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为从》东方依绪

4、下山

　　十年后
　　白雪皑皑的山上，几棵雪松挺拔的屹立在山顶，在松树附近有几间木屋，很简陋，看样子很快会倒的样子。而在另一边的不远处，一对男女正在练剑，剑滑过地面掀起层层雪。
　　“慕月，你有心事。”雪层起层落，青衣男子的话语，毫无停止划雪的剑，他们继续练着。
　　“没有，我没有心事。”慕月单脚蹬地，踩上青衣男子的剑，然后在空中旋转翻身，落地于青衣男子的背后，“师兄，你又让我。”慕月转身浅笑的看了眼她的师兄，“我想回去了，有点冷”说完，慕月转身就要走，不知道是真冷还是怕他再问下去。
　　“我们只是切磋，没有让不让的，慕月，这次下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不要瞒我。”青衣男子拉住慕月的手，阻止她要走的身体。
　　慕月没有回头，背对着青衣男子说：“师兄，我想我快要下山回家了，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去呢？”是询问，也是自问，十年了，每次和师傅下山云游，师兄都一个人留在山上，年少时，她问过师兄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下山看看，师兄总是说，我不求名不求利，多看无用，还不如留在山上看门！
　　还没有等到青衣男子回答，慕月就拉开他的手离开了，是害怕，是无奈，无人知晓，她只知道是时候要分开了，离开这里，离开住了十年的地方，离开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时候该做回齐严的时候了，回到父母身边了。
　　往木屋的方向走着，路不是很长，但很静，山上常年积雪，很少有动物会在这里逗留，所以在山上除了风雪的声音，很少再会听见别的了，甚至很少听见讲话声，因为他们师徒三人都不爱说话，脚踩在雪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而雪上也会留下脚印，但是很快的，会消失，有时被正在下的雪给覆盖，有时会被风给吹散了，雪地面上不会留下任何足迹，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回到自己的木屋，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门没有锁，山上没有人，何来贼，何需锁。慕月的屋子不大，甚至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带有柜子的盆架，一个人站着还算宽敞，要是两个人进来的话，那就有点挤了，这样一间小木屋，慕月一住就住了十年，如果说没有留恋，那是骗人的。
　　一套男装整齐的摆放在床上，她知道这是师傅为她准备的，此次下山回来，师傅已经知道她会走，更明白她为什么要走。
　　心中有不舍，有难过，更有留恋，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是白色的，全白，无任何修饰，这是师傅最爱的颜色，也是慕月现在最爱的颜色，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慕月喜欢上了白色，洁白的白，雪一样的白，无修饰，无渣色的白。
　　每次下山，师傅都会为她准备几套更换的衣服，一开始还有其他颜色，但是久而久之，慕月只选择穿白色之后，师傅只开始为她准备白色的衣服了，但与这次不同，这次，师傅为她准备的是男装，她知道，这次她要一个人下山，独自一人回家了。
　　慕月走到门边，关上门，拿起那套男装换了起来，很久没有穿过男装了，但是，慕月还记得如何去穿，换完之后，拿起盆架上的镜子看了看，虽然这十年慕月一直穿女装，但是，没有一份女子的娇态，这都是向师傅学的，淡泊，优雅，不上胭脂的美，所以，现在她穿上男装也没有女子的娇态，而更显的她清新，极像一个文弱书生。
　　从镜子中看了几眼自己之后，慕月就换下了这身男装，然后，她推开门往师傅的木屋方向走去。
　　“师傅，慕月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所以现在来和师傅道别。”慕月走到白依门前，没有敲门，只静静的站着，这是他们师徒一贯的作风。
　　“好，路上当心，以后也要当心。”声音从屋内传来，很平静。
　　“但徒儿有一事不明，请师傅指明。”屋外声音再起。
　　“如果你放的下你的家人，你就不会离开这里，你回去就避免不了要参与他们，一切顺其自然吧。”还没有等慕月问出问题，屋内的白依就已经回答了。
　　“徒儿明白了，师傅，徒儿走了。”说完，慕月在师傅站了一会，然后转身就走了。
　　听到踏雪声，屋内的白依知道慕月已经走了，十年的相处总有分别的时候，但没有想到来的那么快，心里会有不舍，但也无法阻止，因为那些毕竟是她的家人。
　　回到自己屋前，看见师兄站在那里，学已经积过他的半只脚了，看来他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看见慕月走了过来，就往前走了两步，“慕月，我知道你要走了，准备了一点吃的和银两，你可以在路上用，还有这里是我研制的药丸，有些是迷药，也有些是解毒药，这解毒药虽然不能解百毒，但必要时，你可以用来缓解毒性。”说完，青衣男子把东西递到慕月面前。
