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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觉来惆怅消魂误 ...

  •   入秋后,天气便一日凉过一日,不时有沥沥秋雨伴着无边落木萧萧而下,举目望去,低垂的楚幕,就如同人的心,总似郁结着层层忧绪,积云难散。
      连月来,不断有大量外地难民涌入东都。
      各地揭竿而起的反军虽屡遭镇压而燎原之势不减,连连的战乱使众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容身,只奈之下只有携家带口四处迁徙,一时间,洛阳城内路旁、河畔,乃至荒地、坟场、废墟等处,都可见难民搭建棚户,以简屋栖身。
      辛衣身兼京营节度使,管辖着洛阳城的治安,自然也就肩负起了难民的安置事宜。难民之事,可大可小,如若处理不当,则将引起积怨已深的民众反抗,将一发而动全局,进而累及到王族皇室与百官贵胄的安危。
      辛衣年纪虽轻,但是处理起大事来一向冷静沉稳,颇有大将风度,因此,宇文化及也就放心让她独自去处理一干事宜。在详细了解各方的情况后,辛衣当即吩咐士兵们在城郊辟出一块空地,搭建起一批简易的帐篷木屋,用于集中收容外来百姓;并在城外数处设置惠民所,向难民派发米面衣物,抚慰伤残,稳定民心;同时编派数十组巡逻队日夜不停于各处巡视,以防有盗贼趁机滋事。
      在辛衣的指挥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外来民众虽多,但却都得到了及时妥善的安置,城内并没有发生难民抢食,暴动等祸患,一些百姓甚至在士兵的帮助下开始开垦郊外的荒地,生活渐趋平稳。
      事情明明都进展得如此顺利,可辛衣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沉默着,湛蓝的眸子里总似藏有散不去的阴霾。
      “这家伙是怎么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高子岑正带领着一小队人马帮难民们搭建木房,可他却显然没有专心,视线总是忍不住飘到辛衣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她最近好似消瘦了不少,神情也多有倦怠,是最近太过劳累的缘故吗?
      “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离昊闻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心里嘀咕道:这小子,每次都只会站在远处傻傻的看,明明就那样关心着辛衣,却总是不愿让她知道。他就不明白,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去直接告诉她?难道这一句话,就那么难以启齿吗?真是奇怪的人啊!
      高子岑英眉扬起,瞪向离昊,似欲发作,却又隐忍了下去,大声说道:
      “去就去!”
      他抬起脚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目光定在一处,脚步顿时停在了原地,僵硬如石像。
      “怎么了?”
      离昊见他神色不对,不由探头一看,却见那山冈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慢慢向辛衣的方向走去。
      “李世民?”离昊惊呼出那人的名字,侧头看看高子岑有些铁青的脸,却是幸灾乐祸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嘻嘻笑道:“看吧!人家的动作可比你快多了!”
      高子岑勃然大怒,抡起一掌正中离昊头顶:“臭小子!少罗嗦,给我滚回去干活!”离昊无故中招,自然想也不想就还击回去,周围众将士们看着他们打闹都跟着一阵哄笑,原本还有些沉闷的场地里顿时热闹起来。

      午后的天空,乌云密布,紫檀色的云裹着灰色的边低低地压着地平线,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仪。辛衣只身立在东方一个高起的小山头上,低眉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难民帐篷,任扑面而来的阵阵朔风将她的大麾吹得高高卷起,如冰琢玉砌的脸上拢着一层重重的烟云,化也化不去。
      “想不到只是短短数日,你竟能妥善安置好这数万难民,宇文将军不管做什么事总是能令人刮目相看。”
      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她回过头,李世民已笑着走到她面前,黑亮的眸子里总似藏有一种炽烈而凌厉的光芒,无形中迫得人无所遁形。
      “怎么了?都做得这样好了,你为什么还不开心?”他细细打量她,问道。
      辛衣唇角带着一丝苦涩,黯然若失:“天下纷乱,百姓流离,苦不堪言,又有何所乐?”
      “原来,你是在忧虑这个。”李世民凝视她片刻,目光骤然柔和,说道:“天下有道,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自古以来,这天下之事本就是如斯道理。忧又何用,愁又何用?”
