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逃婚记》萱语瑄言

63、第六十三章 非礼勿言

　　碧琬瞧着几个人的心思，便道，“你们想去就去吧，不过别走远了，请春香大哥二哥一起跟着去，别逛太久了，同去同回便好。”
　　转头看甜杏儿也是一副跃跃欲试很想去的样子，便从荷包里抓出两粒碎银子递给她，“你也一起去吧，看着买些瓜子蜜饯卤味零嘴儿回来，若是有甜酒也可以打二两，我们一起吃。”
　　说着，又转向其他几个女孩子道，“你们若是想买些其他的东西，身上没带钱的找我来拿，一人最多给十个铜板，以后你们编了珠串络子还我。”
　　“谢谢阿琬。”
　　“谢谢琬姐姐。”
　　几个姑娘这两日编出来的络子和珠串都被碧琬以一条两个铜板的价格给收了去，平常随处可见无人在意的小东西，随意摆弄几下就能挣钱，村里的姑娘们自然都愿意来寻碧琬玩，不过她们之前赚的几个铜板都被父母收了去，根本留不下来，可逛街若是不带些钱在身上，那还有什么意思，如今碧琬这么一说，几个姑娘自是十分高兴。

　　黛姐儿瞧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下了船，如今留在船上的不过是她同碧琬，连带着被留下看船的周旭，她幼时时常被周伯母接到自家小住，同周旭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倒是熟悉。
　　身边只剩下这两人，让她不由的松了口气，也显得自在几分。
　　“琬姐姐，你说，让她们以后编了珠串络子还你……”难道说，她们编了那些东西真的能卖钱？
　　“是啊，两个铜板一条，她们编好了都是卖给我。”
　　“这……”按说好人家的女孩子不能打听这些商贾铜臭之事，只是黛姐儿实在是好奇，琬姐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拿去倒卖？可是琬姐姐自己气质独特，并不似会摆弄这些的人物，虽与这些村里的女孩子们玩在一起，但是时时处处显露出不一样的感觉，一举一动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不像周伯母那样的江湖女子，倒像是季嬷嬷以往跟她讲过的，那些大家族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闺秀千金。
　　“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碧琬笑了笑，黛姐儿能主动问问题，再不似之前那样一潭死水一般，就比以往要好得多，她这些日子做得事情便没有白费。
　　“我听周伯母说过，罗太太请季嬷嬷教你规矩之前，每年都要把你接到庄子上小住，短则几日，长则月余，你与大丫她们年岁差不多，那时候有没有一起玩过呢？”
　　“幼时自是一同玩耍过的。”只是渐渐长大，她本就不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又好几年不来，这次出嫁前再见面，与幼时玩过的几个孩子都生疏了。黛姐儿想起那日拉着她一起编珠串的女孩子，名叫小月，似乎幼时同她玩的最好，可惜再见时都没认出来。
　　回忆起这几年的光景，她每天都在重复做着同一件事，便是学规矩，吃饭睡觉走动坐卧都是规矩，要不便是在听季嬷嬷讲女则女戒，或是她以往服侍过的那个大户人家府中的大家闺秀们如何生活如何金贵又是如何规矩体面……
　　黛姐儿被关的太久，不常与外人接触，心思就格外单纯，许多事情不用她说出口，碧琬也能猜出一二，“你长久不来，与幼时玩伴难免生疏，我同甜杏儿是外来的，不了解本地的习俗，也很难在短期内同她们熟悉起来，用这种法子，她们自己便来了。”
　　黛姐儿张张嘴，想说女孩子不该这般总想着这些钱财之事，只是到底是没有说出口，这几日她也看明白了些，别的女孩子的处世准则并非如季嬷嬷教给她的那样，时时刻刻都活在别人的目光审视之下，同姐妹们一起做活玩耍，能偶尔赶个集市听听戏，兜里若有几文零钱，就是再开心不过的了。
　　“身为女子，却抛头露面，开口闭口大谈钱财之事，实在是世风日下，不知廉耻。”
　　还不待碧琬再说什么，旁侧忽然有人插了一句，碧琬皱眉，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斜侧边不知何时停靠了一艘楼船，与他们的船只几乎挨靠着，怪不得能听到她们的话。
　　船板上站着几个身着长袍纶巾的书生，一个个拿着折扇，极力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可惜其中两人，鼻孔朝天，眼含不屑，周身半点不见书生的温雅之气。
　　“孔夫子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尔等看样子是读书人，却不知这书是读到哪里去了，连圣人之言都不知道吗？”
　　“你……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前说话的书生料不到碧琬听了自己的话，不是羞愤难当，反而还敢顶回来，一时羞恼，脱口而出。
　　“遇上阁下这等小人确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诸位与这位做同窗，大抵是深有体会吧？”碧琬讥笑一声，转头看向甲板上其他几位书生。
　　看起来这几个书生年纪相仿，衣着装饰相似，大抵是一同结伴出行游玩的同窗，估计和她们一般也是来这里赶热闹的。不过是多读了两本书，便自觉不同寻常，自视高人一等，觉得可以随意对他人品头论足，也不过是些坐井观天见识浅薄之辈罢了，又何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精力，多费口舌？
　　这样想着，碧琬看了看身边从那书生插话起便变得不自在的黛姐儿，不想再与这些人一般见识，不等他们回话便接着道，“本是互不相干的路人，诸位管好了自己才是。如此管不住口舌，与那村头的长舌妇人有何区别？”
　　说罢，不待这些书生再给什么反应，拉着黛姐儿便预备回船舱中。
　　“这位姑娘好利的口舌。”谁知船上又传来一道声音，碧琬回身望去，之间从船舱里又走出一位蓝衣公子，看穿着打扮倒是比另几个人强上一些，瞧着其他书生的模样，似乎也隐然以这人为首。
　　怎么，这是自己说不过，就找来靠山不成？可碧琬懒怠再与这群人掰扯，径自拉着黛姐儿想要回舱中。
　　“姑娘且慢。”谁知那人却还是不依不饶，叫住了碧琬。
　　“到底还有何事？”碧琬皱眉，回身问道。
　　“小可看姑娘有些眼熟，不知我们以往可曾见过？”
　　呵呵……
　　碧琬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会这些无聊至极的人，不再与他们说什么，转身便回了舱中。

