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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时不对机,终是空。 ...
城门郊外,此刻本应呆在雅忆轩的戚韵清竟出现在此,本是惬意的横躺在亭里席位上偷懒的戚老三不禁惊得从席位上滚了下来,顾不上那轻微的痛意,戚老三下意识就朝天看了看,莫非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下一刻便想起自己是偷闲出来的,连忙站起身来,拍拍衣襟,对着戚韵清悻悻一笑‘二、二姐。’
‘嗯,’戚韵清轻应一声,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正跟老大学习骑马的江暯言,眉头不禁紧起,自那日他回来后,便有些不寻常了,雅忆轩也不来了,还每每赶早起来的找老大教他骑马,就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所致?
连学五日,江暯言总算能在马上保持着平衡,不被马儿甩下来,只是身上却添了不少淤青,倒是看得戚老大有些不忍,只是男儿若想学骑马,又怎能怕那么点疼痛?双脚一夹马肚,戚老大扬鞭向前面的江暯言追了上去,笑道‘若想快马扬鞭,你可要多费些时日才可,不若这马儿可不止只给你整些轻伤那般便宜!’初学马技,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不若淤青是小,若是伤了筋骨,岂不罪大了?
江暯言听言温温一笑‘自然,只是靖文兄莫要嫌我愚钝才好。’她本是一个听话的学生,自然也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只是即便不能快马扬鞭,这马的路程总是要比她们走路快的,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就是。
戚老大爽朗一笑,抬头,眼尖的看到凉亭里站着的戚韵清,不禁收起了笑意,诧异道‘韵清怎么来了?’见江暯言也微微一楞,朝凉亭看去,戚老大不禁又一笑,开口取笑道‘男儿多学些本事是好,可你可莫要冷落了我这妹子才是,我这妹子可是少有对人这般上心的。’说完便策马朝凉亭跑去。
江暯言缓过神了,悻悻一笑,也扯了扯马绳跟了上去,凉亭前,戚老大跃下马,将马扔给一旁候着的小厮,笑道‘妹妹怎么今日这般得空?’如此看来,自己这媒人线倒也牵得不错。
江暯言也跟着跃下了马,将身交着一旁的小厮,对着戚韵清温温一笑,示意的轻点了点头‘夫人。’总不能是为她所来吧,莫不是有要事要找戚家俩兄弟商议?如是,找人唤他们回府就是,何必这么奔波的出府一趟?
戚韵清淡然一笑‘整日呆在府里,着实乏闷得很,见今日天色不错,便出来散散心,也好看看子暯骑马骑得怎么样了。’说完走到江暯言跟前,取出丝娟替江暯言抹了抹额头上的簿汗。
江暯言身子一僵,但也没有推却,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俩便是夫妻,夫妻间有些亲昵的行举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夫人何必如此尽心扮演妻子的角色呢?或许两日后,她俩便也再无瓜葛了……
‘哟哟……二姐,你与姐夫这般恩爱,倒是羡煞靖柏了。’戚老三不禁开口取笑道。
戚韵清收回丝娟,转身对着戚老三柔柔一笑‘靖柏这是在埋怨二姐没给你寻上一门好亲事?’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戚老三立马拱手求饶‘二姐,你就饶了靖柏吧,靖柏这性子,若成亲,岂非误了人家姑娘?’