      “难道,这时局就真无法改变吗?”辛衣收紧拳心,倔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甘。
      李世民道:“自古兴亡战乱,最苦的莫过于黎民百姓。要想解除百姓的苦难,那么就必须首先结束眼下这纷乱的局面。”
      辛衣闻言,沉默良久,忽然转过头,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结束?”
      “天下无道,需以能者居之,四海升平,指日可待。”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宛如面临千丈绝壁的寒潭,无形中透出咄咄气势。
      “能者?你所谓的能者,又是谁?”
      “你以为呢?”
      李世民不答反问,身体慢慢向她靠近,眼底敛去了锋芒,愈觉深不见底。
      辛衣挺直后背,仰首屏息,静静望着他走近,近得可以触及彼此的气息。四目相对之下,如锋如刃,如电如芒,刹那间穿透彼此。
      “你从来都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辛衣忽然轻轻一笑。所谓的野心,所谓的谋逆,为什么到了他那里,就能变成这样的理所当然,毫无顾忌。
      “可,那也只是在你面前。”他低声道。
      辛衣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心跳得莫名急促,如阵阵密集的鼓点。
      李世民低下头,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你……眼底都黑了一圈,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有吗?”辛衣揉揉眼,有些不大自然地避开他关切的注视。
      “辛衣,你是将军,不必凡事都亲历亲为。今日这里就暂且交给我打理,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不要把我想得如此弱不禁风,我可不是寻常女……”她话未说完,唇只触到那个“女”字话音便戛然而止,脸上浮起一层恼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世民苦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关心你,仅仅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吗?”
      “不然呢?”她反问。
      这个骄傲的少年,有时候敏感的就如一只刺猬,满身的防备,带着疏远的利刺,桀骜不驯。
      他不语,只是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润怜惜:
      “辛衣,你何时才会不这样要强,何时也能试着依靠旁人。”
      辛衣轻咬着唇,背过身去,说道:“我……不需要!”
      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握住。她惊愕的抬头,却正与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李世民向她一微微笑,道:“对你这种永远都不会乖乖听话的家伙,我也只有用强了!”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便想往后退,可却怎样也挣脱不了那箍制。
      他那略显粗糙的大手,瞬时将她的手紧紧包裹,那样用力,那样霸道,却偏偏又带着那令人心悸的温柔。
      “我送你回家。”他拉起她的手,自然而然的要往下走。
      她顿时又窘又恼起来,叱道:“别胡闹了!快放开我!谁说我要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我可不想用抱的,虽然,我是真的想一试,那温香软玉的感觉。”李世民贴近她的耳根,轻声说道,黑亮的眼睛里,有些坏坏的笑。
      辛衣耳根顿时滚烫起来,进也不得,退也不能,居然就这样任他拉着自己,走下山来。
      “辛衣,你要走了吗?”
      离昊见她过来,赶紧一跃而从那搭了一半的房顶上跳下,奔到她面前。而在他身后,高子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切的朝这方看过来,可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一黯,飞快地背过身去,再没回头。
      “我……”辛衣刚一开口,便被李世民抢过话:“不错,宇文将军身体不适,正要回府。”
      “那我去套车!”离昊也是个急性子,话还没听完,转身便往马厩跑。
      “我还是这里的将军,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辛衣又恼又气,忍不住抬起脚给了李世民一下。
      李世民笑嘻嘻地闪开身体,道:“只要你乖乖回去休息,回头要怎么罚我都好。”
      辛衣顿时无语气结。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太过劳累的缘故,辛衣回到家不久,竟发起了低烧。她只是依着一贯的性子不肯看大夫,也不肯喝药,直把离昊急得焦头烂额。
      “辛衣,就喝一口,好不好?”离昊捧着那碗好不容易才煎好的药,坐在床边,软语相劝。
      “不要!都给我倒了,我又没有病!”
