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如夕》逍遥灵

21、茉姑姑

　　一连三四天，加尔敦和阿拉库都像跟屁虫一样，任我绞尽脑汁也甩不掉，十三偶尔来看看我，什么要求都满足，就是不答应撤掉这两个跟班。我故意赌气不理他，他也只是笑笑，忙着离开了，而下次来的时候，像没事一样继续在我这里蹭吃蹭喝。最令我懊恼的是自己那不坚定的意志，每次一看到他，什么不快都一扫而光，反而觉得加尔敦和阿拉库也挺可爱的。
　　这一日，春光明媚，寺庙里种的各种树木早已长出新叶，鲜嫩的色泽配上柔和的阳光，处处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心情大好！找到一处空旷人稀之地，舒展舒展筋骨，活动活动腰身，把雪色的白凌抽出来，顿时一片耀眼的白肆意飞舞，如初长成的少女自在遨游展示着最原始清新的美。我舞着白凌，此时，她不是武器，更似妹妹，二者合一，在烂漫的天空下，踏着金色的阳光，跳起古今结合刚柔并进的最绚烂的舞蹈。只可惜没有音乐相伴！
　　“阿米驼佛，施主好身手。”
　　我一眼扫看到老和尚，还有他身后的一男一女，那女的左半边脸裹着布，我心下略微惊诧，便有了思量。我面露得色，继续舞着，只是突然改变气势，直直的朝向老和尚袭去。白凌如箭般，四周瞬间有了杀气，老和尚不惊不诧，面色无波，只是在即将触碰到鼻尖的时候，白凌毫无征兆的软了下来。果然是个高手！我笑嘻嘻的收回白凌，朝老和尚走去。更加仔细的看到那一男一女，面色紧张，甚至还有点惊喜，两人皆不过少男少女年纪。男的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那双眼睛似曾相识，漆黑而幽深。女的估计也是个美人，举手投足带着几分娇贵。这两人站在老和尚身后毕恭毕敬，像是师徒却未剃度，估计是老和尚收的俗门弟子吧。心中的猜疑愈发肯定。
　　走到离那三人三步远的地方，我双手合十，口中念着“阿米驼佛”，一边听到加尔敦和阿拉库紧跟在后的脚步声。
　　“师傅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师傅不要放在心上。”
　　“施主的舞姿让贫僧大开眼界，而且这白凌即可舞又可武，贫僧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傅缪赞了。”我看了看他身后的少女，“不知这位姑娘的脸可有大碍？我在京城略学了些医术，或许可以帮帮忙？”
　　那少女立刻会意：“能得姐姐相助，青儿万分感激，之前因为一时贪玩，从树上摔落，结果伤了脸，如果恢复不了，青儿可怎么见人啊！”说完便掩面抽泣。我暗叹她的机灵聪慧，而且还演技一流，连我都为她心疼，后悔当初下手太重，如今看到他二人的态度，想必是一直在找我，那个掉落在地的荷包果然起作用了。
　　青儿身边的小帅哥慌慌张张的安抚着，这一厢加尔敦和阿拉库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看到青儿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眼里也泄漏出一分不忍，纷纷别过头去。
　　“玉青，不得无礼。”老和尚低喝。青儿顿时止住哭声，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外掉，这幅样子愈发惹人怜了。
　　“师傅，青儿姑娘的脸伤，婉夕一定会想方设法医治。”
　　“那就多谢了。”老和尚念着“阿米驼佛”，指着小帅哥说：“这是玉竹，贫僧的徒儿。”说着又指向青儿：“这是玉青，是玉竹的孪生妹妹，平日被娇惯的多了，还请婉施主莫介意。”
　　“不会不会！”原来玉青不是老和尚的徒弟，难怪武功比我还差，“青儿可行至我那里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伤势？”
　　“全听姐姐的。”玉青看着玉竹，又看看我。
　　“如果玉竹师傅也愿意来的话，不妨一起？”我又向小帅哥发出邀请。
　　“玉竹，玉青你们二人随着婉施主，切记不可胡闹，婉施主是寺里的贵客。”
　　“是师傅！”

