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风云同人]车来车往》夏夜河

8、第 8 章

　　“Merry christmas!”
　　“Merry christmas!”
　　介强一边和路上遇到的同事们相互祝福着，一边匆匆地冲出练习场。他要去赴一个约会。

　　在英国的第一个圣诞节。
　　介强坐在餐厅靠窗的桌边，擦去窗上的白色。窗外是一个更为纯白的世界，美如童话。和香港完全不同的圣诞节。
　　街对面走来一个男子，高挑，潇洒，宛如中上个世纪的英国绅士一般从童话里走来。
　　介强笑了，他总是如此出众。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啊？”
　　介强抬头，男子已经到了桌前。
　　“Merry christmas，Georgie.”
　　Georgie笑得顽皮，张开手，给介强一个大大的拥抱。
　　“Merry christmas!介强”

　　“介强！”Georgie看向门口，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看着Georgie放在介强腰上没放下来的手。
　　Georgie看了下介强的表情—强作镇定。他挑了挑眉。

　　“你怎么会来英国？”
　　介强为客人上茶，客气地问。
　　“我……来找个人。”
　　“找谁啊？”介强避过男子的对视，略显匆忙地问。
　　“一个我对不起的人。”
　　介强终于奇怪地抬头看了男子眼睛。
　　“我来找你。”振邦认真地看着他。
　　“你没有对不起我啊？”介强想起了那种痛，但那是与振邦无关的，独自的痛。
　　振邦的眼睛里出现了介强明白又不明白很多感情。他明白其中一种感情是那个晚上让他终于无法坚强的感情，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振邦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已经没有再一次误会的勇气。他明白那里面还有悲伤，痛苦，自责……可他更加不明白。
　　“我喜欢你。”振邦很轻，轻得像一下子就要被风吹散，“我爱你。”
　　介强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是他不明白。
　　沉默，介强脑子乱乱的，不几乎无法思考。振邦看着他，目光温柔。突然，一个开门声打破了沉默。
　　Georgie进了门，抬头看到带着掩不住的惊讶望着他的振邦和头也没抬一下的介强。
　　“Sorry，我回来得太早了。”大步地走进屋，Georgie并没有打扰到人的自觉，“不过你们也谈完了吧。”
　　振邦没有忽视Georgie眼中的挑衅，他不自然地别过头，看向介强。介强还是不说话。

