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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   一朝大厦倾,一夕猢狲散。
      圣上出乎意料的早早薨逝令许多人尚无所是从。营帐混乱之际,该走的人都悄悄离开。萧放冷眼旁观,从控制力上这位太子就比方存忠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羽林卫大将军郑博甫显然与儿子政见不符,他率军而来,坚持要太子彻查圣上死因。太子对此的答复是雷厉风行的抄查了宁家,从宁家商船中找到了成箱的黄梨,以此说明幕后黑手是宁家及其党羽。
      圣上近派系的朝臣自然不服,认为这是太子剪除异己之行,宁家是圣上一手扶持,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犯上之举?郑博甫显然被人推出来做出头鸟,率羽林卫围住了东宫,两厂魏公公等人也参与了进来,要求还宁家以及众多旧臣一个公道。
      太子身边只有郑载文一营羽林卫,乍一看处于绝对劣势。
      太子闭东宫不出两日,京城中一片混乱。
      第三日戍城卫被攻破,远在房州抗击起义军的南军从四面八方攻入上京,团团围住羽林卫,为首者意气风发,锐不可当,正是秦衡:“大逆不道犯上者束手就擒可获一条生路!顽抗者杀无赦!”
      部分羽林卫就地解甲,郑博甫拒不投降,率领剩下的羽林卫军展开激战,东宫外满地尸山,血流成河,郑博甫被擒,卫公公石崇等人仓皇逃窜。
      江山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卫公公回到寡姐家中,好像平静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寡姐一个劲追问他到底怎么样了,追问他石崇的下落,又絮絮叨叨的埋怨他不该将石崇带进这些政治纷争里。
      卫公公环目四顾周围锦衣玉食,雕栏画栋,摇摇头:“若不是崇儿随我去,姐姐也不能生活得如此优渥自在。”
      寡姐反唇相辩:“可一想到这些是要我儿拿命来换,我便不觉得好了。”
      卫公公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料不到如今会有这些变故。”
      寡姐焦急道:“你还没告诉我崇儿下落。”
      卫公公答道:“他出逃江南了。”
      寡姐“啊”了一声,连忙恳求:“弟弟你可要帮助他啊!”
      卫公公苦笑片刻:“我帮他……谁又来帮我呢……”
      话音未落,四面窗门皆被人从外破开,呼喝震天响:“奉命捉拿逆贼卫德云!顽抗者一律就地格杀!”
      转眼熟悉的青鱼服黑鱼服鱼贯而入,带走了卫公公。
      卫公公寡姐无力的瘫坐于地。

      往南的官道上,马车一路疾驶,驾车的车夫并不看路,车上人嘱咐他一路随机选择前路。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能逃过追捕。
      南下的各地城门驿站官道均设立关卡,兵丁戍卫。车内人将帘子微微掀开一道缝,眯了眯眼睛:“冲过去!”
      戍卫者没料对方如此胆色惊人,一时之间被冲撞了个人仰马翻。马车过卡后,一兵丁举起弓箭欲从背后射击,旁边一人却按压下来:“不行,你忘了上面说绝不能伤害到车里的孕妇?”
      举弓那人有些懊恼:“那如何才能阻下他们?”
      “此事不消我们费心,只要报上去自然有人前来追击。”
      一行快马根据禀报上来的路线一路往南追击,终于在南入房州前截住了马车。
      宁则雨一见来人就丧心病狂的用匕首顶住了亲姐的肚子,缩在宁娉娉的背后:“秦衡,你不会这么狠心连自己孩子都不要吧?”
      宁娉娉脸色有些发白,但一言不发死死的看着秦衡。
      秦衡举起长弓。
      宁娉娉与他猎青过多次,知道他箭技惊人,连忙张开双手护住背后的残弟,哀婉祈求道:“秦衡,雨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已经残了,不会再对你们有所威胁……”
      秦衡搭弓。
      宁则雨狠厉,手上用力,宁娉娉拧眉痛呼一声,纱衣上透出血迹。
      秦衡手一松,放下长弓,让出道路。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逃不掉的。”秦衡收回长弓,低声自语。

      太子即位,并未遵循梁后遗愿将帝后合葬而是打开了故沈后的园陵进行整修扩建,将先帝迁入其中,梁佩珍入侧陵。甫一登基便开始大刀阔斧行政改:抄没宁家家财入国库,开仓放粮救百姓;对起义军行怀柔政策,就地放下武器者一律重新入籍入册分发田地;平反秦家的各样罪名,铲除方存忠时代死忠旧臣。
      此时的起义军及其首领救亡会等人陷入了尴尬境地。从一开始农民起义就是为了跟随他们有饱饭吃,有田地耕种,现在新帝不断释放出和善信号,让起义军无所适从,是继续顽抗到底,还是放下武器等待新帝发落?无数迷茫的起义军等候着他们的首领詹子曦的决定。
      詹子曦等来了新帝的谈判使者,见到来人那一刻他的心愤怒得难以言语。
      詹子曦咄咄逼人:“所以狡兔死走狗烹,你们秦家扳倒了老皇帝,现在小皇帝听你们的你们就要半途而废?救亡会最中心的目的根本还没有达成你就要我放弃?”
