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15、第015章

　　桑青愕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桑青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宋怀远。自己喜欢是挺喜欢他的，只是那种喜欢极其浅淡，见到了便欢喜，见不到也没什么，并没有像姐姐那般，时时刻刻想着念着，一见面就狂喜，见不着就失落。这，算是有还是没有？

　　桑青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知道，也许没有。”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怀远听了十分失望。不过，这总比确定没有的好。不知道，代表自己还有机会。怀远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我会等你。”

　　眼看太阳渐西，张管事让女儿婉容去聂家叫平安回家吃饭。平安见妹妹找上门来，着实愣了一下。虽然桑红还没回来，但天黑渐晚，自己也应该回家了。

　　平安叫上怀远，三人一起走出桑园。平安忽然想起怀里的绿豆糕，于是让婉容和怀远在桑园门口等他一会，自己折回桑园，找到正在田头采桑的桑青。平安将怀里的绿豆糕掏出来递给桑青，有些腼腆地说道：“给，这是我买给你们的绿豆糕，你拿去和兄弟姐妹们分了吃吧。”

　　桑青很爽快地接了过来，狡黠地笑了笑，道：“谢谢平安哥。我这就拿去分了。”

　　平安顿时有些着急：“要记得留两块给你姐姐。”

　　桑青咯咯地笑出声来，歪着脑袋盯着平安，促狭地笑道：“平安哥其实是专门买给姐姐吃的吧。我们沾光了。”

　　平安突然被揭穿了心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脸狼狈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怀远和婉容跑去。

　　怀远用阴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平安和桑青。瞧着桑青躲着自己，却和平安如此亲近，怀远一下子打翻了醋坛子，酸了起来。好你个张平安，竟然要跟我抢桑青？！怀远决定在路上给他一个教训。

　　桑青望着平安的背影又笑了起来。桑青感慨，不知道平安哥的真心，是否能换来姐姐的真心？

　　三人走了一段路，怀远摸了一摸腰间：“哎哟，我的玉佩丢了，肯定在桑园弄丢了。我回去找找看。”

　　平安正乐得有借口可以回到桑园等桑红，抬头却望着婉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我陪你去桑园找一找。婉容，你自己先回家吧，我呆会就回。”

　　婉容点了点头，随即开开心心地回家了。婉容刚才发现了哥哥的一个秘密，此刻正迫不急待地想要回家禀告爹娘。

　　怀远和平安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到婉容已走远，怀远语气十分不善地问道：“平安，你老实交待，你今天到聂家，为的不是文章，而是聂家的丫头吧？”

　　平安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自己喜欢桑红的事，什么时候变得人尽皆知了？平安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平安转过头来，一脸惊慌地望着怀远。

　　“怎么知道？”怀远意味深长地瞥了张平安一眼，走到他的身边，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右手迅速地环上他的脖子用力勒了一下：“张平安，你给我记好了……”

　　话未说完，前面一个温柔甜软的声音响了起来：“怀远哥，你们在做什么？”

　　怀远抬起头来，瞧见桑红正朝着自己和平安两人走来。怀远慌忙松手，将右手也搭在平安的肩膀上，推着他一起侧身给桑红让路，神情自若地笑道：“我说平安背不动我，平安非说背得动，我就让他试一试。”

　　桑红抿嘴笑了笑，低下头来从两人的身边飞快地经过，带起了一阵小小的风。风卷着一阵少女的幽香拂面而来，平安刚好嗅入鼻中，混身犹如电击，一阵热血直冲脑门，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平安顿时呆如木鸡，痴痴地看着桑红翩然而过的身影渐行渐远，许久之后方才问道：“你刚才说要我记住什么？”

　　怀远一直盯着平安脸上的表情，方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误会他了。怀远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拍了拍平安的肩膀，一脸正色道：“我是要你记住，我一直把桑红当作亲妹妹看待，如果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平安腼腆地点了点头：“我们赶紧到桑园找玉佩吧。”

