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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哟,这是哪里来的稀客呢,可是好久不见了。”
      白日下午,拾花楼还没有开张,姑娘们都懒懒散散,三三两两的交谈笑闹着,还有一桌打着马吊。
      秦好方从后院里走进楼中,就听到娇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嘲讽。
      她并不生气,对娇容赔了个礼:“这些日子事务繁忙,少来探望几位姐姐,还望几位姐姐不要生气才是。”
      娇容不依不饶:“谁当得起你姐姐呢,明面儿上话讲得好听,心里面儿不知道在怎么埋汰咱们呢!”
      旁边儿一个叫翠笙的姑娘拉了拉她,对秦好客气道:“秦小姐别见怪,咱们娇容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眼见儿的往颜夫人宅子望了好几回,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秦小姐再来同咱们玩呢!”
      娇容红了脸,有点生气:“翠笙!”
      秦好吟吟含笑:“是我的不是,今后一定常常来叨扰,只要姐姐们不嫌我烦就好。”
      娇容哼了一声,扭头不言。
      秦好同姑娘们玩笑了几句便问苏眠柳在哪里,翠笙了然为她引路。
      娇容便有些不忿,轻声埋汰了两句:“她就瞧得上那个苏眠柳。”
      旁边姑娘不免打趣她:“苏眠柳没醒的时候你不也急得什么一样?去找颜夫人可是你自告奋勇的。”
      娇容急急解释:“那不是怕砸了咱们拾花楼的饭碗嘛!”
      翠笙带秦好到苏眠柳房门前便离开了。
      秦好不重不轻轻敲三下房门。
      苏眠柳轻声:“请进。”
      令云归在门口侯着,秦好独自进入房门。
      苏眠柳半靠在窗边长榻上,手上拿着一卷古籍。
      阳光正好,温柔投射在窗边一支笔直玉兰花上。微尘轻轻飞舞,长发如瀑,美人静谧如诗如画。
      秦好放下手几乎是踮着脚走进去的。
      苏眠柳放下书,转目向她。
      那日只粗粗扫过几眼知道她是难得的美人,今日她转脸,在阳光下,瞳仁浅淡如亚麻色,睫毛密密像一把小刷子半垂在眼帘上方,令人瞧不清楚她的神色。
      “你来了。”那天她被掐住脖子伤了喉咙,所以声音还有些粗砺嘶哑,反而增添了些神秘感。
      秦好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
      “你好些了吗?”秦好关切道。那天受的伤倒也不全是作伪。
      苏眠柳勾起淡淡微笑:“能吃得能走得,你说好是不好?只不过舞暂时是没办法跳了。”
      秦好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暂时别恢复去跳舞。”
      苏眠柳也没问为什么只答声“好”就这样答应下来。
      房间中安静下去。
      秦好静默一会儿,轻声道:“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苏眠柳闭上了眼睛。
      “我母亲名叫梁亦秋,是二十年前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舞女,她与从前的首辅大臣苏谨春风一度,从此就有了我,随意取名为眠柳,意为眠花宿柳。我在苏府十六年一直活在嫡姐苏霁月的阴影下,唯一慰藉便是青梅竹马的他。可是约定的新娘变成了嫡姐,而我变成了妾。”
      心酸凄楚的往事在苏眠柳奇异而又平静的语调下缓缓展开画卷。
      苏眠柳睁开眼睛:“在南姜,永远不要为妾,为娼为妓为仆为妇也不要为妾。”苏眠柳虽然轻描淡写,但语调已经深深的表现出痛恨。
      “我的姐姐苏霁月,极尽屈辱的折磨够我之后,将我发卖了。若非拾花楼的江妈妈为着与我母亲旧识一场,给我一处容身之所,也许我已经自尽。”
      “所以你说会给我一个机会同过去曾伤害过我的人报仇,我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你,没有过问任何一句为什么。因为我深深的明白,靠谁都不如自己,唯有自己变成参天大树才能更好的顽强活下去。”
      “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同苏眠柳谈过之后出来,娇容同翠笙等人靠着回廊在聊天。
      秦好打发了云归去唤马车到街口等自己,客客气气对娇容唤道:“娇容姐姐。”
      娇容则爽朗道:“我送你。什么姐姐不姐姐,叫我娇容就好。”
      娇容撑起伞率先踏出了步子,秦好踌躇半步跟着出去。
      阳光晴好,娇容比秦好更高一点,仔细的为她挡着阳光。
      秦家开口道:“娇容,最初你是怎么到拾花楼的?”
      娇容随口答道:“家里穷,父母卖了我换米粮。还要多谢江妈妈看我骨头软赏我口饭吃,不至于沦落到更下等的窑子里去。”
      “都是可怜孩子。”秦好叹道。
      娇容有些讥讽:“那是自然,销金窝里的姑娘若个个儿都是你和苏眠柳那种出身那还得了了?”
