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后门》岩禹

5、五

　　我又站在了那家西饼屋前。他看见了我，眼神是分明的欣喜若狂，缓步走出来：“你回来了？进来坐坐吧。”
　　我冲他露齿一笑：“是啊。生意好吗？”
　　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仿佛我从未人间蒸发过一般。
　　“吃点什么？”
　　“有刚出炉的蛋挞吗？”
　　他的眉挑了一下：“怎么？改变很大噢。”
　　我狠狠地吃着蛋挞，一口一个。
　　“我不介意当一个听众。”他递给我一杯牛奶，自己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我的旁边。
　　“他走了。”我的语气是压抑的平静，“我以后可以大胆地吃甜食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好啊。我的蛋挞做的棒极了，可惜你从来不吃。”他的唇角漾起一段笑意。
　　我冲他无力一笑，继续消灭蛋挞。可是却感觉越来越苦。不久前宇还在大街上和我一起吃糖葫芦，甜得我几乎忘了身后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他永远离开我了，是永远。”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很不争气地掉下来，滚烫的泪，一滴一滴砸得手背生疼。
　　他的笑容在唇边死亡。

　　离别的早晨，宇要去马路对面买送给我的第一束也是最后一束花，可是——
　　血，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红色，红得让人发怵。“小岩，哪怕只是这么抱着你，我都感到很舒服。”宇用最后的力气抱着我，笑笑地说出了他这一生最后的话。
　　他给我的第一个拥抱，温暖地让我把一生的感情都放了进去，而给我的最后一个拥抱……

　　良久，他递给我干净的毛巾。
　　“很多事情当刚刚发生的时候会重得你无力承担，感觉呼吸都被抑住。当时光逝去，它也会渐渐地你不会心疼了，一切都会归于平静，所留下的满目苍痍、就像这条伤痕。触目却不再惊心。”
　　我抚摸着他的伤痕：“一段记忆最后变成一道伤痕，在心里的发酵。告诉你曾经的快乐或忧伤。”
　　“我们结婚吧。”他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怜惜。
　　当孤独一分为二，当心痛一分为二，当等待远离我的生命，我还会痛苦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说：“好。” 这次我却无法预感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