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与长孙皇后》霜红秋叶林

28、第 28 章

　　八月初五，杨广巡幸北塞。初八日，突厥始毕可汗欲带骑兵几十万袭击杨广的车辇。始毕可汗的夫人义成公主，是大隋的和亲公主，她预先得到消息，急忙派人给杨广送信。得到消息的杨广于八月十二日，急速驶入雁门郡。不久始毕可汗将雁门郡治下的四十一城中的三十九城悉数占领，只余雁门郡和崞县没有攻下。
　　漫说好好的，杨广干嘛要巡幸北塞。其实这和高句丽还有些关系。三征高句丽两次失败，一次获胜。可胜是胜了，但总感觉胜之不渝，赢得很憋屈。再加上大业十年十月杨广诏高丽王入朝，结果高丽王根本就没理，更别说来了。杨广一气之下，传旨准备四征高句丽。但是钱却是个大问题。万般无奈之下，杨广决定北巡。可是没想到突厥的始毕可汗，却想要他的命。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为什么始毕可汗非要杨广的命呢?说起来和杨广自己也有些关系。
　　杨广为了进一步分裂和消灭突厥，想从内部把他们瓦解掉，所以采纳裴矩的建议，欲以宗女和亲给始毕可汗之弟叱吉，并欲拜其为南面可汗；叱吉不敢接受这个诏令，而始毕可汗听说之后渐生怨气。始毕可汗的宠臣史蜀胡悉是个有谋略的人。裴矩知道有他在，自己的谋略便无法实现。裴矩诈称与他做生意，将其诱至马邑下，杀掉。又遣使下诏始毕可汗说：“史蜀胡悉反叛可汗来降，我已替你斩之。”始毕知道内中原因，从此不再朝拜。现如今杨广北巡，始毕可汗认为这是一个为史蜀胡悉报仇的大好机会，所以带着骑兵欲偷袭杨广的御驾，将杨广逼围在了雁门郡。
　　杨广经过排查，发现粮食只够吃二十天的。而突厥却把雁门郡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连消息都没法送出去。就这样突厥人还天天往城里射箭，有几支箭甚至都落到了杨广的面前。
　　宇文述建议杨广带轻骑数千突围出去，但遭到了纳言苏威等人的反对。
　　最后内史侍郎萧皇后的弟弟萧禹建议，一方面派人向始毕可汗的夫人义成公主求援，另一方面向全国下诏再不征辽，赦免高丽，全力对付突厥。同时下诏招募天下兵援助雁门郡，令各郡县守军前来救援。
　　因为突厥围城诏书送不出去，有人建议将诏书绑在木棒之上投到汾水里，顺水而下。因为害怕一封容易失散，所以杨广写了好多份。
　　不久杨广的诏书传遍了雁门郡附近的各个郡县。不仅如此，杨广还亲自巡视守城将士，并且下令：“守城有功者，无官直除六品，赐物百段；有官以次增益。”
　　李世民来到李渊的议事庭，轻声叫道。
　　“爹。”
　　“嗯，什么事？”
　　李渊没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宗。
　　“我想去雁门关。”
　　李渊猛然一惊，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去雁门关！”
　　“你去那里做什么？”
　　“皇上不是下诏招募天下兵，以解雁门之围吗所以我想去！”
　　“混帐！”李渊一听是拍案而起，“你以为你是谁别人谁都解决不了，就你能解决得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雀，就想学雄鹰。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
　　碰了一鼻子灰的李世民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长孙无华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她什么都没问。
　　到了后半夜三更不到四更，李世民悄悄地从床上爬了，穿好了衣服就往外走。
　　“二郎哥哥。”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长孙无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足以把他吓一跳。
　　长孙无华从床上下来，打开箱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
　　“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要去就去吧!只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不要瞒我。”长孙无华停了一下，又说道，“我已经让司明把马给你准备好了，你可别让他等的太久。”
　　李世民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愧疚。他猛地抱住长孙无华，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长孙无华目送着李世民出了房门，心中涌起一阵波澜。
　　清晨，长孙无华来到前堂给李渊请安。
　　“怎么就你一个？二郎呢”
　　“二郎哥哥昨晚已经去雁门关了。”
　　“你……你怎么不拦住他！”
　　“二郎哥哥脾气一向执拗，儿媳不敢阻拦。倒不如随了他的心愿，放他前去。”
　　“你！”李渊抬手要打，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放了下来，最后指着长孙无华的鼻子说道，“如果二郎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你陪葬！哼！”
　　是夜，长孙无华端了碗参汤来到李渊的房间。长孙无华敲了敲门。
　　“公公，您可安歇了吗?”