　　晏齐瑞睁开眼，入目的是满眼的明黄色，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恍惚之感，他忽然不知道这一场重生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幻梦一场。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快去禀告陛下！”福禄这一日一夜时刻守在晏齐瑞身边，早等的心急如焚，此时见殿下睁开了眼，急忙吩咐身边的奴才去禀告。
　　原来，他真的回到了过去……晏齐瑞定了定神，心里知道，自己这一番苦肉之计应是成了。那日他在殿前跪了一日一夜，强忍着没有晕过去，直到父皇被皇后娘娘说动出现在他的面前……
　　“皇上驾到”晏齐瑞那日昏过去后发起了高烧，状况不佳，便被天启帝留在寝宫中休养，此时听到禀告睿亲王苏醒，即刻便赶来了。
　　“父皇。”
　　晏齐瑞转头，正瞧见天启帝疾步进门的身影，挣扎着便想要起身行礼。
　　“别动，你这一整夜都在发热，好不容易热度下去了，就别折腾了。”天启帝疾步走至床榻前，将儿子按了回去。
　　“父皇……”晏齐瑞忍不住，趴到天启帝腿边，潸然泪下。
　　“好了，好了……”天启帝轻轻拍抚着儿子的背，心中一时间软的一塌糊涂。看着儿子这般委屈，想他这个儿子自幼是天之骄子，何曾受到这样的屈辱，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心疼不已……
　　天启帝不禁有些后悔，前几日在气头上，对晏齐瑞苛责太过。出了这样的事，他只顾着逼迫于他，现在想想，最难过最受伤的也是他，哪个男人遇见这样的事，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六岁那年，你母妃新丧不久，你有天调皮，甩开了奴才去爬树，结果不慎从树上掉下来，受了惊，高烧不退，还夜夜惊梦，啼哭不止。宫里人都说你是冲撞了什么……
　　“朕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每天晚上看着你，生怕一眼看不住，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朕不知道以后闭眼了该如何去见你母妃……”这是心爱之人留给他最后的一点血脉，是他和她之间唯剩的一点牵绊。
　　晏齐瑞幼年丧母，是在他这个父皇怀里一点点抱着护着长大的，幼时抱着他，他看着怀里这小小一团，尤其是病了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像只弱猫儿一般，那时候只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替他将路铺平了，让他能一生和顺，如意安康。
　　可随着孩子长大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父子间反而越来越疏远，他逐渐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了野心，对他这个父皇反而愈见生疏防备……天启帝都记不清上一次这孩子在她怀里寻求安慰是在什么时候了。
　　晏齐瑞趴在父皇怀里，听他回忆往昔，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多半是对了。
　　晏齐瑞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前世能登上皇位，是自己手段高超，可是经历这一遭重生，他再看自己曾经的夺嫡之路，只觉得手段低劣，漏洞百出。
　　当然了，大哥晏齐诚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只是他还发现，父皇其实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他们不动声色，只在关键时才会出手，将他走偏的路数给拨正，其他的几个皇子反而像是特意给他准备的磨刀石……
　　晏齐瑞原本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他如此偏爱，他既非嫡子，也非长子，想遍了所有可能，若说他身上有什么是其他皇子不可替代的，无非是母妃不同罢了……
　　既如此，他就算稍稍任性一些，应该也没什么要紧吧！
　　“罢了，你执意如此，朕总是拗不过你的。”天启帝叹息一声，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反正已经走得远远的，儿子既然一时放不下，那给他留下一个念想又能如何呢？
　　“谢父皇成全！”

作者有话说

　　所谓父母之爱，大抵就是明知道你是在用苦肉计，可还是会顺了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