      生起病来的时候,辛衣就象是一个不讲理的小孩,任人怎么劝也不理会。
      “你……你……”离昊狠狠一跺脚,道:“好!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去找那个能降住你的人来,看你还喝不喝药?”说罢,一头扎出门去,竟自顾去了。辛衣懒懒往里一个转身,也不去理他。
      不多时,窗外下起了淋淋细雨,片刻后雨声渐大,打在院中里的芭蕉叶上,叮叮咚咚,如瑶琴,如画筝,或缓或急,如诉如泣。
      她闭上眼,将身子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听着雨声,脑子慢慢混沌,思绪也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仿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一种熟悉的气息随着那滴答的雨声点点渗入她的梦境,如雨后淡淡树叶清香,温暖而亲切,又象山涧清的溪流,轻轻的熨贴着她的面颊,流淌在她的心田,反复不去……
      仿佛咫尺,却又似在天涯。
      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呼吸似也停滞。
      是他么?玄衣,墨发,白玉的发簪松松地挽起黛色流泉,如雪如月的容颜下,一双眼仿佛浸在清水中的琉璃,清冽似冰,明明透着初雪的寒光,却在与她对视的那刹蕴入了春日的温阳。
      “师父?”辛衣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半疑半惑,又惊又喜。
      扶风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间的乱发,明亮的瞳仁中有温柔的火苗在跳动,如琥珀一样的光泽:“你怎不好好爱惜自己,病了也不肯喝药?”
      她呆呆凝视他良久,忽然一头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再不愿放手,喃喃道:“师父,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有多久,没有看见那熟悉的笑容……
      师父……
      你终于肯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扶风深手揽住她柔软的身躯,轻声叹道:“自然是我。”
      她将头贴在他温暖的胸前,欢喜得不知该怎样言语。
      “师父,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师父也一直挂念你。”
      “可是为什么,你都不愿见我?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
      “傻孩子,师父怎么会躲着你。”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温柔。
      “可是,我回来这么久,你都不来瞧我。我去找你,你也都不在。”她声音越发低黯下去,仿佛喃喃呓语。
      扶风淡淡的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说道:“师父有要事在身,离京多日,近日才还家,所以才没去看你。”
      “是么?我还以为,师父是恼了我,再不愿见我。”
      他一怔,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我以为……”
      那天,她是那样任性而莽撞的对他说出了那句话。傻傻的,就如一个懵懂未经世的孩童。
      他又怎么会不生她的气呢?
      扶风将她身体扶正,端详她的脸,微微的笑道:“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来,把这药喝了,免得凉了就不好了。”他一手端起桌上的药碗,送到她面前。
      辛衣看到药碗,忽然顿然醒悟:“是离昊把你找来的?”
      扶风微微一怔,还没回答,她却已经别过头去,生起了闷气:“如果我没有生病,师父是不是都不会来看我?”
      扶风的动作僵在了半空,心口一丝微微的疼,牵动渺渺前事,恍然已如隔世,良久只听他轻叹道:
      “你说你自己已经不是孩子,可是,为什么总是说这样孩子气的话呢?”
      她怔怔抬起头,看着他。
      是啊,为什么,只要是在他面前,她就总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喜怒,如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师父,我……”辛衣脸上划过一丝愧色。
      “你啊!”扶风笑着摇摇头,眼睛里泻着如水如雾的光焰:“喝完药,好好睡一觉,病就可痊愈,别再使性子了。”
      她乖乖接过碗,慢慢喝光。
      “等我睡着,师父会离开吗?”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恳切之色。
      他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角,轻声道:“师父就在这里,一直守着你,那也不去。”
      得到了扶风的保证,辛衣嫣然一笑,慢慢合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秋风穿窗而入,半掩的雕花长窗微动。罗帐低垂,心香袅袅。
      “辛衣,你这样,要我如何能安心离开呢?”