      秦好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反问道:“这些年你也应该攒够了赎身的钱了吧?为什么没有离开拾花楼呢?”
      娇容沉默了一会儿:“赎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我这样的姑娘出去又能做什么呢?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又不是清白出身的姑娘,去洗衣服人家都嫌脏。”
      言谈之间秦好了解到同样的工作,女子的薪酬竟然只有男子的三分之一,而且抛头露面出来做工的女子往往会被瞧不起,认为是不洁的女子,往后的婚嫁就难了。所以即使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南姜人也宁愿把女子卖给人伢子而不是让她出来做工。卖了女子丢的是她个人的面子,而出来做工丢的却是整个家庭的面子,在这种情况下南姜人做出这样的抉择也就不为怪了。
      听了这些话,秦好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
      “如果将来能有个机会,能让你同男子一样做工,并且也不会再招致别人鄙夷的眼光……你会去吗?”
      娇容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别说是鄙夷的眼光了,这些年我看得少了?只要能同男子一样能有个地方正正经经的做事,我就迈着大步子去了!”
      秦好耸了耸肩膀:“也许未来有也不一定呢。”
      娇容顿了顿:“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同南姜那些贵女不一样……有着她们没有的精气神。所以我接近你,讨好你,希望你能为我带来改变。是不是很功利?”娇容笑笑,“可是你若是真能做到你方才说的那些,别说是讨好你,就是跪下叫你姑奶奶我也肯的。”
      秦好顿时觉得压力很大,只能勉强道:“我现在并不能保证那些……”
      娇容没有逼迫她,看了看街口,秦好的青布小马车已经停好,便将伞递给她,自己大踏步回去了。
      秦好看她的背影,大约是触景生情,竟然看出了几分落寞。
      秦好走到马车边上,车夫扣着斗笠,背对着她。
      秦好退了两步。
      云归是不会这么没规没矩的自己比主人还先坐到马车上的。
      有人一把接过她手中的伞,温声道:“陪我走走吧。”
      秦好闭了闭眼睛,提起来的心又放下去:“云归呢?”
      “我让她先回府了。”
      “程大人胆子可真大,这里离拾花楼不过一条街的距离而已。”
      “谬赞,程某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任何人看见什么。”
      “呵呵,真的没有吗?”秦好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宽的距离,程颂伸长了手臂,油纸伞牢牢的为她挡住头顶一片骄阳。
      程颂不置可否:“拾花楼以后少来。”
      “为什么?因为不是好女子该去的地方吗?”
      程颂否认:“不是。你知道的,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好女子坏女子之说。我不让你来,只是因为拾花楼是百里家的耳目。”
      秦好拧了拧眉头,之前她也有过疑虑,托小哥查过却没查出什么端倪,不料他竟然一语道破。
      “那你还来?”
      “因为你在啊。”程颂浅浅喟叹。
      这奇异的一语,让秦好从心口里弥漫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直到指尖都仍有过电般的触觉。
      秦好不由有些酸楚,过后不免扬起一阵怒气,放开我的是你,要找回我的,还是你!
      为着这口怒气,她一把夺过程颂手中的伞,恶声恶气道:“什么事!”
      程颂不知哪里又惹到她了,一阵愕然。
      “再过些时日,我手上会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操作得好的话……”他闷闷道。
      秦好粗暴的打断:“生意上的事二哥不日就会南下望京,你留着同他讲!”
      说完脚下一溜烟蹬蹬蹬蹬的就跑了。
      程颂叹口气,不近不远的坠在她身后不远处,直到亲眼见她进了府邸才离去。
      书剑向门里看了几眼随口道:“爷,云往和小光头在喂招呢!咱们好些年没有见过云往动手了吧?竟然也没有退步呢。”
      程颂淡淡道:“她一直都很勤奋。”
      书剑咂摸了了两下:“她是不是教了小光头几手啊?我瞧着小光头和她脚上招式颇有几分相像呢。不过也就是架子相似,小光头赶云往可差远了。”
      程颂顿了顿脚步。
      “让在上京的人查查崔汝芳的父亲,姓甚名谁,师从何处,过去做过些什么。”
      书剑答应下去,却又狐疑了一下:“崔老爹现在和秦衡一块儿,让秦衡问一问不就行了?”
      程颂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敲了几下,沉吟道:“不要通过秦衡,包括秦佑,以及秦家的任何人,暗地里去查,避过秦家。”
      书剑连忙应下,不多问这一句,也许他就会抄近道直接过秦家的手了。
      程颂又敲了敲,眉头紧紧拧起。他能察觉到的,秦福乃至秦佑不会察觉不到,他们却从未对他说过一言半语,这说明……他们有事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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