　　门开了，万姨娘出现在了门口。“哦，是无华呀！快进来吧。”万姨娘急忙把长孙无华让进屋内。
　　长孙无华把参汤放到桌上，然后跪在李渊的面前。
　　“公公，是儿媳鲁莽了，特来向公公赔罪。”
　　“好啦！你起来吧，我已经不生气了。万姨娘，替我把无华扶起来。”
　　万姨娘答应一声，把无华从地上扶起来。
　　“其实就像你说的，二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今天当了他，明天他还是要去的。唉，二大不由爹，随他去吧!”
　　“公公这样想，儿媳就放心了。这碗参汤是儿媳亲手熬的，权当儿媳替二郎哥哥赔罪了。”
　　“好，谢谢你了。二郎能有你这样一个妻子也是他的福气。”
　　李世民跨着马，提着枪一直往北而行。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独自出行，心里难免带着几分激动。他一直走了四五天，走到了离雁门郡不远，隶属楼烦郡的一个小镇子。
　　这个镇虽然不大，但是挺热闹。李世民在街上看见有几个兵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旁边的水牌上写着招募两个字。在他们身后还有四五个人，围坐在街边的台阶上。
　　李世民把马一拴，走进对面的一个茶棚，要了杯茶坐了下来。
　　“怎么才这几个人，还都是些歪瓜裂枣。”一个千夫长走过来说道。
　　“能有这几个都算不错了，人家都不愿意来。”负责招募的军士说道。
　　“算了，都跟我走吧!明天就要往雁门郡开拔了，来多少是多少，有总比没有好。”
　　千夫长领着那几个人刚要走，李世民从茶棚里走了出来。
　　“等一下，能算我一个吗”
　　千夫长转过头，眼睛不觉一亮。
　　“呦呵，这小子不错么。叫什么名字？”
　　“李二郎。”
　　“多大了”
　　“十八。”
　　“说说，为什么相当兵？”
　　“混碗饭吃。”
　　李世民没敢说实话。不过跑了这一路，又是灰又是土的，再加上这几天他也没怎么好好吃，一脸的菜色，倒真像个穷汉。
　　“那好吧!登上记，跟我走吧。”千夫长说道。
　　李世民答应一声，写了名字，牵了马，提了枪，跟着千夫长和那几个人一起去了军营。
　　在军营，千夫长把他交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百夫长。
　　“老张头，给你分一个，省得你再给我嚷嚷人不够。李二郎，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千夫长说完，带着剩下的几个人走了。
　　老张头就着葫芦喝了一口酒，把盖子一盖。
　　“走吧，跟我走。”
　　老张头领着李世民来到一处营帐。
　　“你把马拴到那边，先帮我把这些军械搬库里去。”老张头指着营门口一堆军械说道。
　　李世民把马拴好，过来搬军械。他拿起一支驽，很熟练的将弩弦搬了上去。
　　“怎么你会使这玩意？”老张头有些好奇。
　　“嗯。”李世民答道，“这是单发弩，我还见过连发的。”
　　“呦呵，你这小子有点见识。”老张头心里挺高兴，“好了快搬吧!迟了可就吃不上饭了。”
　　搬完军械，李世民跟着老张头来到伙房。他正排着队等着打饭，忽然来了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冲他喊道：“你出来。”
　　李世民一开始以为是喊别人，便往四周瞧了瞧。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李世民急忙出来，跑到他跟前。
　　“你新来的吧？”
　　“是。”李世民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
　　那将官把李世民领到伙房，指着一托盘酒肉说道。
　　“端上这个跟我走。”
　　李世民端起托盘，跟在那个将官后面。
　　那个将官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是给左屯卫将军的下午饭，一会儿到了中军大帐，可别说话，放到桌上就行。上回就有一个不长眼的，说了句嘴，被打了个半死。”
　　“行，我知道了。”李世民嘴里答应道。
　　到了中军大帐，那将官一掀帘子，冲里面说道：“左屯卫将军，你的饭菜到了。”
　　“端进来吧。”
　　李世民端着托盘进到中军大帐，抬眼一看，这个左屯卫将军不是别人，乃是废太子杨勇的岳父之一，云昭训的父亲云定兴。
