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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七日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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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内,雅忆轩已是第二次陷入了寂静,没有算盘的敲打声,也有没账簿的翻页声,戚韵清无奈的轻唉了一声,看着发楞的江暯言,略带宠溺柔声道‘子暯,今日便不看账本了,陪我到院里对弈两盘,可好?’自那夜柳薇的生辰宴后,这呆子已经连续两日都这样了,账算不进去也罢,可如此发楞怎般使得?
突然的叫唤让江暯言回过神来,一楞,悻悻一笑,温声道‘夫人方才说什么了?’唉,自己竟又走神,是不是自己果真太过绝情了,未曾给过薇儿安心,以至于,她们到了今日这时步……
戚韵清一笑,将手上的账簿合上,没有半丝不悦,神情还是那般的温柔‘今日有些乏了,不若子暯陪我到后院走走,散散心,可好?’
江暯言微微一错愕,还是少有见戚韵清偷闲的时候,也就一瞬间,江暯言也不多做追问,便应承道‘难得夫人有这雅兴,子暯岂敢不从?’说完温温一笑,也将手中的账簿合上,整理好放一边,随即起身,拿着折扇做了个请的姿势。
戚韵清一笑,也不多言,便也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雅忆轩,随即同步慢慢的朝□□院走去,见江暯言也只是陪同她慢慢的走着,并没要开口的意愿,戚韵清斜了她一眼,寻了个江暯言上心的事柔柔道‘子暯可要着手择选棋坊的各阁阁主人选的事了,那棋坊我选在了醉茵坊的对面,现已着人在安置了,想来一个月内必能开得棋坊。’
江暯言一听,倒也真的来了精神‘一月足已!子暯心中已有人选,而这些人中有子暯的同窗好友,也有子暯的恩师,想来届时不会拂了子暯这簿面才是。’
戚韵清淡淡一笑,唤宁儿在亭院里摆上糕点与参茶,随即便也在亭子入了坐,淡淡轻声道‘还是早些做打算好,即是子暯的同窗与恩师,那月银方面,自然不得亏了人家,银子是小,伤了情分就不值当了。’
江暯言一笑,从桌面端起参茶递给戚韵清,温温笑道‘夫人说的是,虽说读书人不谈俗事,但月银方面自然也不能亏了他们。’
见江暯言难得的殷勤,戚韵清不禁一笑,接过参茶,轻吮了一口,见今日的天气倒也不错,柔柔的阳光,偶尔还有一缕微风袭来,这倒叫她有些手痒了‘子暯可想对弈两盘?’她本也是喜棋之人,再者棋逢对手,这难免要叫她手痒了。
江暯言折扇一扬,微点了点头,笑着应允道‘还望夫人手下留情了。’说完便招来张安生将棋盘摆上。
两人对弈了一会,突然府里通传的小厮急急的朝这边跑了过来,张安生见样,先迎了上去,随即见那小厮在张安生耳边附耳了几句,便从怀里掏了些东西递给了张安生,因张安生是背对着她们的,她们自然也看不见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见张安生也将东西收回了怀里,便朝这边走了过来,只是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江暯言见张安生来到他身旁,不禁温温一笑笑,淡然的落下一子,斜了张安生一眼笑道‘安生,可是有何要事要通传?’
‘公、公子,’张安生微俯了俯身,扯了扯嘴角,牵强一笑‘小事罢了,公子事后得空,安生再向公子禀报吧。’公子,你还是别问的好!
江暯言一楞,本是要落下子的手一顿,收了回来,侧了侧身,直视着张安生,微紧了紧眉‘莫不是家里有何麻烦?若是,你不必见外,直言便是,夫人也在,说出来,我与夫人许些能帮上一些。’
这话倒叫张安生心微微一暖,只是……张安生不禁苦瓜着脸,拱了拱手‘公、公子,真无要事。’就是夫人在,他才不好禀告呀!
