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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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醒来的时候，有一瞬的恍惚。
他茫茫然地坐起身，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陵越的身影，他身侧的床榻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师兄……”
百里屠苏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将滑落下来的被子抱在怀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陵越拎着食盒走进来。他将食盒放在矮桌上，边弯腰一碗碗将食盒里的粥菜拿出来，边抬眼去看百里屠苏。
“师弟，你醒了。”
他说的有些快，声音很轻，眉眼都舒展开，看在百里屠苏眼里，就显得格外温柔。
“我方才去见了掌教真人，顺道又去膳堂领了些饭食，你既然醒了，就快些来吃吧。”
“好。”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伸手揉了下眼睛，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陵越一眼扫过去，皱了皱眉。
百里屠苏缩回脚，默默拿过一旁叠好的弟子服，自己穿戴好，套上靴子走到矮桌前。
“师兄。”
陵越直起身看他，百里屠苏就站在
“师兄……”
百里屠苏又唤了一声，冲着陵越张开手臂。
又来了又来了……
陵越苦着脸幽幽叹了一口气，做好了脖子被勒得疼，颈椎发出呻吟一样的咔哒咔哒声响的准备，低下头，方便自己腿短手短的师弟能够顺利够到自己的脖子。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脸颊上却是一软一热，陵越一愣，反应过来后，一下子红了脸。
“师弟，你——”
陵越低下头去看百里屠苏。
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师弟脸上看到笑容。从师尊手里接过他时，这孩子便一直是面无表情的阴郁，醒过来后虽然粘自己粘得紧，却也多是一言不发地紧紧跟着，现在蓦地看到他像个寻常的孩子一样笑的开心，陵越欢喜下还有种受宠若惊的难以置信。
他惊奇地看着百里屠苏的笑容，睁大了眼睛，语气里难得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稚嫩来。
“你笑了？屠苏师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笑。”
这也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百里屠苏默默想着，却不说话，唇角的笑容温柔又深情，凝视着陵越的目光中藏着千言万语。
可陵越看不懂。
他只是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温柔中带着少年的爽朗，和百里屠苏记忆中的并不太一样，但是仍然让他心里酥酥麻麻的，柔软到一塌糊涂。
陵越伸手揉了揉百里屠苏的发顶，百里屠苏享受着师兄的爱抚，琢磨了下，默默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这一下，陵越的声音里都带出了笑意。
“屠苏师弟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也要多笑笑。”
百里屠苏愣了愣，眼中的怀念和悲伤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坚定。他重重点了点头，和陵越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腼腆地弯了弯唇角，有些羞涩地笑了。
陵越无声地笑了笑，摆开碗筷，和师弟一人一边坐下，各自开吃。
——扣扣。
清晰的敲门声伴随着清冽的女声传来。
“两位小公子，主人已出关，特命我来告知二位，速速去往临天阁。”
“陵越知道了。多谢红玉姐特来告知。”
陵越放下碗，朗声答了一句，用筷子夹了些小菜放到粥碗旁的小碟子里，推到百里屠苏面前。
“师弟，别急，慢慢吃。待会我们一起去见师尊和掌教真人。”
百里屠苏夹了菜就着粥吃下去，偷眼从碗沿看向陵越——他虽仍坐在这里，却已心神不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时不时瞥眼看向门边。
百里屠苏垂下眼，果真听着陵越的叮嘱又放慢了速度。
陵越拉着百里屠苏快步疾走，百里屠苏走得踉踉跄跄，几近小跑，陵越却没有注意到。
百里屠苏看着他隐隐兴奋的侧脸，眼睛里仿佛闪闪发亮——那是从前和现在，都不曾出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的神色——胸口登时便压下来沉甸甸的，闷得难受。
