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宫》宝珠茉莉

6、第五章

　　一盏茶烟，一池墨砚。用过餐后，叶红牙与段其清相对坐在偏殿的会客厅中。
　　午后的阳光静谧舒缓，安静地透过洞开的窗户照进来，照到临窗的两个人身上。空气中有浮尘在飞舞，光尘毕现，起舞翩跹。
　　叶红牙坐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段其清写报平安的家书。
　　这是她要求的，毕竟扣住段家堡少主已经得罪了半个武林，扣住武林盟主的女儿更是得罪了另一半。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招惹那么多江湖人冲上雪山来喊打喊杀，只收拾尸体都要浪费好多时间。
　　她要把时间留着，和段郎好好相处。
　　“段郎，我就叫你段郎吧，怎么样？”叶红牙兴致勃勃地开口。以前下山的时候好像听过，叫情郎的方式都要在姓后面加个“郎”字。
　　嘻，情郎！她叶红牙这辈子仇人多的是，情人还一个没有呢。
　　对面段其清刚放下笔，眉头不自觉的一皱，说：“叶宫主，你我关系还未亲密到如此程度，这个称呼恐怕唐突了。”
　　叶红牙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有点酸，那我该叫你什么，也像那小丫头一样叫你清哥吗？不行，我怕是比你大。”说到这，她扭头朝青鸾招了招手，两人附耳说了几句，她回头接着笑道：“你今年三月刚过24岁的生日，我比你大了一年还多些，可我又不想叫你弟弟，到底该叫什么？”
　　段其清淡淡道：“你称我段公子，我称你叶宫主，这便很好。”说完，他眼神更冷了三分，盯着叶红牙的眼睛问：“敢问叶宫主，要如何才能放了方荷和那些与我同来的江湖弟兄们。”
　　叶红牙有些讶然地笑了，她更向前一点凑近段其清，红唇慢慢地吐出戏谑却恶毒的话：“段公子，我又不傻，他们是人质，是把你留在这里的保证，我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段其清气急败坏道：“我与你到底有何用！你放他们走，我去安抚他们，让他们绝对不回去乱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红牙以手支颐，欣赏他的气急败坏——她好像特别爱看别人狼狈的样子。等到段其清情绪渐渐平缓，她才慢慢开口：“你看，你也知道，他们回去只可能去搬救兵，我不杀了他们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她懒懒地笑道，好像一只猫刚吃完一条美味的鱼，满足的回味着来之不易的鲜味：“不过，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善良的性子。段公子啊，从见到你开始，你好像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处境啊，在地牢里出声，想和我这个主人谈判，见到方荷又出头，想把她放走，你怎么也不问问你的功力呢？你被我抓来要干嘛？”
　　段公子冷然道：“段某不才，看不出叶宫主的经谋纬略，叶宫主既然强留段某来做客，段某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叶宫主听了这番强行挽尊之辞，不禁哈哈大笑：“段公子呀段公子，你们武林世家的公子哥，都像你这样脸皮薄吗？我以前抓上来的人，有大义凛然骂我的，有鬼迷心窍爱我的，还有的求着我放他回去，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精贵雅致的人儿。”她扭头向青鸾吩咐道：“告诉宫中上下，段公子是我的贵客，不禁宫中走动，任何人不得怠慢。”
　　说完，她仿佛讨赏一般，摆出个色若春花的笑容说：“段公子，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只要你不乱行事，你的未婚妻、你的兄弟，我全为你照顾好，不叫他们少一根毫毛，不知道这样你还满意吗？快别兴那些逃跑啊求救之类的念头，你的武功被封，消息传不出去，就权当来我水火宫做做客，不好吗？”
　　段其清听她这般折腰委婉之辞，看着她湛湛笑眸背后暗波涌动的戾气，像是吐出胸中萦绕的浊气般，轻轻叹了一声，怕是叶红牙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暴戾情绪，如果自己再继续僵持下去，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偏激行为。
　　此子喜怒无常且冥顽不灵，需要顺毛摸。
　　这是段公子与叶宫主短短交锋几次后迅速得出的精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