戚韵清一笑,可还没待她说些戚老三什么便感觉到衣角被身边人扯了扯,戚韵清狐疑的看向江暯言,见江暯言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抿了抿嘴,才对她温声道‘夫人,随我到这郊外走走可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呆子可从来没有对她主动搭过语,戚韵清直视着江暯言,嘴角半勾‘即然子暯有这雅兴,为妻又岂有不依之理?’说完看了一旁的戚老大与戚老三一眼。
戚老大会意一笑‘我等就不跟着了,我等就先行回府了。’说完捶了下江暯言的肩膀一眼,暧昧一笑‘你可要好好照料你娘子,可莫欺了她。’
江暯言听言附合一笑,朝戚韵清歉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扶着戚韵清上马,接着自己也跃上了马背,将戚韵清揽抱在怀里,马绳一扯,便朝另一方面而去。
马背上的男子温文儒雅,女子清雅动人,就这样共乘着一匹骏马在这青草绿树间慢慢的走着,倒也如画般的动人,叫人羡慕不已,只是若马上的两人若真是眷侣,那该羡煞神仙了……
骑了许久,直到把戚老大等人都甩到看不到的背后,江暯言这才拉了拉马绳,让马儿把脚步放慢,随即无声的轻唉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夫人——子暯怕是无法再遵守与夫人的盟约了……’本不愿伤人,纵何总是伤人……
戚韵清听言脸色一僵,心里不由得觉得难受,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一笑,柔柔道‘子暯是找到意中人了?’她背对着江暯言,江暯言看不到她的神情,若是江暯言能看到她此刻的神情,许些后面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嗯,’江暯言轻应一声,眼中不禁染上笑意‘夫人知道她是谁的。’夫人聪慧,她也不想与夫人打哑谜。
戚韵清诧异的侧转了转身,抬头看着江暯言‘子暯可想清楚了?且不言你我和离之事,公爹是否能接受,再言,她也能和离?若是你俩和离,那名誉自当保不住了,你可想过要如何应对?’贾家公子虽花心,但多少也对柳薇有许些上心,他能轻易答应让柳薇另嫁?
江暯言握着马绳的手紧了紧,垂下了双眸,对上了戚韵清的目光,好一会才缓缓的坚定道‘两日后,子暯想带她离开——如若她愿意的话!’钱财名誉如浮云,又怎有她重要?
戚韵清听言,不禁紧起了眉头‘子暯是读圣贤之书的人,应当知道,与有夫之妇私逃,在我朝律法里,平民可是死罪,便是你有功名在身,罪不致死,可若被人寻了回来,不说你这秀才之名保不住,你此生都不能再参加科举并会落个流放的罪名!?’
江暯言淡然一笑‘子暯已叫自己悔过一回,也叫她伤心过一番,子暯不愿日后都抱着这遗憾与悔恨而过——子暯不能再负她!’也不愿再负她,她曾逼自己放手,任由她嫁作人妇,那痛她不想再尝第二回,她怕,她真怕哪天薇儿真会离她而去……
看到江暯言此刻眼中的坚定,戚韵清知道,她劝不动他,她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与柳薇没走到一块,又是何因让子暯突然有此念头,尽管心里还是堵得慌,戚韵清还是柔柔道‘子暯可想过公爹应当如何?’
这话直指眉心,只是这问题她又岂会没想过,江暯言不禁苦涩一笑‘本想好好侍俸他老人家的,却未曾想过,子暯终有一日也做得那不孝子……’依父亲的脾气,父亲宁愿打死她,也不会跟她离开,若如此,她也只能弃父亲而去……她也想想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好好过……就允许她自私一回,就一回……
江暯言勒住了马绳,让马儿停止了脚步,翻身跃下身,随即便将戚韵清搀扶下马,之后才左手牵着马绳,转过身直视着戚韵清,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与银票,缓缓道‘这是和离书,子暯已在上头落了字,若到时子暯真的离开了,夫人便将这上交官媒吧,莫让子暯耽误了夫人。’停顿了一下,轻唉了口气,缓缓道‘这二百两银票,子暯想烦劳夫人到时帮转告给家父……’
戚韵清没接过,而是直视着江暯言,严肃道‘子暯便不怕日后心生悔意?’弃功名,弃老父,便是在一起,你日后能安心?
江暯言握着马绳的手紧了紧,坚定缓缓道‘若子暯再躲避,子暯日后必然有悔!’圣贤之书可以让她束缚自己的行举,可心要如何束缚?
江暯言这样的神情是戚韵清从未见过的,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戚韵清嘴角微微一勾,淡然道‘子暯即入得我戚府大门,那公爹,韵清自会替子暯侍养!’看到江暯言呆住,戚韵清嘴角的笑意不禁加深,连她也不知道,为何此时她会做出此承诺,是想让这呆子安心吗?她不知道,但此刻她便就是想许这呆子这么一个诺言!
