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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个人,两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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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的时候,高城一直盘算着晚上应该吃点什么,以至于司机小刘问了他第二遍:“首长,直接回家么?”他才反应过来,抓抓脑袋:“不,先去趟超市。”
因为不是周末时间又早,超市里人倒是不多,只有退了休的大爷大妈和专职的家庭主妇们团团包围着鲜蔬柜台,有条不紊的挑选,顺便唠唠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什么的。
高城和小刘一身绿色常服夹裹在其中,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小刘没见过这阵势,在柜台前显得有点畏首畏尾,让不明真相的大爷大妈一围观动作颇为僵硬。反倒是高城熟门熟路似的,一点也不含糊凭借着明显的身高优势,三下两下就称好了菜。回头看见小刘还在柜台前头磨磨唧唧的蹭,很洒脱的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大老爷们,没啥不好意思的!有对象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对象”这词听的小刘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副师长,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他们高副师长可是军力响当当的人物,吼一嗓子整个师都得抖三抖的铁腕,怎么进了超市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家居了呢!
其实别说小刘闹不明白,高城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怵买菜做饭这些个事儿了呢?非但不怵,简直是乐在其中!他!36岁的副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来个烹饪的业余爱好,还是无师自通型的!难不成真是有对象了,所以锻炼出来了?
高城抠了抠脑袋,顺手往超市的车里塞了两盒儿羊肉片,决定对这个问题不做讨论。
小刘把高城送到小区楼下就让他给打发回去了,说好了有事电话,没事也就不用来接了,放完假他自己回师部。
看着小刘开着车走远,高城拎着大包小包的超市口袋往楼上爬。掏钥匙踹开屋门,把东西往桌上一扔,高城靠在墙上就是一阵喘。心里感叹:这才离开基层几年啊,爬个楼就喘起来。坐办公室他害死人啊害死人!转念一想这么下去可不行,回头得在师里搞个机关干部的体能科目测试。
冬天小区里暖气烧得挺足,屋子里没人显得有点干。高城换鞋的档,抹了下鞋柜上的尘土,厚度不容小视。冰箱门上的方便贴歪歪扭扭的扒拉着一行赖字:菜在冰箱里,热了吃。看看底下日期,已是半个月前了。
高城撇了撇嘴,啥叫抛家舍业?这才真叫抛家舍业!
把冰箱里早就变了质的食物倒腾出来扔了,换进去新买回来的,一番折腾下来竟然出了点薄汗。在军营里住惯了的高城受不了屋里尘土飞扬的样子,索性把常服外套脱了,挽起袖子,来一个热火朝天的大扫除。
屋里家具不多,也没人住,都是浮土,打扫起来也容易,扫地、拖地、擦桌子,高城干的风声水起。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有些个冷清,高城顺手开了电视,女主播叽里呱啦的声音一下子给屋子填上些人气。以前高城年轻的时候觉得电视这东西可有可无的,看着也浪费时间,现在觉得这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个电视出出声还是挺好的。
收拾完屋子都过了中午了,高城一路上光盘算晚上该吃点什么,这午饭倒是给忘了个干净。看看表觉得现在就开始做晚饭实在太早,一个人也懒得费力做午饭,好在算是个野战军出身,饿个一两顿到也没什么。高城随便拎个苹果洗洗也不削皮,坐的沙发上直接就啃了起来。电视里没完没了的报道着“哥本哈根大会”,哭诉的、抗议的、散步的,世间百态,轮番上演。高城看了看觉得实在没甚意义,忽然就觉得眼皮打架,想着先眯个一会儿,等差不多点了就着手做晚饭。
说是眯一会儿,其实睡着了就没点了。
梦里迷迷糊糊的想着,盘算了好几个礼拜的晚饭,煎炒烹炸的恨不得能整出个花来,又始终觉得少了什么似的放不下心来,真说少了什么也一时吃不准,只是不放心。梦里天人交战一个轮回,终于挣扎着醒过来。外面的天儿早就黑了个透彻,屋里电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身上多出张小毯子。
高城摸着小毯子嘴恨不得咧开到耳朵后头,也顾不得穿鞋光着脚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蹑手蹑脚的往厨房摸过去。
黑漆漆的屋子里就厨房的门口发出些个柔和的橘黄色灯光,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菜品入锅的噼啪声。一股子夹杂着孜然味道的羊肉香味儿,就飘进了高城的鼻腔,引的他胃中饥虫蠕动。靠在厨房门上,高城觉得有点眼花,穿着迷彩作训服的男人,围了个白围裙,正在灶台前头忙碌。
恍惚间,高城觉得时光倒流,眼前的人歪戴个帽子一张还抹着丛林迷彩的脸笑得格外得瑟,微凉的夜风里,炭烤全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彼时,26岁的高副营长正憋了一肚子气,大声的吼着:“我想营私舞弊!”引来众人侧目。30岁的袁中队长从容淡定一句“我放心的很。”不知道说的是自己烤羊的手艺,还是对高城的信任。后来的事实证明,无论他说的是手艺还是信任,其实都没有错。
古龙曾说过:“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高城从来不承认他是被袁朗那只烤羊勾搭上的,却开始坚定的认为烹饪作为一项有意义的业余爱好,是十分重要的。
此时,40岁的袁旅长已经过了踹着PSP说‘我才30还没玩够呢!’的年龄,正在向他‘恶的善良人’的终极形式华丽转身,炒勺飞舞间已少了当年露天烤羊肉的张扬和随意。
高城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试图偷袭一下这个前特战队长以满足他的胃继而是他的心,却忽然就被这个背对着他的人指使去端碗盛饭,暴露的毫无悬念。倍受打击的高副师长显然有点不情不愿,而菜已出锅的袁旅长则眯起一双黑亮的眼睛,笑得格外得瑟。
“好吃么?”
“一般!”
“下次我做别的。”
“不……不用,这个挺好!”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其实从来都不只是数量上的差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