      秦佑劝说:“新帝的政策思想也是偏向你们的,起义军归顺会得到同样于你们的起义结果。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
      詹子曦一口否决,并且讥讽道:“对不起,我学不会你们秦家的见风使舵。老皇帝追杀你们你们就转投起义军,暗中支援粮草;新帝赦免你们你们就摇身一变变成谈判的走狗。”
      秦佑并不生气:“秦家支援起义军粮草是不是投机倒把你心里很清楚。而此时我在此处劝说你,新帝赦免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起义军也确实走到了尽头,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詹子曦不言。
      秦佑继续说到:“天气转暖进入春天,起义军的组成部分绝大多数都是农民,他们一定会惦记播种春耕,队伍人心散了一半。加之现在梅那王女也带着她的骑军回漠北争夺王储,没人在正面战场上抗击南军,起义军又怎么是南军的对手?现在放在起义军面前的就两条路,放下武器,接受新帝的整编,或者就地解甲分田,新帝吸取方存忠的教训一定不会再如同方存忠一般蔑视百姓的利益。否则就当真只余个'死'字在最后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妥协并不是因为放弃了革命,而是战略性的退后。革命并没有结束,埋下的种子是星星之火,终究有一天会野火燎原。”
      詹子曦无法让自己不被说服:“那我呢?新帝难道也会给我一条生路?”
      这次秦佑顿了顿。
      詹子曦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上京卷银案未结,新帝又急着招抚起义军削弱世家,一定很受非议吧?此时若能找出卷银案的凶手以及煽动起义的罪魁祸首,杀之肯定能缓解新帝的燃眉之急。我说得没错吧?”
      秦佑肯定答复:“你说得没错。”
      詹子曦道:“虽然我一开始就做好了身家性命全权予之的打算,可是这样死,让我觉得……”詹子曦思索良久,想到了合适的词,“不甘心……”
      秦佑沉吟道:“其实……新帝那边并不知道卷银案背后主使者是你,你只需要给他一个交代就好。”
      詹子曦激烈反对:“要我牺牲自己的兄弟?”
      背后一直旁听的救亡会其他人忍不住入内,纷纷请愿投案,戴三哥动情道:“救亡会不能没有詹公子!让我去吧!只有我去,京城的王公贵族才能信服,我是他们见过的最多的人。”
      詹子曦不允。
      众人皆跪地祈求。
      秦佑冷眼旁观,卷银案不可能一辈子不了,新帝肯放过其他人的条件就是卷银案一定要揪出凶手,不然他没办法对京城的王公们交代。
      戴三被押解上京,詹子曦对所有的起义军同仁做了最后一次动人的讲演。
      “朋友们!我们终将各自奔赴前路,今天之后,起义军将就地解散。”
      底下人议论纷纷。
      “从前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这些在权贵们眼中如同蝼蚁一样的普通百姓凝聚起来也有足以颤栗整个大陆的力量,他们害怕他们退缩,他们畏惧我们用血肉铸成的力量!如果我们没有集结过,我们不会知道我们也可以这么精彩的活着!虽然我们付出了流血牺牲。但是我们最终取得了当权者的妥协!当今即位的新帝,他承认我们分封的土地!他认可我们的地位!”
      底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达到我们'天下大同,人人均田'的目标,我们就要被迫解散,但是今天的退缩,是为了积攒实力成就更加光明的明天!一旦新帝背弃诺言,没有做到他所承诺的优待百姓,我们的精神将会卷土重来!我们埋下的种子,乃星星之火,我们将它们口口相传,埋在你我他,埋在每一个后代心中,终有一天这些星星之火将会汇聚一片变成野火燎原!今天的退缩,并不是熄灭!而是为了来年更好的更激烈的燃烧!”
      掌声经久不息。
      革命的种子已经埋下,静待最后最好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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