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93、新生

　　一声清脆的婴啼在拂晓之际出现。
　　秦衡松了一口气推开房门，笑容凝在了脸上。
　　颜夫人默然扎起孩子的脐带，是个瘦巴巴的丁点儿大的孩子，一点也看不出父母的优良基因。
　　她拿起针线为娉娉缝着肚皮。
　　崔汝芳擦干净小孩，抱过来含泪道：“已经不必缝了。”
　　娉娉已经面如金纸毫无声息了。
　　地上的血一盆又一盆，连身下的褥子都已经一层层被血浸透，可以想到这是一场多么惨痛的生产。
　　颜夫人淡淡道：“手术还没有结束。”
　　秦衡握着娉娉冰凉的手，脸贴着她不再有血色的脸。
　　热泪滚滚落下。
　　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
　　一句又一句，苍白又无力。
　　崔汝芳将婴儿放在他和娉娉交握的手上，含泪嘱咐：“好好照顾他，他是娉娉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是生命的延续。”
　　秦衡抖抖缩缩的抱着那巴掌大的小孩，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身上。
　　小孩似有所觉，哇哇大哭起来。

　　秦好看着她的少年进入幽深的墓室里。
　　鬓边白花轻轻舞动。
　　老夫人已经无法自如行走，却仍然坚持来到此处送葬。
　　墓门关闭之后，她颤抖着手递给秦好一张纸。
　　“这是从儿临终前书下的休书……为着私心我……没有在从儿落葬前拿给你……现在你是自由的了。如今的沈家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老夫人轻咳几声。
　　秦好不想接。
　　冬喜拿过来，含着泪塞在她手里：“少奶奶拿着吧……这是少爷的遗愿……”
　　“别说了……”别说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能得见……我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能同他说……
　　可惜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几天已经流光了所有的眼泪。

　　沈府把明园的地契房契都拿给了她。那一道通往沈府的小门，砌上了砖墙，被永久的关上了。
　　秦好环视四周，了无生气，满园破败。
　　遥想起去年刚嫁进来的时候，竹林清脆，荷花娇嫩，雕栏玉砌，精美绝伦。可如今好像一朝之间丧失了生气一般，荷花枯败，竹林无精打采。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一年间。
　　“走吧。”萧放约她青阙玉楼相见，是她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虽然那瓶抗生素并未能救到沈嘉明。
　　青阙玉楼重开，依然巍峨古朴，大气凛然。
　　萧放在门口等着她迎进她去。
　　她淡淡道：“你到了就先进去啊，何必这么客气一定要等我一起？”
　　萧放摸了摸鼻子：“这个嘛。萧某胆小，害怕自己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甫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这不就是那个克夫的逸康郡主么？”
　　“听说过门没一年就把昌平侯给克死了！昌平侯还临终前醒悟给了她休书！”
　　“真的啊？命这么硬？”
　　“这算什么？听说她还没生下来就把自己父亲克得自缢了呢！”
　　“不会吧？”
　　“真的！不然她胞兄怎么会离奇远走，不就是怕被她克死吗？”
　　柜台后的掌柜的彬彬有礼的做个请的手势，那几人蒙了：“何意？”
　　掌柜的道：“敝店有规矩，对小姐不敬者不得入内。”
　　就是这一句，让秦好神思恍惚，陷入了无边的回忆里。
　　去年此时也是在此处，姓刘的青年与她发生冲突，护她的孙掌柜，彬彬有礼一言不发的青年宁则雨，后来赶到为她撑腰的沈嘉明，言笑晏晏犹在眼前。可如今他们已经一个一个都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在天上温柔的眨着眼看着她。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