有些遗憾：“那怀远哥不是没有口福一起吃木耳了。”

　　桑青垂眸轻笑道：“那你可以分一半给他带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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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篮子的菜差不多择完了，怀远和桑红一起回来了。怀远责备道：“你们拿个篮子怎么这么久？”

　　齐氏走过来笑着打圆场道：“我想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摘得完，便让他们择完菜再拿篮子过去。这么快就摘完啦？”

　　既然是长辈有令，怀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呵呵道：“本来就是很多，一下子就摘完了。”

　　齐氏找来一个篮子递给怀远：“怀远，你不是要篮子么？拿着。”

　　桑青又不去，我去干嘛？怀远径接把篮子给了桑红：“桑红，麻烦你过去收一下木耳吧。我帮桑榆他们择菜。”

　　桑红点了头，接过篮子，一路小跑着去拾木耳。

　　齐氏还打算如果怀远去了，让桑红也跟着去，谁知道算盘竟落了空。

　　齐氏不甘心，想了想，又说到：“怀远，那木耳要淋些水才会发得多，你能不能帮我提桶水去浇一浇？”

　　怀远应了声，老大不愿地站了起来，去提了水浇木耳。浇完木耳，怀远干脆就呆在桑田里不回来了，只有桑红一个人拎着小半篮子木耳走了回来。

　　齐氏将篮子接了过来，又吩咐道：“桑红，你回去桑田，跟你怀远哥一齐采桑吧。”

　　桑榆闻言有些瞠目结舌，桑青十分无语，大姐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娘你老让人家跟在一个大男人的屁股后面转悠好么？

　　桑红顿时也明白了娘亲的企图，望了愕然的弟弟妹妹一眼，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到地底下面去，眼睛立即红了起来：“娘，我不去！”

　　齐氏也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些，慌忙劝道：“好，不去，不去，那你先帮你弟弟妹妹择菜，择完菜了再一起去采桑叶。”

　　姐弟仨很快就把菜择完交给齐氏，再次来到桑园采桑。

　　桑青和桑红在一起采着桑，怀远在不远处砍着桑。桑青觉得自己当了怀远和桑红的电灯泡，觉得混身都不自在。娘可是一直在盯着这里看呢，自己可不能杵在这里碍娘的眼。

　　桑青于是与桑红分开，朝桑田深处走去。怀远却是跟着桑青走，着实唬了桑青一跳，于是站定了不敢再动。桑青不愿意招惹怀远，如果让娘知道了宋怀远一直跟在自己后头，不以为自己跟姐姐抢男人才怪！

　　怀远看见桑青的举动，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砍一会儿桑，就朝她扔几颗小石子。

　　桑青假装不在意，却也有些恼了。桑青琢磨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趁着宋怀远躬身砍桑之际，快速跑了一小段路，然后蹲了下来，蹲着不停地往远处挪。

　　桑青选了一处桑叶繁茂的地方停了下来，确定已经离宋怀远和桑红非常的远了，才又开始一片一片地采着桑叶。

　　桑青正在埋头采桑，忽然头发被扯了一下。桑青被唬了一跳，身后有人！桑青正想大声尖叫，嘴巴却被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