他什么也不说，低着头憋着气任陵越牵着手，跟他一路向上走。
“师尊！”
刚进临天阁看见那个身着蓝白道袍的身影，陵越立马松开牵着百里屠苏的手迎了上去，看向紫胤的目光带着再清晰不过的濡慕。
百里屠苏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出神。
紫胤神色清冷，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不似陵越之前见到的那样带着几分苍白，似乎这一次闭关颇有成效。看见陵越，他眉目间如高山白雪的冷意褪去了些许，略略颔首，原本负在身后的手伸出落在陵越的发顶，轻轻抚了抚，脸上露出些笑意来。
陵越极快地抿了抿唇，竟是有些羞涩地垂下了眼帘，眼睫轻颤了下，忙抱拳拱手对着站在一旁的涵素真人一礼。
“弟子拜见掌教真人，拜见师尊。”
“好，好。”
天墉城掌教涵素真人抚了抚自己垂下的鬓发，看向陵越的目光慈爱无比，眼神都要伸出钩子来，恨不得径直把陵越从紫胤真人门下拉到自己门下收做弟子。
等到把陵越上上下下看了个够，他才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百里屠苏。
“这便是韩云溪了吧。”
陵越皱了皱眉，站在紫胤身前转头去看身后的百里屠苏，他的目光带着些疑惑。
百里屠苏垂下眼，避开陵越的目光，拱手一礼，姿势和神态和之前的陵越颇为相似。
“执剑长老门下弟子百里屠苏，拜见掌教真人，拜见师尊。”
“百里屠苏……”
紫胤沉吟片刻，看向百里屠苏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你既已自己取了名，那从此以后，便再无韩云溪，只有百里屠苏。”
他静静看着百里屠苏，见他没有任何不愿，这才点了点头，继续说。
“今日我与掌教真人约好，”
百里屠苏这才惊觉，这把被放置在临天阁正中法阵内的红色长剑，正是曾经与他休戚相关，从不曾离他左右的焚寂剑。
而这几日，他竟没有觉出一丝一毫的不对。
他看了一眼陵越，飞快地收回视线，低着头轻声开口。
“多谢师尊。”
封印很顺利，煞气不甘地在体内翻涌，百里屠苏硬是一声都没有吭，紧皱着眉挺了过去。
“此子根骨清奇，天资极高，可惜身具凶剑煞气，虽拜入你门下，却不能修习御剑之术，只能随你学些剑术招式，也是可惜了。”
涵素真人背着手，对这孩子多少有些改观。他走过去轻唤了一声，这才发现，百里屠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涵素真人摇了摇头，看向陵越。
“陵越，你先将百里屠苏带进去休息吧，我们在这等你。”
“是。”
陵越弯腰抱起百里屠苏，走进临天阁内室，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上。
给他脱去鞋袜，陵越看着百里屠苏痛苦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擦去他额头渗出的冷汗。
等到百里屠苏紧皱的眉毛终于舒展，他才放下心，起身走出去。
“这孩子自出生起便受焚寂所侵，而今更因此剑沦为孤儿。如今我们虽已将焚寂煞气封印在他体内，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随着他日渐成长，封印只会渐渐削弱，或许十年或许更短，这封印便再也无法约束他体内的煞气。届时，他便会被煞气吞噬神智，沦落为一个残暴杀戮的怪物。”
涵素真人叹了一口气，目光流露出几分悲悯。
“何况即便是有封印在身，煞气也依然会影响他的成长。一切强烈的情绪都会引起他体内的煞气波动，轻则丧失理智，重则冲破封印。可他年纪幼小，戒燥戒怒戒嗔，又谈何容易。而我作为一派掌教，尽管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却也不会任由一个身负煞气不知何时会突然发作的弟子与其他弟子一同修行。”
“无妨。”
紫胤摇了摇头。
“他已拜入我门下，剑术仙法便由陵越代为教授，不需与其他弟子一同习练剑术。”
涵素真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陵越，对他招了招手。
“陵越啊，你这师弟命运坎坷，你作为天墉城大弟子，又是他嫡亲的师兄，便多宽待他些吧。”
“弟子明白。”
“无需如此。”
紫胤看了涵素一眼，伸手招了陵越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因百里屠苏身具煞气，更要锻其心性，切不可骄纵宠溺。陵越，为师知晓你素来爱护师弟，又最是心软不过，但你需谨记，百里屠苏需要借助天墉城清气压制煞气，是以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他下山。”
“弟子记住了。”
陵越点点头，将师尊的话牢牢记下，但是想到自己那个虽然有些古怪，但大多数时间还是乖巧听话的粘人师弟，他又抿了抿唇，暗下决心。
屠苏师弟，师兄定会待你好好的，护你周全，让你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