戚韵清也将手中的子放回的瓮里,柔柔一笑‘即无要事,那你家公子问了,你答便是,再则我与子暯现在也是闲发无事,听听也无妨。’
江暯言折扇一扬,也附合道‘夫人说的是,你直言便是,不必再吞吞吐吐。’
戚韵清与江暯言这么一说,饶是平常江暯言待他再好,他也没法推托不告了,牙一咬,便直言道‘方才戚丁说门外有人给公子送来了这东西。’停顿了一下,从怀里取出方才小厮戚丁递给他的东西,头不禁一低,不敢去看江暯言与戚韵清,香囊……这公子才成亲多久,就招这桃花,可莫惹得夫人吃味才是。
江暯言微微接过香囊,微微一楞,戚韵清也一楞,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淡淡一笑,轻声问道‘来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张安生看了戚韵清一眼,见戚韵清没有动怒的迹象,不禁微微舒了口气,拱手恭敬道‘回夫人,戚丁说来的那人只是让公子一时辰内赴约,但连地点都没留,更没说是哪家送来的,’停顿了一下,悻悻一笑‘许些只是小儿家的戏弄,公子不去理会就是。’虽说香囊素有倾心爱慕之意,但这么不清不楚的,应当只是有人想戏弄公子才是,夫人可莫要误会才好呀。
张安生说的这话时,江暯言已将那香囊打开,里面装的便只是一粒红豆……聪明如她,又岂会猜不透送物者是何许人?戚韵清淡淡一笑,扬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待众人都退下后,戚韵清才对着神情有些凝重的江暯言开口问道‘子暯今晚可要在府里用膳?’能让这人有些神情的,除了薇儿又有谁?
江暯言回过神来,将香囊收好,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自然,夫人何故有此一问?’说完便执子落下一子。
戚韵清斜了一眼江暯言落子的位置,嘴角微角,柔柔一笑,也不作语,便也随之落子,心乱,子不定,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随着戚韵清棋子的步步紧逼,江暯言落子越发的迟疑,不过才半个时辰,便从原先的优势转为了劣局,江暯言举棋不定,迟疑了许久,好一会,无奈的轻唉了口气,不再做挣扎,将执出准备落子的手收了回来‘还是夫人棋高一招。’
戚韵清端起参茶轻吮了一口,淡淡一笑,柔柔道‘心不定,棋自乱!’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暯言身子微微一颤,垂下双眸,沉默了一会,突然折扇一收,起身朝戚韵清微拱了拱手‘子暯有要事先失陪了,改日夫人得闲,子暯再向夫人讨教。’说完便不待戚韵清答应什么,便急急的朝府外而去。
如戚韵清所想,送香囊者确是柳薇无疑,外人一听,自然不明一时辰所限之理,而在城门郊外,柳薇有一所宅院,从城里到那宅院,快步也需半时辰的路途,薇儿是给她半时辰的考虑……
江暯言几乎是快步加跑赶到与柳薇所约之地的,那是一所两侧室一主卧的房子,在院子的两边,一边种满了墨竹,另一边种的是兰花,而曾经薇儿问她,最想过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她说她想寻一处鲜少人的地方,盖上一两间小屋,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不为世俗所扰就好,而也因为她的这些话,才有了这所房子的由来。
江暯言才刚踏进院子,柳亦辰便猛然的出现在她跟前,双手抓紧了她的衣襟,一改往常温和,愧然,脸上满是忿然之意,江暯言防备不及,被袭得个正着,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柳亦辰便忿然道‘你怨家姐负了你,你怨家姐另嫁他人!可你呢?你与家姐相识三年,你可曾想过许她一个名份?!你可曾给过她一言半句的誓言?!可曾让她安心?!’
