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和喵先生》青丝挂面

3、3、那就勾搭

　　有些东西，想一次是想，想两次是念，想三次是怀恋，想四次五次六次……是在谈恋爱吗？不不不，不可能，汪先生咽下口水，他只是饿了。

　　美味的食物会唤起他对饭点的无限期待。距离上一次在鱼餐厅吃鱼头汤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里，汪先生接到了一单大生意，他忙得不可开交，连一顿好饭都没吃过，他这个上管天堂下管茅房的性格最适合这个职位了。一连三天他都是靠着糖和咖啡过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所有的订单合同终于完成提交，公司上下决定去大吃一顿。

　　应酬的地方先不说饭菜有多好吃，但装修豪华是肯定的；聚会的人先不说数量有多少，但热闹是肯定的；饭能不能吃饱，但被灌醉是肯定的。汪先生每次叹气应酬，便挑都是小职员的桌吃饭。那些同事一开始当然是战战兢兢，但见汪先生专心吃饭，其间还和他们交流一下饮食文化，还谈天说地——很亲和嘛！直到吃完了饭，喝醉的同事被车子送回去了，汪先生替女同事们打完车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饭店门前了。

　　难得清风明月夜。汪先生把狗带解下来，慢慢的走在路上。吃得太饱，他需要慢走消食一下。

　　据说吃饭吃到七分饱的最健康的。可是汪先生总觉得这些限制是后来人总结的，而他感觉自己现在正值十分饱。七分饱到底是个什么限度呢？他好像从来没拿捏准。他只知道饥饿就要吃饱。如此简单。比如类推的，天冷了要穿衣服，感到寂寞了要开聚会，感到孤单要交伴侣等等。这些简单又必然的事情，要做得好必须要拿捏限度，像吃七分饱那样，才能活得健康长久。

　　但是的但是，汪先生懂得那些道理却懒得去做。限度这种东西各人各异，实在是微妙又缥缈。不是准则，也不一定要遵守。

　　汪先生还在回想自己或许是七分饱的时候吃的是第几道菜时，他看到前面有一辆拖车停靠在路边。

　　边上有两个眼熟的影子，一高一矮，正是喵先生和小狐狸。从他们的脸色上得知似乎正遇到了什么难事。

　　“你们怎么在这里？”汪先生走上前。

　　喵先生看第一眼时没怎么认出他来。小狐狸正急着呢，一看是那天那位老实的客人，开口说：“我们送鱼的拖车坏了，你看一箱鱼闷得都快缺氧了。打电话给修理厂的老牛可他到现在还没来！”

　　“哦，这好办，我认识个司机马师傅，我联系一下他，先帮你们把鱼拉回去，怎么样？”汪先生开始拨打电话。

　　小狐狸连连道谢，然后被喵先生拉了一下尾巴，扯到一边。

　　汪先生另一只耳朵偷偷听他们再说，“你认识他？怎么这么快就让人家帮忙了？”

　　“老板，他就是那天来喝你煮的鱼头汤的那条狗啊。”小狐狸一脸无辜，“你一只爪子能数的过来的免费的客人啊，我还以为你们以前有交情呢……”

　　“我煮过鱼头汤？什么时候？”喵先生一脸疑惑。还是免费的……简直更不可置信！

　　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板，怀疑他的脑子被金鱼传染了。“记不起没事！看他这么热心又老实的样子，咱们就相信他乐于助人。”

　　喵先生动唇不动脸地说了一句：“要是鱼被骗走了，我就把你皮卖了。”这算是答应了。

　　汪先生这边打完了电话，转过来面朝着那只猫。他的听力极好，知道这只喵多半已经不记得他了。他要不……重新介绍一遍？还是说点其他的？

　　“啊，那个，这箱是什么鱼啊？”味道好像很重。

　　“海鱼。刚从港口市场运来的。”

　　“你以前做的都是河鱼吗？”

　　“嗯。尝试一下海鱼的做法，希望它们能活到我挥刀之前。”

　　“你一直以来只做鱼吗？”

　　“是的。”

　　“为什么？”

　　喵先生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因为它腥。”

　　很意外的答案。汪先生同样疑惑于对方回答的方式。

　　“我能把腥味转成鲜味，吃起来很美妙。但是美好的味觉享受过去后，鱼腥味还是会留在嘴边很长时间。这是一种让食客难以忘怀的感觉，也是一种标志。”

　　喵先生也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只汪还很认真的点点头。

　　马师傅的车停在旁边，他打开后备箱取出绳子把拖车的把手固定在车身后，“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不过很抱歉啊，我后座上塞满了货物，你们之中只能有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了。”

　　小狐狸脑子一转，拍拍腰间的钥匙串说：“老板我先回去把鱼放好，你陪汪先生聊聊。”

　　这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走一段还是可以的。喵先生答应了，而汪先生却显得很高兴。

　　夜风怡人，路边调暗了灯光的咖啡馆里传出缓慢的乐曲，太适合散步谈天了。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是关于吃的。”汪先生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七分饱？听说这是最好的吃饭方式。”

　　吃就吃了，居然还有这些愚蠢的问题。喵先生放松一笑：“我只是个做菜的，哪里管客人吃到几分饱。”吃不饱或者意犹未尽时，他们还回去锅底街其他小吃店吃零食。

　　“喔，可是，如果一定要给个界限的话呢？”

　　“这个不好说。”捻了捻胡须，“吃到……意犹未尽，忘记了入口时的味道。”

　　那种，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的感觉，却又觉得此时收手是最好的时候。

　　保留最好的阶段，哪怕接下来会遇到一个上升，但为了离那个腻口腹胀的结局远一些。

　　或许也不是最好的境界，也可能是一种悠游的自欺也不一定。

　　转瞬间脑子里充满了答案，却没有说出口。那些脑海中的自语让他陷入回忆的沉思，像被那些大大小小的鱼儿拉回了往事的海洋。

　　有时候食欲和情绪一样难以控制。七分饱，也是用理性拉住的而已。

　　他想起了往事吗？汪先生注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你想到了什么？”

　　喵先生快速回过神来。

　　“我在想——这真是个好问题。”

　　——有答案却不愿说。汪先生看得出来，他也不强猫所难追问到底。

　　猫迷人的地方之一，就是隐藏在黑暗时晶莹的眼睛。秘密也是这样，因隐藏而美丽。

　　“就送到这里吧。”前面就是熙熙攘攘的夜宵圣地锅底街了，已经欠了别人人情，怎又好意思让别人送到家门口呢，他又不是女士。

　　“哪天有空你来和我吃晚饭。”喵先生又一次发出邀请。

　　“啊，好的！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来的时候告诉你。”最近真是忙得吃完饭的时间都不正常。

　　“小狐狸有手机，我不用电话的。”喵先生把号码留给他。

　　“那好……改天见。”

　　喵先生一点头，转身走入身影攒动的小吃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