      他就这样坐在黑暗之中,守着她,听着她逐渐平缓的呼吸,任光影将自己湮灭,喟然一笑,眉宇间透出苍凉。
      外雨声渐淅,天色仍是沉黑一片,风雨声里凉意逼人。
      扶风目光缓缓从辛衣脸上移开,凝固在窗外,面色渐渐凝重,如罩寒霜。
      那个白衣少年,不知道已经在窗前立了多久,脸上,肩上,发上尽是湿漉漉的水珠,他定定的看着屋内的两人,如锥如芒如刺,乌黑深邃的眸底似有幽光燃烧。
      接触到扶风的视线,少年似乎吃了一惊,仓促转过身,消失在了雨幕中,晃若幻影般,刹那不见。
      扶风唇角浮上一缕冷冷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已经多了些不同于往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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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衣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一夜无梦,再睁眼时居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经过这番休息之后,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熠熠,恢复了平日的飞扬神采,哪里还见半分病容倦怠。
      床边已没有了扶风的身影,只有空气中仍残留着的那淡淡熟悉的气息,盘旋萦绕,提醒着她那昨日的一切并非梦境。辛衣推开窗,俯身出去,正欲深嗅庭花芬芳,忽觉迎面有轻风透帘而入,捎来淡淡草叶清香,顿觉神清气爽。她的心里如闯进了一只雀儿般,愉悦而欢喜。
      早饭过后,辛衣随宇文化及进宫早朝,本以为只是例行公事的朝见,不想朝堂上却又生变故。
      杨广颁下一纸诏书,拟于八月率队出巡塞北。
      此诏一下,百官一片哗然。眼下正是四海动荡,民不聊生,杨广竟欲在此时出巡,好生叫人匪夷所思。
      尽管遭到众多反对,可杨广却依然坚持己见,一意孤行。这位帝王的身上,似乎永远有种神秘的骚动在血脉里喧嚣地奔流,催动着他不羁的魂魄,使他永远处于不安定的状态,永远都在寻找着更大的光荣和刺激,就连三征高句丽的惨痛失败也没能使他停下前行的脚步。这一次,他选择用以恢复荣光、重塑霸业的是方式是出巡北塞,慑服□□。
      宇文述下朝后一直愁眉紧锁,神情肃穆,这样的气氛使辛衣感觉到不安,她忍不住问道:“爷爷,您是为皇上出巡之事而忧虑吗?”
      宇文述喟然长叹,道:“我是在担心,皇上此行恐怕会遭来诸多凶险。”
      一旁的宇文化及闻言眸子闪动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爷爷,还有我呢,我会护着皇上周全的。”辛衣一拍胸膛,傲然说道。这一次,她被杨广指为随行将军,负责沿途的护卫。
      宇文述看着她,欣慰一笑,道:“好孩子!”他抬手按住辛衣那略显瘦弱的肩头,道:“你的能力,爷爷自然相信。只是,这一次的北巡正是向着突厥而去,突厥始毕可汗绝非良善之辈,不可不防啊。”
      “始毕可汗?”辛衣敛起了眉。
      宇文述微微颔首,道:“辛衣,你年纪小,自然不了解我朝与突厥的恩怨。当年,先帝在世时,为了瓦解突厥势力,采取分化瓦解、扶弱打强的政策,在□□中扶持启民可汗,以打击西突厥。先帝帮助启民可汗统一□□的大部分地区,并把义成公主下嫁于突厥,两国进行了联姻,感恩戴德的启民可汗自然也向我大隋俯首称臣。因此,当时的突厥虽然强大,但是却没有对大隋朝廷产生太大的威胁,大隋的边境多年来也是稳定无危,百姓安宁。
      可好景不长,启民可汗去世后,立其子咄吉世为始毕可汗。始毕可汗虽是启民可汗的儿子,却没有启民可汗的温驯,反而性情刚暴,常常借故不来朝拜,态度傲慢无礼。后来,大臣裴矩向皇上献策献策,欲以宗室女嫁给始毕的弟弟叱吉设,拜为南面可汗,分其势力。可谁料想叱吉设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非但不敢接受册封,还将此事告之始毕。这之后,又发生了突厥亲信大臣在大兴城被杀事件,种种罅隙,使始毕可汗怀恨在心,从此再不向我大隋称臣。”
      辛衣道:“那如此说来,这始毕可汗一直都对我大隋心存芥蒂。”
      “不错。”宇文述道:“辛衣,此去你务必要提高警惕,牢牢盯住这只野狼,绝不能叫他有机可乘。”
      “爷爷放心!”辛衣眼中宛有流彩溢光,她扬起下巴,朗声答道。
      宇文述笑着点头,又慢慢将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转到一旁的宇文化及身上,道:“化及,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突厥狼子野心,绝不是可用来利用的工具。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我绝不许你胡来。”
      宇文化及目光藏在深浓阴影中,冷冷迫人,他低下头,平静地答道:“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觉来惆怅消魂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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