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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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刚走出剑阁，陵越便被涵素掌教唤到了临天阁。
等在房间里的百里屠苏望眼欲穿，浑然不知自己被人截了胡。他兀自坐在床榻上，拿着枕头盯看底下压着的三样小玩意，苦恼着等会儿师兄推门进来的时候，自己是表现出特别珍视这个，还是格外喜爱那个呢。
“陵越拜见掌教真人。”
看着低下头恭敬行礼的陵越，涵素也不说话，就是不住地摸着自己垂下的鬓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
他盯着陵越的发顶看了半晌，终于没忍住闭了眼轻轻摇了摇头，沉声开口。
“不必多礼了。陵越啊，我此番唤你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已是心中有数。”
“回禀掌门，师尊已与弟子说明。”
陵越垂手而立，迎着涵素真人的目光点了点头。
“此次太华一聚，弟子会留在天墉城，协助戒律长老和凝丹长老一同维持天墉城日常诸事。”
“紫胤已与你说了……”
涵素真人的神情看起来更加纠结了，他支吾了半天，想说些什么又叹了几口气，眉头拧在一起又松开垮下。
陵越不自觉地盯看了一会，在心里默默数着掌教真人神情变化的次数，接连数了几个数，他忽然回过神，忙不着痕迹地放空视线，将目光锁在他身旁的青铜灯柱上。
“哎……你身为天墉城大弟子，如此盛会，本该随你师父一同前往，也好让太华山他们好好瞧瞧什么叫后生可畏。哼，我天墉城这一辈的优秀弟子，岂是他们那几个绣花草包能比得上的，亏他们还有脸在信里和我装模作样地炫耀。”
说着说着，涵素真人就有些跑题，背着手咬牙切齿地盯着室内的某一处，眉毛都竖了起来。
“掌门……”
眼见涵素真人越来越激动，浑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陵越不禁低声提醒。
“咳咳。”
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涵素真人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放下手抚了抚自己垂下的鬓发，看向陵越的目光又爱又怜充满温情。
陵越只觉得自己在掌教真人的视线里，一点点缩小，重新又变成了最初那个偎在师尊腿边壮着胆子抬眼看他的小男孩。
涵素真人走到他身边，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发顶，举到一半，又生生停滞了下，落在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委屈你了，若不是你那师弟——不过也罢，这天墉城哪，托付给你，我也放心。”
短短一个时辰内先后被师尊和掌教称作“孩子”——哪怕是个“好孩子”——陵越心里也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他掀起眼帘看了下涵素真人，正撞进长者包容又欣慰的目光里，心中一暖，那些微的不自在也便消散无踪了。抿了抿唇，陵越拱手一礼，朗声应道。
“弟子自当不负掌教真人所望。”
“好，好！”
涵素真人连赞了两句，目光流连了一下，笑着抬手摸了摸陵越因为微低下头而露在眼前的发顶。
他显然很满意天墉城大弟子展露出的乖顺，脸上的笑容便又更灿烂了些，还带了点隐秘的得偿所愿的快意，放下手握了下陵越的手腕又松开，乐呵呵地引着他向着临天阁的内室走去。
“陵越啊，来来，天墉城事务繁多，你身为大弟子，虽也多少接触过一些，却也还有许多从未经历过，我且教你——”
等到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分隔内外室的屏风后，芙蕖从临天阁微掩的门后探出了脑袋。她本来是想要问一问自家师父此去太华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走到临天阁前才发现了师父和大师兄在谈正事，偏偏涵素真人秉承着君子坦荡荡的生活态度压根就没把门关严实，知情知趣打算离开的芙蕖就这么被陵越的一句留下来，给留下来了。
她向里张望了下，透过细细的门缝什么都看不清。
芙蕖有些不开心地撅起了嘴巴。
“什么嘛，师父也不再和大师兄多说一些。”
她犹豫了下，颇有些不情愿地转身离开。苦恼地揪着垂下的小辫子，芙蕖慢悠悠地踩着台阶一级一级向下走。
“若不是你那师弟——师弟……是说屠苏师弟吗？可是大师兄不能去，和他有什么关系？”
反复思考着自己之前听到的话语，芙蕖皱紧了眉头。
她在台阶上停下脚步，不甘心地转头看向临天阁。想了想，芙蕖转身蹭蹭跑上台阶，倚在临天阁的青铜门边，竖直了耳朵尽力去听屋内的声音，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顺着那条细细的门缝挤进去。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再听不见什么动静，芙蕖失落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小声嘀咕。
“讨厌，大师兄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了，我要留下来陪大师兄。”