　　慕月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抬头看着他，“师兄，明天早上我就走了，你不要送了，我想一个人走。”慕月一直看着他，她只想多看看他，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想见了，十年的相处，心里怎么会没有留恋，依恋呢，但是他的心里只有另一个她，是慕月永远不能相比的她。
　　“那好吧，我不送你了，你一个人路上要小心。”青衣男子嘱咐道，他也看着慕月，心里不舍，这个相处十年的小师妹要走了，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她六岁时候，那个矮矮的个子，到现在已经成为少女的小师妹。他知道她不要他送的原因，他也明白她的心意，但是他放不下另一个人，所以，他只能用兄长的心态来安慰她，关心她。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下山，我知道的。”慕月对他笑笑道，看着他没有在要说什么时，慕月低下了头准备进屋了，她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会舍不得离开。
　　看见慕月准备离开，青衣男子也准备走了，但背后突然传来了慕月的声音，“师兄，慕月要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在山上慕月只称呼他为师兄，而师傅只需一个眼神，师兄就会明白师傅的意思，所以一直，慕月都不知道他叫什么，而这个问题，慕月也不知道问过他多少遍，而他只是笑笑不答，这次要离开了，所以就再最后再问一次。
　　“司徒清。”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名字，很久了没有说了，连自己也快忘记了。
　　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后，司徒清和慕月都各自走了，没有留恋，只慢慢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
　　第二天，天还没有全亮，慕月就起身收拾了一下，她背起包袱，最后再看了一下自己的屋子，就推门出去了，早上的山上很冷，而且很暗，对一般人来说，这样的环境是很难行走的，但是，慕月从小生活在这里，有的时天还没有亮，她就和师兄去练功了，所以，她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行走自如。
　　其实，下山的路很简单，只要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到山底了，那里有个小村庄，才几十户人家，一般山上没有食物了，她和师兄就会去那里采集食物，因为他们没有很多钱，所以他们会帮这些村民下山看病，修房作为食物的交换。山下的气温不像山上那么冷，所以那些村民会种一些蔬菜粮食和圈养一些家禽作为食物，也有些农户是以狩猎为生，但是山顶处空气稀少，而且动物少，一般猎人都在山腰处打猎，很少回到山顶的。
　　一路走着，没有遇见一个人，大概是时间较早吧，大家还没有起身吧。走着走着，快要到半山腰了，慕月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只是已经看不见山顶模样了，她闭上眼睛，轻轻呼气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她要记住这个味道，这个她已经呼吸了十年的味道。不在逗留，慕月加紧脚步往山下走去，她要赶在村民去集市之前都山底，要不然，她就要走着去城镇了。
　　半山腰处，一个身穿青衣男子站在一个雪松后，他答应过她，不来送她的，但是他舍不得她，怕她在上山遇见野兽，其实他知道她的功夫足以对付它们，但是他还是来了，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守护她，不让她发现。跟了很久，看见她回头望向山上，他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的。看着她的身影继续前进时，他也继续跟在后面，一直得跟着，直到她走进了村子里，他才停了下来，站在山底处的树林里看着，看着，看了很久，直到太阳升的很高，他才回了山上。
　　回京城的路很远，慕月搭换了很多车才走了一半的路，有时路上没有车，她只能走路前进，因为她没有足够的银两来雇马车去京城，有时，银两用完了，她还要为店家打点工挣点路费，所以说，她这次回京城走的很辛苦，很累。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半，慕月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的城镇，因为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不能出行进出了，所以她就决定明天早上才进城，今晚在这个城镇住一个晚上再走，但是身上的银两已经不够她投店的了，所以，她只能在较远的一座废弃的破庙里住上一晚。