七日很快,快到江暯言来不及准备太多,她甚至没准备带走一件衣物,身上只带着自己这些年存下来的银子,还有戚韵清给的五百两银票……
如往常般,她一身的简单束服,还是那身淡蓝衣,头发用发带简单的束起,这日也不知为何,竟都没遇到过戚韵清,许是在忙吧,她能与夫人有此缘,这是何其之幸?轻唉了下气,本是打算与戚韵清好好道别再离开的,但眼看相约的时辰便要到了,江暯言也无法等下去了,只是在离开时,在房里对着江父屋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才动身,对府外的小厮道了句她有事,离府一趟,随即便骑着马离开……心里除了对江父的愧意,对戚韵清的感谢之意,还有更多的紧张与期许,而便是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她来到了竹茅小屋,静静的等待着那曾令她梦回无数次的心尖人……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你想做些什么,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等着,本是辰时之约,可到了巳时,所等待的人儿却还是没有出现,江暯言不禁有些急了,想赶去贾府找柳薇,又怕柳薇若到时赴约来了,如果看不到她该怎么办,这么一想倒是叫她急得坐立难安了。
又等了半时辰,终是没见柳薇的身影,折扇扬开又合起无数回,心却还是那般的不平静,无奈起身,取过文房四宝,画起了棋谱来。
这一夜怕是有许多人都不太好过了,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了进来,满地的废纸,江暯言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取过桌上的折扇,起身,离开,她终究没出现……
折扇一扬,挡住那耀眼的光线,江暯言看了看天,突然见两只鸟齐齐的飞过,倒有点比翼双飞的意思,也就这一目,江暯言猛然的折扇一收,跑到马边,解开马绳,翻马,策马朝着回城的方向而去,而在江暯言离开的身后,在不远处也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一身护卫穿着正充当着马夫的戚明朝着车内的人微低了低头,恭敬道‘小姐,是否要追?’这姑父与小姐是闹哪一出?
戚韵清撩起车帘,看着江暯言远去的方向,双眸变了变,神情看不出喜乐,还是那一惯的柔和声‘追!’柳薇没来,这呆子此番回城,不是回府便是去寻柳薇去了,可莫要出什么事为好!
卯时,江暯言骑着马来到了贾府大门,贾府门外的家丁见样,立马迎了上来,谄媚一笑‘不知公子所来所为何事?可有需要小的效劳的地方?’这公子衣着不凡,又骑着上等的骏马,显然便是非富即贵的,兴许讨好了,还有些赏银拿。
江暯言勒住了马,对着那家丁温温一笑‘不知贵府公子与少夫人可起来了?在下想请二位过醉茵坊一聚。’她想见薇儿,可若直接找薇儿,岂非会给薇儿找麻烦?
那家丁悻悻一笑,拱了拱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小的好做通报。’
‘鄙姓江,名暯言,你如此与你家公子夫人通报,他俩便知。’江暯言说完抱了抱拳‘劳烦通报一声。’
那家丁迟疑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一笑‘可是戚府姑父,江大秀才?’若是,还真是得罪不得,老爷可是想与戚府相交很久了,奈何寻不了机会,若是自己能帮上一二,老爷那定少不了赏银!
江暯言嘴角微扯,随即淡淡一笑‘正是。’还是夫人的名号好用些……
那家丁听言,不禁又对江暯言恭敬的俯身拱手,歉意道‘着实对不住,我家公子与夫人一早便到亲家老爷府上去了,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若是公子不嫌弃,可愿到府里喝杯茶?小的可着人到亲家老爷府上跟我家公子通报一声,公子可在府里等我家公子与夫人回来。’
江暯言一楞,去了柳府?眉头不禁皱起‘可是出了什么事?’若非薇儿出了事?
见江暯言紧起了眉头,以为他是心生不悦了,那家丁连忙赔笑道‘公子莫要误会,我家夫人前两天身子不适,昨日郎中断出我家夫人已怀有身孕,喜事当前,我家公子与夫人这才一早向亲家老爷道喜去了。’这夫人一有喜,老爷跟少爷的打赏可不少了,府里的人也都高兴,若是能添个小少爷,那便更好了!