　　怀远大手一挥：“不用找了，我现在记起来，那玉佩放家里了。我们回家吧。”说完，怀远大步地向家里走去。

　　不用去桑园啦？平安愣了一下，稍感失落，依依不舍地再望了桑红的背影一眼，然后跟在怀远的后头回家去。

　　婉容一回到家，就欢快地跑到母亲方氏面前，把刚才瞧见哥哥做的事情向母亲耳语一番。方氏听得咯咯笑了起来，转而想到，桑青那丫头好是好，可是出身到底是差了些。方氏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同时也叮嘱婉容不能乱说坏了哥哥的名声。

　　桑红一回到家，桑青立即把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两块绿豆糕：“大姐，这是平安哥特意买给你的绿豆糕，你尝尝。”

　　桑红看了那绿豆糕一眼，并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不喜欢吃绿豆糕，你们分了吃吧。”说完桑红转身就到厨房帮忙去端饭菜上桌。

　　桑青一把拉住桑红，将她扯入房中：“姐姐，平安哥真的很适合你，他家里富足，模样和人品都是村里拔尖的，对你又是一片痴心，你就把你的心空一点儿位置出来，尝试着接受他吧。”

　　桑红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毅然而决然：“我的心里只有沈大少爷，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我知道，沈大少爷只是我自己的妄想。以后，也许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将就着过日子就算了。可那人，绝对不会是平安哥。平安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娶了我，那真是糟蹋了。”

　　“姐姐，”桑青还是试图去说服她：“万事皆有可能，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以？也不是说非要你马上喜欢他，你可以试着和他多说说话，多点相处……”

　　桑红苦笑一声，打断了桑青的话：“桑青，我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两个苦命的人，都是错把痴心付流水。桑青无可奈何地望着天，月老啊月老，你牵错了红钱，你知道不？

　　桑青绣那两个采桑娃娃又绣了好几天，等到两个娃娃绣得像样一些，明月终于和桑青定稿了。绣多错多，明月让桑青只保留三个人像，其他的人像都去掉。

　　养完秋天最后一茬蚕，聂家上下把蚕室打扫干净，撒上石灰，就等着开春养春蚕。

　　转眼已经入了冬。桑榆的授课先生要回家过年，早早地给他们放了假，桑红和桑青则仍要到绣坊上工，直至过小年。冬天并无农事可做。挖好了水渠后，齐氏找了张管事商量，除了聂福，举家一起到张管事家打零工帮忙缫丝贴补桑蓝开春之后的束脩。

　　一晃就到了小年夜，屏风如期交上。绣坊中午就收了场，要到明年元宵过后才开始上工。明月、赵氏、桑青、桑红跟着李管事到沈府吃小年饭。

　　沈承宗只是匆匆露了个脸就走了，着实让一心想与他再相见的桑红失落不已。

　　家家户户开始过年了，张管事也让家人从这天开始好好休整，过完正月十五再开工。张管事瞧着聂家手头紧，也没扣下他们的零工钱还债。聂家派去结算工钱的是齐氏，因为她掌管着家中的经济大权。

　　小年夜一到，家里的收入来源立时减少了许多。这些日子，除了家里的吃喝拉撒和聂福的药钱，如今是连年货和炭也不买了，也就只剩下七两多银子。

　　齐氏不敢去找赵氏，因为宋家也就赵氏在赚钱养家，她月俸有多少，自己掰手指头都算得清楚。明年怀远就要上书院了，自己还欠她五两银子呢，也不知道怀远的束脩有着落没有。

　　如今，能够指望的上的，也就只有张管事。齐氏趁着拿工钱的机会，硬着头皮开口向张管事借钱。只是，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如今不知道他到底是肯不肯再借？齐氏的心突突地跳着，满面堆笑道：“张管事，平安开春要上书院了，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张管事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答道：“嗯，我娘和娘子早早就给他备好了。驴车也已经雇好了。如果你们不嫌弃，到时让桑蓝也一起坐驴车去吧。反正位子多得很，他们路上也有个伴。”

　　同是为人父母，人家都为儿子备得妥妥的，自己却连儿子的束脩也备不齐。齐娘心里涌起一阵苦涩，把心一横，正想腆着一张脸开了口借钱，方氏却走了进来：“相公，听说村东的李树根从外头赚到钱回来，整天都在家里大鱼大肉的，也不先把欠别人的钱先还上。你还是赶紧去把他借咱们的钱要回来，晚了可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