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宫》宝珠茉莉

7、第六章

　　水火宫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景色，只有铺天盖地的白雪和不肯停歇的罡风。

　　这就让叶红牙犯了难——该去哪里找一处浪漫的景致来培养感情呢？

　　“青鸾，你来说说看。”叶宫主绕着一根红色宫绦，整个人窝在宫主宝座上，懒懒问道。
　　青鸾暗中叹一口气，低眉回答：“宫主不如带段公子去咱们后山的五龙潭去瞧瞧，那里有一脉地下温泉，潭水终年不冻，环境清幽。宫主还可以在潭边的亭子里与段公子赏雪品茗，增进感情。”

　　听起来似乎不错，冰天雪地，如玉公子，正是一副好图景。

　　叶红牙高兴地说：“你去安排一下吧。”

　　青鸾低声应是，又问道：“那宫主，今天不去练功房了吗？”

　　这三个字好像触动了叶红牙某根心弦，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不自然的痉挛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道：“今天就不去了。”

　　停个两三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青鸾静立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异议，得到命令后就转身离开了。

　　青凤从房梁上飘下来，为难地看着她。

　　“疼。”他皱眉说道。

　　“不会的。”叶红牙摇摇头，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听“三两天我还抵得住，让我歇一歇吧。”

　　她把红色宫绦重新缠上手腕，一边缠一边低声说道：“十二年了，让我歇一歇吧，太累了。”

　　段其清被领到后山时，就看到叶红牙一人站在亭中，依旧是一袭红衣猎猎，只有一个背影，在琉璃世界中，格外分明，却偏偏像是应该嵌在这雪白的天地间。等她转过身来，还是那张新雪一样的脸，黑嗔嗔的眼睛，偶尔一闪神，竟是像蛇一样有金色的竖瞳。

　　段其清暗自惊了一下，再仔细去看，哪里有什么金色。

　　叶红牙请他在对面坐下，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笑着问：“不知段公子在家都做些什么营生？我这水火宫全是粗人，要是哪里怠慢了段公子，可一定要提出来啊。”

　　或许是她的姿态摆的太低，段其清如何也不能对她摆起脸色来，只客气答道：“宫主说笑了，段某也是行走江湖的武人而已，谈不上怠慢不怠慢，平日在家也只是练剑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习惯。”

　　叶红牙托腮笑眯眯地望着他，点头说：“练剑好，我平日里也只是练功，无聊。我们这水火宫看起来大，其实空的很。人人都在练功，我虽然是宫主，可我没有乐伎舞姬，也没有男宠妻妾，真是过得连山下的富家翁都不如，富家翁还能听个小曲儿呢。段公子，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希望你能把水火宫当成自己的家，多陪我一会。”

　　段其清不禁有点哑然失笑，武林上闻风丧胆的魔头居然搞得像个孤独的孩子一样，怎么听怎么好笑。他试探着问：“叶宫主可以出宫去游历啊，难道叶宫主不曾下过山吗？”

　　叶宫主把视线移向潭水，潭上平静无波，正像一块上好的蓝宝石，越往里看越深邃，不可究其根本。

　　“自然去过山下，可是每次都是有任务在身，要去杀人，杀完之后又要赶紧回来汇报，从来没机会玩乐过。”她的眼睛倦倦地眨了眨，突然提起兴致来问道：“听说山下有庙会，有灯会，有各种好吃好玩的，是这么一回事吗？”

　　天寒地冻，段其清半边身子都冻麻了，此刻这股寒气直刺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了许多——眼前这个人是江湖上十几起灭门惨案的主谋，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自己刚刚居然被她迷惑，对她产生一点同情之心，简直像是老鼠在同情猫捉不到耗子吃一样，太可笑了。

　　叶红牙看他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啊呀一声，喊道：“青鸾！给段公子拿件大氅来！要厚厚的银狼皮！”

　　她转头关切地看着他说：“实在对不住啊段公子，我忘记你现在没内力了，陪我呆了这么一会儿一定冻透了吧。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抬手就给他添了杯茶，可惜薄薄的瓷壶挡不住千年雪山累积的寒气，早已冰凉。她神色有一点懊恼，却不做声，只是把茶碗握在手中，低头认真运功。过了一息，茶水竟冒出肉眼可见的袅袅水汽，俨然是一杯热茶了。

　　她把这杯热茶推到他面前，眼中堆起一点歉意和热情的笑意，说：“这下不凉了。”

　　段其清默默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略滚烫的液体恰好驱散了入体的刺骨寒意。

　　只凭催动内力就可将热意逼在手掌一处，这不光需要深厚的功力，还需要 如臂使指地技法。段其清放任自己的想法胡天海地乱飞，好像这样就能盖过刚才心头的一丝悸动——刚才她笑的及其干净，有一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