江暯言呆住,心里难受得发痛,瞬间泪光便将双眸模糊了,马头一调,也不待那家丁再说些什么,便策马离开了。
那种感觉在她放开薇儿的手时便尝过一回,如今再尝起,自然也不陌生,心痛是那样的明确,她甘心吗?不甘,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下眼中的水珠,江暯言没有回戚府,也没有出城,而是就近寻了个酒坊,要了间房子,便让小二上了五坛酒,随即抱着酒一人躲进了房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房间被打开,入眼便见江暯言坐着地上,背靠着床,身旁摆着四坛酒,手里还抱着一坛酒,低着头,不知是喝酒了……
还没等来人开口,听到响声的江暯言抬起头来,见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淡淡一笑‘夫人,怎么来了。’
戚韵清柔柔一笑,走上前,在江暯言身旁蹲下‘来接子暯回府。’说完便伸手接过江暯言怀里的酒,这一接,倒叫她嘴角不禁扯了扯……这酒还是满的?!这呆子进这房间也有一个时辰了,她还以为会见到一酒鬼才是。
江暯言自嘲一笑‘都说酒能消愁,本想也借酒消愁一番,可这酒却才喝了一口,便喝不下了……子暯是否太过懦弱无用了?’本想大醉一场,可终究不喜酒,忍受不了那酒味。
一个连名誉功名都可以舍弃的人,能说他懦弱吗?只是勇敢的时机不对……戚韵清将酒放下,在江暯言身旁坐下,淡淡一笑‘子暯即不喜,又何需勉强自己?’她倒是多虑了,这人太过晓分寸了,又岂会做那寻短见之事?
江暯言苦涩一笑,接着缓缓道‘她有身孕了……’许是报应,如当初般,她没跟薇儿说她的身份,便替她俩人做了决定,而如今薇儿也是,未曾问过——即便是她怀有身孕,还愿不愿意带她离开,就这样也给她做了决定……唉……是否当真有缘无分?
听出江暯言语中的哽咽,戚韵清眉头微微一紧,握了握江暯言的手,柔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至少子暯勇敢了一回,不是吗?至少于她,子暯不再有拖欠。’感情的事又道得清谁是谁非?命往往是料想不到的。
江暯言抬头看向戚韵清,若说她此刻还想哭吗?不想,在初听到那消息时,她确实控制不住哭了,只是等缓过劲来时,只是觉得微微有些心痛,心里也难受得不想说话罢了。
许是受柳薇的影响,此刻看着戚韵清,她竟有些想逃了,她习惯了逃避,所以等她愿意面对时,一切都迟了,薇儿不再等她,她俩也回不了头了……她怕,怕戚韵清会成为第二个……
这么一来,倒让江暯言有了一种大胆的行举,江暯言反手握住戚韵清的手,紧了紧眉头道‘夫人可以对任何人上心,但独独不要对子暯上心!’
戚韵清听言,脸色一僵,难得脸上不像以往般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也起了些冷意‘子暯这是何意?’话刚说完,江暯言便拉着戚韵清的手贴上了她的胸口,戚韵清呆住了……
江暯言淡然一笑‘我不敢选,可当我想选时,却由不得我选了。’呼……她弄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想干做什么了……
戚韵清缓过神来,挣开了江暯言的手,脸上满是凝重‘她不知道!?’虽说问,但语中基本满是肯定。
‘嗯,她不知道,也不敢让她知道。’江暯言自嘲一笑‘明知违冈常,□□理,可上了心便就是上心了,我又能奈何?’停顿了一下,看着戚韵清又道‘我父亲并不知道此事,这只是家母当年的一念之举,若可以,能否请小姐守言?’
戚韵清眉头不禁又皱起,小姐?这是急于与她画清界线?呵,戚韵清嘴角微勾‘在子暯心中,我便是如此不可信之人?’女子与女子?
江暯言一楞,解释道‘夫……小姐知我并非此意。’
没打算听江暯言解释的戚韵清直言又道‘回府,盟约是否结束,由我来定。’说完便起身离开,全然不似以往的温柔体贴,语中却多了些命令的成份。
江暯言楞住了,她猜不透戚韵清是何意?她都道明了她的身份,却还要继续盟约?江暯言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这戚家小姐是怎么了?她不是该为薇儿的事伤心才是吗?她是否又招了什么祸事了?怎么酒没喝倒做起糊事来了??
你会为一件事设想种种可能,种种结果,却往往没想到,在你犹虑不决时,命运已经替你设定了结果,有些事,不是你敢,别人就愿意等的——你第一次上心之人,许不是你命中之人,可能只是过客,可不管如何,她终是会在你心中的占有一片柔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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