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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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醒来，百里屠苏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空荡荡的床榻。
他支起身，曲腿盘坐在床上，期间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了看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淡定地放任那正常的生理反应，冷静地开始思考人生。
新晋弟子们的教导是由陵川和芙玉负责，不过陵越身为大师兄，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撒手不管。
这段时日他三不五时便去展剑台指点新晋弟子的修炼，竟是比前几年还要来的上心。
百里屠苏被自己心里的各种猜测憋得郁郁寡欢，忍无可忍后终于打定主意去问芙蕖，结果这位越来越不靠谱的小师姐先是捧着脸嘻嘻傻笑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似的一本正经告诉他，这次新入门的弟子里有一个天赋不错又肯下功夫，长的也很好看，大师兄很看重他，不时指点他些许招式。
你是故意强调长的也很好看这一点的吗？
百里屠苏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再一次莫名笑起来的芙蕖。
长的也很好看……
百里屠苏侧头看了看床边的梳妆台，黄澄澄的镜面上倒映出黑发披垂眉眼冷漠的少年——这模样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虽然没有师兄那样好看，但是也绝对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看着镜子发了一会呆，伸出手拢了拢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时他体内封印松动，煞气压抑下举止失态，多次被戒律长老处罚。师兄面上不显但心中担忧，寻了些理由与他同室而眠，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候亲密无间的模样。在这样无声的陪伴中，百里屠苏渐渐平复了自己体内狂躁的煞气，却也无可避免地，更加依赖于陵越。
直到他背负上杀害肇临的罪名，匆匆离开天墉城。
最初是一路餐风露宿，他因为始终怀抱有坚定的目标而未曾心生忧憎，亦未曾有闲暇去想些其他。
及至在山下第一次住进客栈，他在客栈并不宽敞的床榻上醒来，视线还带着些倦意的模糊，却已习惯地抬头看向对面，喊了一声师兄。
然后他看见了一面墙壁，带着被雨水浸蚀的水渍，空空落落。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声师兄仍犹在耳，百里屠苏却沉默下来，他枯坐在床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腰间的铃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只有细微的铃铛声伴着雨水从檐角滴落在地面的单调声响一直重复。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拿起绑好的焚寂背上，开门离开。
想到这，百里屠苏抓了一把黑发凑到自己眼前，他撇了撇唇角，无意识地微笑起来。
这笑容稍纵即逝，百里屠苏放下手，穿戴整齐后还对着镜子好好整理了一番衣襟，这才披散着头发坦然去展剑台找师兄去了。
展剑台上，一众新晋弟子卖力地施展着这些天习练的入门剑术，只希望得到师兄师姐、最好是大师兄的一句称赞。
这一次拜入天墉城的新弟子中有好几个天赋不错的，短短几日就已将将一套入门剑术使得似模似样。不过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风晴雪和欧阳少恭。
风晴雪穿着一身天墉道服，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是一副俏生生的美人图，偏偏她提着一柄剑使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收剑的时候还非要左右挽出好几个剑花，芙玉几番指正她却始终改不过来，后来看不过去又带着点儿微妙的不甘心的芙玉索性就站在她边上，监督风晴雪反复联系收剑的动作。
欧阳少恭也是一身天墉道服，可惜这身衣服与手中长剑和他这个人看起来总有那么些不协调，而这份不协调在他使出剑招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简直就像是欧阳少恭这个人，天生便是弹琴研药的优雅，不适合舞刀弄剑。
为此，无论是欧阳少恭还是陵越都伤透了脑筋。
今天也是，在看完每个新晋弟子的修炼进度后，陵越便站到了欧阳少恭身边，眉头拧的那是一刻比一刻深。
“你们看，那个人。”
“诶，我这几天跑遍了天墉城上上下下，连执剑长老都远远见了一面，可这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对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见过他。”、
“可他穿的是天墉道服，应该是哪位下山历练的师兄吧。”
“也对，不管啦，这位师兄长得好俊俏啊~”
“俊俏什么，冷冰冰的。”
“对啊，还披头散发的。你们可记得师兄们和我们说过些什么衣冠整齐啊注重仪表啦之类之类的，呵，要我说，咱们等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你够了啊，我可不想见到大师兄生气。”
“云溪……”
风晴雪盯着百里屠苏额眉心的一点朱砂，有些愣神，好容易有点成效的收剑动作登时被丢到脑后，只习惯地以抡长镰的姿势左右舞了几朵剑花，拎着手中长剑，低声开口。
欧阳少恭坚持练完一套剑术后，才闻声看向微愣的风晴雪，有些疑惑地问。
“晴雪，怎么了？”
“凝神。”
陵越冷声开口，伸手扶了扶欧阳少恭平伸出的手臂，将它拨高了些，又并指点了点他的手弯和手腕。
欧阳少恭对他笑了笑，陵越略略颔首，目光如有实质般一寸寸压过眼前窃窃私语的新晋弟子们，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新弟子们浑身一抖，一个个鹌鹑一样缩起脖子噤若寒蝉。
在这样的氛围下，动作标准地收剑，还能对陵越毫无芥蒂地扬起温和又饱含亲近的笑容的欧阳少恭，就显得格外特别了。
“大师兄。”
“师兄。”
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同时出声。
陵越闻声看去，微微皱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百里屠苏身前，目光在他披散的黑发上停留了片刻，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屠苏，你——”
“师兄。”
百里屠苏打断了陵越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过去。
也没有多作解释，偏偏陵越就是从自家师弟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他又摇了摇头，却是无可奈何地笑了。
“你啊，早已过了撒娇耍赖的年纪了。总是这样，让师兄如何放心的下？”
这么说着，他却伸出手落在百里屠苏的发顶，温柔地抚了抚。
百里屠苏微笑了下，不着痕迹地在陵越掌心蹭了蹭。察觉到师弟的小动作，陵越心中一乐，他想了想，向前踏出一步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阻拦住大多新晋弟子的视线。百里屠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却在和师兄对视后微微笑着，显得乖顺而又温和地垂下了眼睫。
陵越莫名背脊一寒，他皱了皱眉，将之抛诸脑后，伸出手拢了拢百里屠苏披垂的黑发。想了想，陵越一手将百里屠苏的头发束在掌心，一手抬高，低头咬开了绑臂上的紫色长带。手掌握住长带的末端绕了两圈，陵越用它给百里屠苏扎了一个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马尾。
直到陵越麻利地做完这一切，百里屠苏都没有出声，等到，他状似无意地挪了挪身子，将自己崭新的、大师兄亲手炮制的发型暴露在新弟子们面前。
早已领教过数次的陵川和芙玉不忍直视般地别开了脸。
求你了，求你了成吗，我们知道大师兄疼你，但拜托屠苏师弟你不要再这么明晃晃地打脸了成不，师兄/师姐心塞塞啊！
还没有领教过此种精神攻击的新晋弟子们之间，又响起了新的小声议论。
唯二沉默的人反倒是之前格外活泼的风晴雪与亲近陵越的欧阳少恭。风晴雪兀自盯着百里屠苏额心的一点朱砂出神，欧阳少恭却因为百里屠苏周身被刻意压制过的焚寂煞气而略略眯起眼眸。
将那些话尽数听入耳中，百里屠苏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平静地挑了挑眉。
我就是让所有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看清楚了，谁，才是你们大师兄心中最重要的人！
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正享受着的百里屠苏以一种微妙的胜利者的目光环视这一批新入门的师弟师妹，然后一打眼就在师弟师妹堆里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欧阳少恭和风晴雪。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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