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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的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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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在我三年级的暑假走的,五年级的暑假家里有了新女主人。
我的家庭情况很复杂,这是我那些年里总觉得矮人一头的原因。前面说了我母亲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母亲告诉我她祖籍山东,三岁没娘五岁没爹,唯一一个姐姐早早嫁人和她早断了来往,她说那时穷,结婚的人家不散糖,请街坊吃玩白水面条就达到普天同庆的效果了。她还说过村里发生的一件事情:一家子闻见邻居家煮面的香气,趁主人出门的片刻用一大黄盆(陶土制的和面用的盆)倾锅倒尽,刚端进家门邻居回来了。面太烫吃不进嘴,家徒四壁没有任何可以盖住藏住黄盆的东西。就这样,邻居找到他家时一眼看见了面条……
我无从考证这个故事的真伪,母亲从七八岁离开了那片故土就再也没回去过,何况我?我只从这事知道了她这么多年视面条为珍宝的原因,也知道了跟了穷得取不上媳妇的父亲她能不离不弃生活那么多年的原因。但我至今仍不明白她为何不在被贩卖的第一户人家里扎根?
母亲在那个家里生下个男孩,在孩子满周岁时找机会跑了出来,不忍抛下骨肉,她用被单把孩子裹在背后喝羊尿吃垃圾走到不知名的地方,竟又被人贩子拐了,拐给他一个远方穷亲戚——我父亲。
那个男孩是我大哥,我二哥是个傻子。
母亲在临生我二哥前被父亲骂了气得躲了出去,被淋雨得了重感冒,孩子刚出生就发高烧,虚弱的母亲就那样一个人在二哥床前守了一天又一天,等烧退了留下了脑膜炎后遗症。
母亲没再生出男孩,父亲总是骂着:一个野种一个傻子。
多年后当我想起他们时总自责当初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两个哥哥多一份关爱!
大哥早早懂事,在家里一直寡言少语像个隐形人,母亲被父亲送走后的不久,他也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二哥最可怜,他不会察言观色总是被暴躁的父亲劈头盖脸打,我和妹妹却在一旁看着他涕泗横流咿咿呀呀的滑稽模样偷偷笑。前几年看李连杰文章演的《海洋天堂》时哭得差点背过气,我的眼前总是浮现二哥的影像:枝杈着两臂两只手永远像鸡爪似的向内勾着,走起路来脚前掌翘着一跛一跛却走得飞快,除了有些口齿不清智力低下之外他很正常!可惜他没有王心诚那样的父亲!我们软弱无能的母亲只能给他提供基本的温饱。1990年全国第四次人口大普查的时候,他被父母送走了。连“二子”这个名字都没在户口本上留下。
这一切看似很狗血的剧情却因继母的加入变得更狗血了!
她是个小父亲十几岁的农村人,我奶奶和她骂架时说她在村里没人敢要,看上我家房子想当城里人……岁月验证了老马识“货”。(父亲本是个搬运工,一次工伤单位赔了些钱后我们换上两层楼房住,只是左腿骨折后的父亲不能再干力气活。)
我已经13岁,能撑起小半个家,但我并不讨任何人喜欢,尤其是父亲骂起我来总少不了那句话:跟你妈一个样!我也曾有怒起反抗的时候,但哪怕是一个桀骜的眼神,都会遭来一顿毒打。我也想过离家出走但当我看到街上一张张陌生面孔我都觉得像人贩子!我白天夜里都在祈求快快长大离开这个家,我渴望遇见我的“靖哥哥”或是得哪位大侠真传飞檐走壁为所欲为。
我觉得所有女人经营家庭都有点像后宫剧。继母刚来对我们还好,待摸清底细立即划分战壕张扬跋扈起来。
此时家里总共只有四个人,3:1的格局。
我是那个1,继母骂我是个“喂不熟的狗”,所以她把妹妹收入阵营。是啊,一片糖水萝卜,半袋干脆面就能把妹妹哄得对她掏心掏肺,我做不到。当时妹妹用“情报”换得不少好处,关于这个家的很多信息,父亲不愿多说,我不爱说话,妹妹为了“得宠”不仅知道的不知道都说,还把我们姐妹间说继母的坏话添油加醋都算在我头上!
曾有新闻报道说:演黄世仁的在舞台上被观众用枪毙了。我理解那种旧仇复燃的心情!在一次次看有继母施虐的电视剧时我也一边泣不成声一边咬牙切齿地摔砸着抱枕。
19年了,多少次在噩梦中挣脱不了魔怔不要再回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