　　她在附近的荒地里捡了些柴，生了火，拿出些干粮吃了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了，但是慕月并没有觉得困，大概是要回家的缘故吧。她为火堆加了几根干柴，可以让火烧得更旺点。
　　这时，慕月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脚步很乱，而且很多，也有推运货物的声音，所以，慕月确定应该是商旅，看样子今天她有伴了。
　　过了没有多久，有人进来了，“小哥，我们是买卖人，因为赶路赶的晚了，没有投到店，今夜想在这个破庙里住一宿，不知小哥方不方便。”一个身穿华衣的人走了进来，他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商队的头头吧。
　　“无妨，请随意。”慕月看了看他，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她的火，也没有和他们再多说什么。
　　“那就谢了。”那人看见眼前的无意多聊，所以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他们把货物捆牢，摆放在庙的前院里，然后让两个人留在外面看守，剩下的人就一起走进了破庙，原本还较为宽敞的庙宇，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慕月看了他们一下，发现他们有十来个人，虽然穿着不同，但是看的出个个都是学过功夫，而且，还能算得上是高手。
　　他们也生了火，然后，拿出食物和酒喝了起来，因为他们还带了腊肉之类的放在火上烤，顿时庙了充满了香气。
　　“老板，我们这次要在京城带多久啊？”一个年轻人向前面的华衣男人问道。
　　“货交了之后就走吧，现在京城是多事之秋，越早离开越好啊。”华衣男子回答道，他随手接过别人递给他的烤肉。
　　“有事情发生吗？怎么都没有听说过。”另外一个穿华衣男子问道。
　　“老钱，你不知道吗，前不久，皇上生了一场大病，所以最近满朝文武百官都在进谏要皇上立太子啊，事关立储，所以皇城戒备深严，而且皇上的病还没有痊愈，所以皇城里面个个是草木皆兵啊。”那人诧异道。
　　“张老板，我只在外省做生意，消息当然没有你灵通了啊。”被叫为老钱的男人解释道，“这个皇帝也是地，这有什么可烦的，看那个皇子德品高，就立那个不就是了吗？干吗还那么烦啊，搞的大家生意也不敢做。”
　　“老钱，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更何况是皇家了啊。”张老板看了看边上的老钱，咬了口手上的烤肉继续道。“皇上一共有七个儿子，四个女儿，十年前，大皇子不幸落水身亡，就只有六个儿子了。二皇子和五皇子是现今皇后所生，还有三皇子是先皇后所生之外，其余皇子都是侧妃所生了，而丽妃是皇后的亲妹妹，也深得皇上的喜欢，所以，她的儿子也具有争夺太子之资，但可惜年纪太小，才十岁左右。”
　　“听说先皇后的第二个儿子在他哥哥死了之后，人就变得懦弱无能了啊，然后皇上就把他交给淑妃照管是吗？”边上的老钱不禁问了起来。
　　“那是很久的事了，以前三皇子很聪明的，很讨皇上的喜欢，但没有想到一个变故会变成这样啊。可惜啊！”张老板叹息道。
　　“那老张，你看，这次谁会被选为太子呢？”老钱又问道。
　　“总归在皇后的儿子里选的啊，听说二皇子的品德还是可以的，今年也有十九了，正好啊，五皇子比较顽劣，不太可能，而四皇子是侧妃所生，平时也没有多大能耐的，所以他是没有多大希望了啊。再加上，皇后的大女儿远嫁他国为后，这也是她的后盾啊，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二皇子了，他也算是长子了，也是嫡出。”吃完了烤肉，张老板侧身靠在背后的柱子上，拿起酒袋喝了起来。
　　“那三皇子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老钱也为他可惜道。
　　“那里还有机会啊，皇后会让别人做上太子之位吗！她的家族那样作威作福的，如果她的儿子不做上太子之位，不当上未来的皇上，他们家还有活头了啊。”
　　“那么齐相爷支持谁呢？”老钱再次问道。
　　“这到没有听说，但肯定他不会支持皇后的，他一向与之不和，怎么还会去支持她的儿子呢！前不久听说他也病了，而且也很厉害，人老了就是这样碰不碰就生病，再说在朝中也没有能帮的上忙得人，他也够累的啊，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不知道到那里学艺去了，还有一个才十岁，那使得上力啊。”张老板解释道，由于喝了酒，再加上连日来的赶路，张老板说完就开始打起呼噜。
　　老钱看见张老板睡了，自己也觉得有点累了，所以也就睡去了，顿时庙里只有打呼声和火堆发出的噼啪声。
　　这些事，慕月在和上次师傅云游时候就听说了，这也是她会回来的原因，父亲年老无力，而弟弟又年幼弱小，所以她才决定回来，使自己的父亲不要那么操劳。
　　慕月就一直坐着，没有睡觉，外面看货物的人换了好几班，然后天就渐渐的亮了，慕月起身，收拾了下，把火堆用水给浇灭了，然后就赶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