　　说起这个云定兴，多少有点不地道。当初杨勇在世时，他仗着自己的女儿是杨勇的宠妃，经常出入东宫，并且得了不少的好处。杨勇被废之后，云定兴被除名发配少府。云定兴先是用从东宫得到的珍宝贿赂宇文述，接着又投其所好，终于使宇文述大悦。在杨广欲要平定四方之际，宇文述推荐云定兴打造兵器。
　　宇文述建议云定兴上书，让杨广杀掉自己的几个外孙，以此来为自己谋求官职。云定兴欣然从命。不久他那三个外孙的命就成了他仕途上的垫脚石。
　　大业五年，杨广大阅兵，看见兵甲仪仗十分精美，十分高兴。宇文述趁机上奏：“说这都是云定兴的功劳。”云定兴由此被授为少府丞。紧接着便一步步升了官职，一直到了现在的左屯卫将军。
　　李世民进去的时候，云定兴正在那看地图呢。他心里明白，这仗大好了升官发财绝对没问题。要是打不好，也没关系，只要能全身而退就行。可是他手底下的那个军师，却不这样想，他可是一心想解雁门之围。所以一直怂恿云定兴打这一仗，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好主意。所以两个人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这有什么难的，我有办法打赢这一仗。”李世民忍不住说道。
　　“你有办法？！”云定兴和那个军师同时瞪向了李世民。
　　那个将官一听李世民说话，吓得脸都白了。他急忙说道：“将军，您别生气，这孩子年少不懂事，乱说的。”
　　“我没乱说。”李世民瞪着眼睛说道。
　　“你还没乱说！赶紧闭嘴给我滚出去。”那将官一边说，一边把李世民往外推，还不住地给他使眼色。
　　“你把他放开，让他说。”
　　将官一听云定兴这么说，无奈地放开了李世民。
　　“你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始毕可汗以举国之师，敢围天子，必定仓卒无援。命令我军白天数十里幡旗相续，夜晚则钲鼓相应，突厥必定以为救兵云集，望尘而遁矣。不然，敌众我寡，悉军来战，必定不是对手。”
　　云定兴兴奋之余是拍案而起，“好主意！就这么办！哎，我问你你叫什么名？”
　　“我叫李二郎。”
　　“李二郎？”云定兴上下打量着李世民，看得李世民有点不好意思。
　　“唐国公李渊是你什么人？”云定兴问道。
　　“唐国公李渊是谁我不认识！”李世民急忙掩饰着说道。
　　云定兴转了个身，忽然叫道：“李世民！”
　　李世民错不及防的答应了一声：“哎！”等他反应上来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无奈地一笑，叫了声：“云伯伯。”
　　“你这小子，还想瞒我，你以为我没见过你吗”云定兴点着他的额头说道，“不过你的主意倒真是不错。”
　　云定兴采用李世民的办法，白天打起幡旗数十里相续，夜晚则擂起钲鼓相应。而且李世民还让人在马尾上拴上树枝，一走起来，就扬起一阵灰土，仿佛是许多马蹄踏起的烟尘。
　　很快，云定兴领着所谓的大军来到了崞县附近。
　　负责察探的突厥兵一看这阵势吓了一跳，他急忙骑快马跑到崞县城外的突厥兵营。突厥可汗始毕正坐在中军大帐之内。
　　那个突厥探子冲进大帐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报告可汗，大事不好，汉人的大军来了!”
　　“什么！来了多少？你看清楚了没有？”始毕可汗猛地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来了很多，数不清。只看见幡旗飘动数十里，而且灰很大。只怕是王师主力。”
　　“报，回禀可汗汗妃急报。”
　　突厥探子话未说完，又有一个突厥信使冲了进来。
　　“拿来我看。”
　　突厥信使急忙把信呈上去。始毕可汗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北面有急，请夫君速归！”
　　这一下，始毕可汗可有些犯难了。因为他这次出来确实是有些仓促，而且是孤军作战，根本没有做进一步的部署。看如今的情形，已经是顾头不顾尾，可是要他放弃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胜利，确实在是心有不甘。但是突厥是他的根本。要是突厥丢了，这边再打不下来，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又有探马来报，“东都及诸郡援兵亦至忻口。”
　　始毕可汗看了看眼下的形式，牙关一咬，说了一声：“撤！”
　　九月十五日，始毕可汗解围退走。雁门郡城中粮草刚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