见江暯言眉头微紧,柳亦辰又道‘你可知——若非敏儿来找我,若非我来的及时,你日后便是想见家姐,也见不得了……’松开抓住江暯言的手,不禁嘲讽一笑‘我倒忘了,如今你是戚府的姑爷,与戚小姐正如胶似膝呢,许是巴不得能不见家姐才是!’敏儿是姐姐的贴身婢女,能来找他,必定是姐姐有何闪失了!
江暯言身子一颤,惊诧的看着柳亦辰,握着折扇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声音起了些慌乱‘薇儿呢?’
这是他每一次冲江暯言发怒,柳亦辰深吸了口气,也是把他吓坏了,稳了稳神,直视着江暯言,严肃道‘敏儿在屋里伺候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莫要再伤她!’即便无望,好聚好散,不好吗?
江暯言直视着柳亦辰一眼,没搭话,也没表态,而是直直的越过柳亦辰便朝屋里去,屋里正堂凳椅摆放正齐,但那悬梁上还挂着三尺白绫便能说明,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一目,江暯言不禁身子又一颤,恐惧与心疼涌上了心头,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朝里屋走去。
屋里,柳薇坐躺在床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而敏儿手中正端着一碗粥,见江暯言到来,便起身迎了上去,微福了福‘公子,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劝劝小姐吧。’她自幼便跟在柳薇身旁,自然也就知晓柳薇同江暯言的事,只是主子的事,从来就不是她们下人能过问的。
江暯言眉头一紧,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那粥,温声淡淡道‘先下去吧。’
敏儿听言,看了眼柳薇,见她没有反对,这才福了福身,退下。
江暯言走到床边的凳子坐下,看着柳薇,心疼有,责备也有,只是化出口的却是深深的无奈‘你这又是何苦呢?’若她不来了呢,若柳亦辰也没来呢?是否要叫她内疚一辈子?她怕,因她许不了她承诺,所以她想抽身而去,她怕,她因她而过得不好,甚至在决定来时,仍不敢顾用马车,就这么徒步跑来,就因怕被人发觉她们间的事,会传出令她名声受损的事,可她,怎么能如此轻言生死?!
柳薇淡淡一笑,只是这笑中满是苦涩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你说过,不会让我尝到相思的苦楚,可为何,今日却这般忍心让我受尽相思的折磨?’她以为她能放下,可当看到她与戚小姐那恩爱之样,她才知道,她错了……她不愿放手,也放不了手……
江暯言垂下头,只觉心一堵,鼻子微酸,眼泪不禁便夺眶而出,心痛是那样的明确,她曾无数次在睡梦中被惊醒,却仍没那勇气向她坦承,便是她的懦弱致使她们走到今时这地步……
柳薇伸手握住了江暯言的手,扯了扯角一笑‘呆子,我并非在怨你,我只是怨自己的任性……’说着,她也止不住的被泪水模糊了双眸,若非她任性轻许他人,若非她高估自己能放得下,若非……
江暯言反手握住柳薇的手,只是那手还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声音也起了些哽咽‘你怎能轻言生死,怎能?!’
‘你不要我了,如此了却余生,不也好’柳薇轻声开口道‘如此,你不必为我所扰,我也不必受那折磨…’
江暯言听言,抬头,瞪着柳薇严道‘你若再敢轻言生死,那即便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断得不会再与你相见,哪怕是有一丁点瓜葛!’
柳薇听言不禁一笑,取出丝娟,替江暯言抹去眼角的泪,淡淡道‘你还是那么的狠心,我怎么就遇上你这冤家了……’
见柳薇没有应允,江暯言不禁有些心慌,直视着柳薇,有些心疼的用衣角试去柳薇脸上的泪痕,抿了抿嘴,好一会才下定了主意,鼓足了勇气,缓缓坚定道‘七日后,亥时,我在此地等你,到时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迟迟不愿向你爹娘提亲,不愿带你离开的原因,到时——若是你还愿意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那我便带你离开!’
柳薇楞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握着江暯言的手紧了紧,坚定道‘七日后,你若敢再误时,我定饶不了你!’不管何因,这回她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