　　我的房间，玉青脱下裹布，露出红肿着的半边脸，有一点擦伤已经结疤，还好伤的不重，我拿出药箱里专从宫里带出来的上好的膏药，轻轻的均匀的涂抹在玉青脸上。
　　“青儿姑娘的伤势不太严重，以后就用这瓶膏药吧。左脸记得不要沾水，这些日子主食清淡的比较好。”
　　“姐姐以后就叫我青儿吧。”玉青眨巴着清亮的眼睛，“姑姑叫我和哥哥好生留意姐姐呢，听说哥哥伤了姐姐还狠狠地斥责了哥哥。”
　　“嘘---”我左手指向外间的加尔敦和阿拉库。玉竹玉青立刻会意，小声地用口型说话。
　　“我没有受伤，害得玉竹师傅挨骂了。”我略欠身。
　　“婉施主不用客气，姑姑想见见施主。”
　　“你们也看见了，自从那晚之后，我就被这两个跟屁虫跟着，哪也去不了。”
　　玉青“咯咯”的笑起来：“姐姐说话真有意思，不过姑姑说只见姐姐一个人呢！”
　　“我也明白，这两个人武功都在我之上，而且宠辱不惊，软硬不吃，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一个人到达小树林。”
　　“姐姐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玉青看着玉竹，二人用眼神默契的交流着，果然是龙凤双生子！
　　“好吧，婉施主，我明日子时再来，趁着午夜没人之际带你去见姑姑。”
　　我大喜！继而放开声音，大声说着：“青儿，记得后天过来我这里，给你换药。”
　　“是，姐姐。”
　　送他二人出去，加尔敦和阿拉库并没有什么异色，我回到屋里，细细盘算起来。

　　第二日，十三来我这里混了大半天，又是缠着我给他唱歌，又是要我把昨日的舞蹈再跳一遍。我拗不过他，只得拾着白凌兴趣乏乏的起舞，一两个动作之后，十三的箫声喝了上来，吹着我不知名的曲子，却是十分切合我的舞蹈。愈舞愈兴奋，十三的萧声时而温柔似水，时而急促欢快，最后竟然是我随着他而舞，一曲毕，细细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布满额头，十三挽起袖子替我仔细擦着。我看到他的额头上也出了层汗，抬起腕，绢子碰上额头的一刹那，十三回过神，深情款款。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刚才你有多美！美丽轻盈，像一个舞动着的精灵。”
　　“精灵在给你擦汗，你要不要擦？”我阻止十三继续下降的脸庞。十三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狡猾。乖乖的不再动。我很快擦完，收拾绢子准备找个点坐下休息。
　　“你刚才吹的萧很好听，叫什么？”
　　十三略微惊诧：“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有点耳熟，我招呼十三坐下来。
　　“这个很耳熟，是不是很有名的曲子？”
　　“是啊，凡是读过书，略懂琴艺的人都知道。婉儿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很奇怪吗？在我们。。。家乡，像我这么大的人，不懂这些很正常！”
　　“是吗？我很想见识一下你们家乡呢！不过我记得你阿玛好像是正白旗的吧，你的家乡到底在哪？”
　　“一个很远的地方。”
　　十三见我不再多言，便打住话头。剩下的时间在惬意中度过。

　　晚上本来撑着眼等玉竹来的，无奈白天被十三耗去太多精力，很快便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梦里十三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质问：“我的婉儿岂会听不懂梅花三弄？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孽！竟然敢混入婉儿的身子！”“我不是妖孽啊！我是万夕，胤祥！你不认得我了？是我啊！我就是婉儿！别走！”我哭着解释，可是十三根本不理我，一气之下甩袖而去，接着加尔敦和阿拉库上来架住我就走。“放开我！放开我！！！”我愤怒的踢打着。
　　“婉施主！婉施主？”是玉竹！
　　“你来了！”我撑起软软的身子，浑身疲惫。还有噩梦后的惊吓。
　　“你没事吧？”
　　“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我洗个脸就可以走了。”
　　出了房间，看到外间上加尔敦和阿拉库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我蹑手蹑脚的走过他们。
　　“没关系的，我给他们下了点迷药，大概天亮了才会醒来。”
　　“哦！”原来玉竹也用迷药，和他的形象身份相差甚远啊。
　　一路上很顺利的躲过了值夜班的和尚和十三带来的侍卫，半个时辰不到，我们就进入了小树林，玉竹带着我熟门熟路的一步步往里走，漆黑的夜晚只能看到玉竹的背影，不时传来一两声鸟叫，我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终于走出小树林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又走了半刻钟来到霖苫庵的后门，之所以说是后门，因为这里人烟稀少，估计平时就是这兄妹俩的专用门。
　　进到院落里，玉青就迎了上来。
　　“姐姐，你终于来了。姑姑在里间，随我来吧。”玉青在这院落里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我们穿过一个四合小院，中间那间屋子还亮着灯，玉青带着我轻轻走进去，随手关了门。
　　“姑姑，婉夕姐姐来了。”玉青柔声叫道。
　　“咳咳――请她进来。咳咳――”语声里满是疲惫和沙哑，玉青撩起帘子，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半躺在塌上，面色因咳嗽而潮红，五官精致，看上去最多三十岁的样子。
　　“婉夕给茉姑姑请安。”
　　“起吧。”
　　我抬头，看到她正专注的打量我，眼神清澈，毫无杂质，只是那份忧郁，仿佛承载了两世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