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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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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崇光从面前众多表情僵硬人头的缝隙中,望见安坐於不显眼角落的丞相独子王允秀淡淡地笑著,举樽邀饮,面色缓和了些,也爽快地一饮而尽後,旋即向皇帝道声失礼,言想独自去御花园散散心。
“爱卿请自便。”帝王立马准了。
趁著余下三派人马各自苦恼各自愁的功夫,王允秀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混在宫人队伍中退出大殿,也跟去御花园。位於後宫的御花园,外臣不宜入内,淳於崇光是得到帝王亲许,王允秀乃三皇子琼明侍读,自然有办法进去。
月光如水,远外遥缀色彩斑斓的宫灯,夜晚的御花园,有著不同於白日的另类风情。
花树间,凉亭中,一双人影。
“皇宫的琼浆玉液,不要浪费。”王允秀笑著把手中的酒壶递给淳於崇光。
淳於崇光接过畅饮,打趣道:“我一直好奇,你的眼睛长什麽模样?”
王允秀怔了怔,不改笑颜道:“希望不要太难看就好。”
月辉夜风中的书生,长衫飘荡,温润如玉,淳於崇光一时出神。
“这个难题,对你来说也是考验罢。”王允秀拿过淳於崇光手中酒壶,就著淳於崇光饮过之处轻啜一口。
淳於崇光立马苦了脸,大刺刺瘫在椅靠上,仰面朝天道:“你说得不错。”
大皇子琼迩曾与淳於崇光携手冲杀沙场,有惺惺相惜之义,二皇子琼烈乃大皇子琼迩一母同胞的亲弟,总要顾虑几分。丞相王庸是三皇子琼明的人,王允秀自幼即是三皇子琼明的侍读,淳於崇光与王允秀私下相交甚浓,自然顾虑几分。小皇子琼荣之母云妃,与淳於崇光本家又有著千丝万缕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同样顾虑几分。
导致的结果,就是平常根本懒得去思考复杂事情的淳於崇光,头痛万分。
“你也该讨房媳妇了吧,各派不是都抢著送美人孝敬你,每次一回京就与我混一处,都有些奇怪的谣传了。”王允秀坐到淳於崇光旁边,凝视淳於崇光高仰的侧脸。
淳於崇光连忙道:“打住打住,我长年征战在外,女人又不能带身边,而且还麻烦,不如跟你在一起自在。”
“我老爹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如今的情势,怕还不立即将我打包送予你。”
“呵呵,如果是用你做礼物,我倒不妨考虑笑纳。”淳於崇光笑得放肆,顿了顿,又道:“说真的,你武功也不弱,何必屈居侍读,不若跟我前去沙场征敌,方显男儿本性。”
王允秀摇头笑道:“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你的下属,规矩甚多,恐就不能再与你平等相交,多没意思。”
淳於崇光想想,颔首道:“也是,派你做先锋,我舍不得。做做後勤,护送粮草军备,又会怕你辛苦。如留我身边,万一正面冲突起来,我还要牵挂你的平安,不能再痛快杀敌。”
“你啊,总是这样……”明明是我有意你无心,何苦又每每惹我徒增烦恼。後面的话王允秀欲言又止,只得幽幽低叹。
淳於崇光不解地扭头望向身边人,见王允秀垂首低眉,瞧不清表情。
正满头雾水地打量著,一道寒光,突如其来从背後疾射而至,淳於崇光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反指轻弹,一柄小巧的飞镖转向,半截埋於泥地中。还不及细看,淳於崇光斜视到花丛中一闪而过的人影晃动。
王允秀讶然笑道:“这刺客瞎了眼罢,连你盛朝第一高手都敢暗算。”
淳於崇光也觉稀罕,从凉亭椅栏飞身跃出,急吼道:“你先回大殿,我倒要去瞧瞧是何人。”
王允秀方待跟去,眼前已没了淳於崇光身影。
没回大殿,王允秀立於凉亭,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壶中美酒,痴望著淳於崇光消失方向。淳於崇光又忘了他也会武功,在淳於崇光眼里,他还是没有平等的位置。
一名黑衣蒙面人於花树间亡命狂逃,淳於崇光紧紧追赶,途中追上几次,想留活口没下重手,不料黑衣人武功敌不过他,轻功倒是超绝,虽险象环生还受了他一掌,总能堪堪闪避。
不知不觉追至御花园深处,前方是波光闪耀的湖水。淳於崇光寻思黑衣人再无可逃,便减缓速度,准备一举擒获。
哪知事不凑巧,竟会冷不防从湖边假山後跑出来一个雪衣少年,恰恰被黑衣人随手捞过,双臂高扬,那少年落入湖中。
“救……救命……”
少年在湖中载浮载沈,高呼救命,眼看溺水。
淳於崇光无可奈何飞至湖面,脚不沾水地轻轻微点,猿臂一伸,拎了少年上岸。
经此一扰,黑衣人早调头逃之夭夭。淳於崇光心头充盈怒火,刚要发作,那少年捋了捋粘贴脸颊的湿发,抹了抹一脸的水,抬起头来。
淳於崇光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张脸,虽然少年浑身还湿答答淌水,虽然因为被他拎上来时扔到泥地上洁白衣衫沾了不少污渍,一刹那间,淳於崇光还是冲击到无法动弹。
鹤云而来的仙子,如果连云彩也不堪匹配,该怎麽办?比梦更美的仙子,如果不是出现在梦中,而是真真实实存在於眼前,又该怎麽办?
少年也在暗暗审视淳於崇光,说不上有多俊美,却一看就是英姿豪迈气宇不凡的男子,伟岸身躯实应!游於绵延山原雪峰之巅,与宫廷的争权夺利明显格格不入。
心中不由多了一份欣赏,但派符祥去调查淳於崇光底细时偏生听闻不合世情的谣言,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欣赏消散替换上轻蔑,不著痕迹按捺心底。他要的,只是淳於崇光手中权势助他一臂之力,至於面前男子是什麽样人,并非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谢……谢……”
“啊,什麽?”淳於崇光一时没听清。
少年苦笑道:“这里很冷,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换件衣服?我这样子没办法见人,反正你会飞来飞去,也不碍事……”
淳於崇光如梦初醒,见少年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想也不想脱下自己外袍罩在少年身上。合体的外袍罩在少年纤细的身子上,成了曳地的长裙一般。绝美的少年,竟羸弱到让人心痛的地步。
淳於崇光使光杀敌多年的强大自制力,方能将少年抱入怀中,尽量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蛮力伤害到那不禁一握似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