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A一起的日子》赫连祁

6、第 6 章

　　前前后后忙了差不多两个月，从指导复习到讲评考卷分析成绩开会总结再到放假，期末考试终于算是完事儿了。不止学生彻底放松了，我心里也松了口气：终于放假了啊……能好好歇几天了。临放假之前都容易浮躁，心烦意乱的，干什么都干不下去，不过以前逢期中期末的时候只是忙而已，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安，没着没落的，说不清楚的感觉，可能是想他了吧……嘴角不经意间已经上扬，看来得慢慢习惯呢……
　　忽然想起来，袁朗这家伙有日子没联系我了，这回是整整两个月，目前最长的一次。
　　不是某个人太懒，也不是我不联系他，而是因为袁中队的工作性质忒特殊了，在基地不能开手机，所以都是他有空了联系我，要么就是等周末或者他休假的时候一起出去玩儿，去哪儿玩？问仄多干哈？没约过会啊？不过从认识他到现在，算上这次的两个月，一个学期过去，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到十次，还有他打来的几次电话，全加到一起，还没别人二十天内相处的次数多。
　　关于电话这个问题其实袁朗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我。所以从那以后我养成了接听陌生号码的习惯，手机24小时不关，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隔多久某个星号或者是陌生的号码就会打过来，然后就能听到某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轻笑：“喂，小丛同学没课啊？……”好吧，自打知道我是当老师的以后，他一直叫我小丛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毕业呢！对此袁朗的解释是：没办法，谁让你面嫩呢，好事好事。然后再故意捏捏我的脸，“好玩儿，”一脸得意。疼得我呲牙咧嘴，每次都恨不得把他给拍飞……
　　后来袁朗告诉我，有的时候闲下来已经是半夜了，怕吵我睡觉就只好“保持频道清洁”，等白天有空了再打给我，但我已经习惯了开着手机睡觉，为他开着。
　　转完班交待了假期作业，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忽然觉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掏出来一看，星号！！
　　“喂…”我觉得我声音里都透着紧张。袁朗，是你吗？两个月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你好，是小沈吗？我是铁路，袁朗的队长。”铁大？老A的大队长，袁朗跟我提过，铁大找我干什么？？
　　“嗯我是，铁大队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沈，你要是有时间的话，看能不能尽快过来一趟，袁朗他……”铁大说了个城市的名字，地处大西南，我以前只在地图上看见过的地方。直线距离都超过一千公里了。
　　袁朗？！跟原子弹在脑子里爆炸了一样嗡的一下，出事了，出事了，他出事了……手指不自觉的死死扳住写字台边沿，指节捏到发白。
　　“好，大队长，我马上搭最快的飞机赶过去。”使劲按下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我迅速的挂了电话，铁大给我留了个号码，说会在机场接我……“越快越好…我会派人在机场接你。”越快越好，越快越好……袁朗，袁朗，我终于知道这些天来心里那隐隐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你又A我呢，是不是？这次你肯定又在A我，袁朗，袁朗，不管出了多大的事，天塌了你也要等着我！
　　放下电话我以冲刺的速度回家，草草的收拾了下行李便火速搭车去了机场，学校放假应该是没事了，路上给同住的姊妹去了电话，“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呢，得去XX地，嗯，急事儿，多久我也不知道，晚上上夜班之前把门窗什么的关好了，嗯，家里要是来电话找我先帮我搪塞过去，有事儿打我手机。”挂了电话，有点儿无力的把头靠在靠枕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冷静下来，根本没用，脑子里乱的像被激怒后的群蜂，嗡嗡的，闭上眼全是和袁朗在一起的时侯的画面。我扭头看着车窗外，风景飞快的闪过，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袁朗，眉眼弯弯的、浅笑的袁朗。其实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仿佛就认定了，这辈子就是你了，所以，我不会放手。袁朗，是你先牵起我的手的，你也不能放手……

　　上飞机之前给铁大回了电话，告诉他航班到达的时间。到目的地还有四个多小时，我一头倒在座位上，逼着自己睡觉吃东西，袁朗等着我呢，我要保持精力去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终于熬到了航班着陆，随着人群走出候机大厅，我迎面看到了急得如热锅蚂蚁的吴哲，看到我立刻迎上来。
　　“嫂子，”吴哲瞬间红了眼眶，“都是我们不好，我们……”
　　“没事……走吧。”感觉到眼睛有些潮，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去医院的路上，吴哲把车开得飞快，他也着急。“铁大还有其他人现在都守在医院呢”，路上吴哲把能说的都跟我说了，“我们出去了一次，还好，没有牺牲的，有两个是轻伤，没什么事。队长他……”吴哲顿了顿，“我来的时候，手术还没结束。”
　　还好，还在医院……
　　“伤哪儿了？”我看到吴哲的脸色瞬间一紧。
　　“胸部中弹……进手术室没多久刚下过病危。”吴哲回过头来，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嫂子，队长……队长会没事的……”
　　我脸色发白，调整了下呼吸，我轻轻地点头，“会的”。不知道是给自己打气，还是给吴哲打气，袁朗，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随吴哲快步走到军区总医院手术室外的时候，医院的走廊上黑压压的全是兵，荷枪实弹，身着迷彩满身黄土的贴在墙边或静立，或呆坐，或窝蹲，他们面容疲倦，脸颊上迷彩油掺着汗水，却没有人去顾及洗个脸擦拭干净，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一个上校迎上来握了握我的手，“是小沈吧？我是铁路。”我回握过去，铁大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上去也很久没休息过了，他把我带到一边，沉声道，“小沈，你和袁朗认识还没多久，本来不该这么冒昧把你叫来……”“不是的，大队长。”我抬起头，对上铁大队的目光，“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他身边。”铁大的神情中透着沉重“来的路上吴哲把情况告诉你了吧？”“是。我已经知道了。”我轻咬了下嘴唇，“他会没事。” 铁大看着我，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们在来的路上的时候，又下过一次病危，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信他。”我有些艰难的吸了口气，“……要是真的有万一，我替他给老人养老送了终，然后我找他团聚去、上天入地，我跟定他了。”铁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又有些欣慰，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旋即点了点头，“这次任务前几天，袁朗刚刚交过恋爱报告……狼崽子看人的眼光一向准，看来这次也是。”
　　我立在原地，恋爱报告……恋爱报告……袁朗，你个臭狐狸，你不能这么吓我你听到没有，你这个大灰狼，你别想把我一个人丢下不要了。我望着紧紧关闭着的手术室：不管怎样，我跟定你了。
　　再次踱回手术室外，立刻有人站起给我空出了一个位子，兵们的眼睛都灼灼的望着我，一个年轻的小战士凑上来，含着泪儿咬着牙开口：“嫂子，队长，队长是因为我……我……”说着这眼瞅着没憋住就要哭出来。
　　“别哭！”我有点儿严厉地喝住他，看着面前这张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尽量平静地说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让你们队长瞧见多难看啊。”正说着，手术室的灯骤然灭了。
　　短暂的迟疑，所有老A迅速扑向手术室的大门。围住了刚刚摘下口罩的大夫，口罩下那个鬓发已见斑白的大夫却谁也不理，直接走到铁大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卸下了千斤的担子般松了口气，“老铁，活了，那小子活了……别让我再看见他了……”说完丢下愣了一地的老A们，径自走远了。
　　从吴哲的口中我才知道，那个大夫是铁大多年的故交，袁朗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铁大急红了眼打电话过去求援，老先生二话没说立刻赶过来的，手术持续了二十多个小时才结束。
　　这一次，子弹在距离心脏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