“屠苏师弟，屠苏师弟……我想起来了，师父说过，屠苏师弟自小体弱，不能离开天墉城，所以大师兄是为了陪着师弟才不离开的？大师兄对屠苏师弟真好……”
芙蕖羡慕地轻叹了一声，整个人都蔫蔫的，显得无精打采。
磨磨蹭蹭地往下走着，芙蕖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猛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屠苏师弟，对了，我去找他问问清楚！”
芙蕖到剑阁的时候，久等陵越不到的百里屠苏正在楼前练剑，目光时不时地溜过崖边的传送阵。
见到蓝光一亮，百里屠苏剑招一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穿着白紫色道服的小姑娘从法阵里走了出来，百里屠苏的失落显而易见，他面无表情地继续习练剑招，任由芙蕖千呼万唤也不搭理。
“屠苏师弟，屠苏师弟，屠苏，百里屠苏！”
芙蕖一连唤了好几声，从他身后绕到身侧再拦到身前。
“屠苏师弟，你知不知道——”
迎着百里屠苏总算舍得投过来的视线，芙蕖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百里屠苏不能下山，万一执剑长老和大师兄都心疼他，索性守口如瓶，没有将太华山一事透露出来，自己现在这么咋咋呼呼一时痛快，岂不是就坏了师兄的打算。
百里屠苏等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眉开口。
“知道什么？”
“没什么。”
芙蕖连忙摇头。
百里屠苏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满脸的心虚根本掩饰不了。不过他也没有探究到底的打算，便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继续练剑。
芙蕖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臂，耍着赖硬是把百里屠苏拖到了崖边的石块旁。
“大师兄对你，怎么那么好啊？”
“是不是亲师弟就是不一样呢？”
“如果大师兄对我也这么好就好了。不不，不用那么好的，只要有你一半就够了。”
坐在石块上，小姑娘连珠炮地抛出一串感慨，双手托着下巴一会儿忧愁一会儿甜蜜地笑着。
虽然不清楚芙蕖究竟为何突然跑到自己面前酸溜溜地感叹，但这并不影响百里屠苏为旁人眼中师兄对他的特别而窃喜，更不影响他对师兄归属权的坚持。
心中无数欢愉的泡泡争前恐后地往上涌，百里屠苏面上却仍是一副平静冷淡的模样。将手从芙蕖臂弯里拉出，百里屠苏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
“不行。”
“恩？什么啊，屠苏师弟你太小气了！大师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兄啊，他对我好一点有什么不可以的嘛！”
原本托着腮帮的手放了下来，芙蕖气鼓鼓地瞪了起身要走的百里屠苏一眼，声音软软的，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百里屠苏心中一凛，语气都冷了几分。
“不行就是不行。”
这么强硬、或者说有些蛮横的拒绝，让一直认为自家师弟是乖巧小可爱的芙蕖师姐有些茫然，她眨巴了下眼睛，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啊！？”
我会对师兄很好，很好，很好。所以师兄，也要对我很好。
只对我，很好。
百里屠苏在心里默默回答着。
不过这些话显然没有说出来给芙蕖听的必要，所以他只冷淡地瞥了一眼这似乎随着他的重新来过也一并“重新来过”的前师妹，然后继续心无旁骛地边练剑边等师兄。
就这么被一个人孤零零丢下的芙蕖被这一眼看得一愣一愣，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看向百里屠苏，那眼神就好像这个一贯沉默乖巧的师弟猛然间变身成张牙舞爪的凶狠妖兽似的。
虽然天墉城作为修仙门派，男女弟子的差别对待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比起硬邦邦不拘小节的糙汉子师弟，师兄师姐们很明显对娇软可爱的师妹更耐心更细心更纵容更宠爱一些。再加上她又是掌教真人唯一的女弟子，天墉城上下，也就执剑长老紫胤对她冷漠了一点——这位也就对自家徒弟稍微柔和一点——更别提她那个对唯一的女弟子几乎称得上千依百顺的好师父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被娇宠着长大的芙蕖自然是从来没有得到了这么……这么近似轻蔑的理所当然的拒绝。
百里屠苏的眼神简直就是在说——你在开玩笑？这事情还需要解释？别痴心妄想了，我懒得搭理你，咱们用事实说话。
芙蕖微微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眼睁睁看着百里屠苏又慢悠悠地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居然还带着些疑惑，仿佛在说——诶，你怎么还不走？
蹭的一下子红了脸，芙蕖霍地站起身，嘴唇扁了扁，眼睛里浮起了薄薄的水雾。
“屠苏师弟你这个自私鬼！”
她瞪了百里屠苏一眼，狠狠跺了脚尖叫一声跑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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