　　太迟了吗？
　　振邦躺在床上，眼睛没有焦点。已经太迟了啊。他自嘲地笑笑，却在脸上凝成一个悲伤的弧度。他活该。两年前，他意外地在清琳门外听到的介强的坦白，逃走了。慌乱。
　　不等他从混乱中走出，介强走丢了。他冲去找他，拼命地找。因为他有一种如果不找到介强就会失去他的错觉。那日他在故宫的无数长廊里面来回找他，急切，毫无理智，最后像无数迷失在那里的人一样，连初衷都迷失了。
　　振民来电话告诉他介强回来了的时候，他像是平静地挂了电话，然后觉察到自己做过什么。他坐在黄昏的故宫石阶上，对自己说，有没有搞错。
　　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爱着自己，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会恶心。因为你一直当作朋友，赖作兄弟的人居然对自己有着那样一种情愫。无论你怎么开明，
　　只要你是异性恋，都会觉得恶心。理智上能够接受是一回事，身心上自然法则会让你有那么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无法接受。
　　如果不恶心呢？
　　躲着介强，是很下意识的事。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又怎么敢去见用情的人？那段日子，他不敢回宿舍，将很多很多必要不必要的工作揽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不用沾床都能睡。
　　直到介强要走的前一日，他在倩茜的催促下给介强打了电话。其实他没想过要说什么特别的事，甚至想过不去送介强的机。但是他听到介强开玩笑，“不用对不起，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哪里用你陪。”他突然明白了介强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为别人而伤情，看着他为别人痛哭，隐去感情，只是想陪在他身边。然后他的心在理智之前，对介强许下承诺。
　　“明天我一定会去送你的，等我。”
　　但是，第二天，秀风来了。他还爱着秀风。爱着这个倔强的和他曾经一起创造过一个孩子的女人，他也怨着秀风，她居然杀死了他们的孩子。秀风是一个和他牵绊太深的女人，一个他不得不在意的女人。但是即使如此，他一开始仍然记着他对介强说过的话。他让介强等他了。介强在等他。他要赶去机场。
　　但是秀风不仅仅是回来了，还带着重重的挑衅，一个悠关车厂生死的任务。他不能离开，不能在那样危急的时刻离开华家的梦。
　　他很累。他不想和秀风斗，秀风却咬着他不放。
　　那日他给了秀风一把刀，让秀风把一切都结束。
　　秀风哭了，在他的怀里。他抱着秀风，却只是累。
　　他和秀风的感情里，他很累。因为家里的阴影，秀风一直是个敏感而好强的女人。他欣赏这个女人的独立，也惊喜于两人在事业上合拍，更想打破这个女人厚厚的保护层去窥视她坚强下柔弱的美丽。秀风征起了他的保护欲，也给了他一个新奇的冒险。他奋不顾身地去爱着秀风，宠着秀风。然而他没有想过，秀风受的阴影竟然深到要伤害他的家人的地步。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心照顾着，原谅着她的脆弱偏激，他已经很累。他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个可以让他安心休息的人，想念起他的声音，想念起他的包容。但是，他没有打一个电话的勇气。他已经让他失望了一次，他不想再伤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害怕地发现，他已经不再爱秀风，对秀风剩下的只有责任与同情。那他爱的是谁？他不敢想下去。如果当初对秀风的义无反顾都可以只剩下责任，他又怎么有信心去开始另一段另需要义无反顾的感情？他不可以冒着开一个头却没有能力结尾的险去伤害介强。
　　会不会极度地思念一个人，却偏执地避开一切见到他的机会？当你无法把握自己的感情时，会的。
　　那些刻意的躲避，他不会天真地认为介强没有觉察到。但是他不想再把介强当做救生圈。一直以来，他在介强那里要的太多。他不想再让介强无条件地付出。当然也有躲不过去的时候，清琳使出混身解数拉他去见过介强。他硬着头皮去了，却连直视介强都不敢，更别提像以前一样亲密了。也许这样就好，渐渐陌路。
　　直到介强要出国的消息传来，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最后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恭喜你。”
　　是的，他只可以说“恭喜”，没有任何挽留的立场。
　　介强没有走，还要准备一年。他松了一口气，随即无力。走了，也许更好。
　　一年，很长，也很短。少知又少的几次见面，因为见到清琳和介强的默契变为甜蜜的苦涩。

　　介强的告别party来了。清琳好像不经意地透露了这消息，问他会不会来。他推辞说厂里很忙。但是他放下电话就开始不停地把所有的工作提前做好。
　　有时候，你并不知道什么是你真的想要的。

　　他竟然真的把所有的工作都在那天前完成，赶上飞机，去见他。

　　那晚的情形他记得很模糊，只记得他不停地为介强挡酒，以及介强担忧的眼神。之后一切模模糊糊。第二天他醒的时候，介强坐在车头，听到他醒，回头，笑了。他也笑，不知道是不是好难看。直到介强将他送回家，他也没有对介强说再见。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个晚上，朦胧中似乎另一个人的气息呼在脸上，温热纠缠。

　　他想过要去找他，但是不敢。

　　如果不是爸爸和他谈过，他会将这份感情一直深埋心底，等待它的淡去。

　　但是，爸爸找了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逃避什么，我原来以为你在逃避的是秀风但是不是，你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很平静。我想过是不是秉怡，但是她也已经和振民在一起。我想过你身边所有可能的女人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是谁，是谁让你在感情上可以不尝试就已经认输。”爸爸看着他的眼神心痛又无奈，“我等过你来告诉我，但是你似乎从来没有这个打算。”
　　他低下头，不敢直面父亲的目光。
　　“你到底在怕什么？”爸爸叹了口气，“别再逃避，去找她，无论她是谁。”
　　振邦吃惊地抬头。爸爸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别再用工作来逃避，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一直都不开心。”
　　他低下头，不想让爸爸看到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他终于有勇气上了来伦敦的飞机，来到这里。
　　夜已经降临，窗外却亮亮的，因为雪。一切都不再掩藏。他来找他，他却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了吗？
　　他用手挡着眼睛，让黑暗遮去全部。

　　“他和你说什么？” Georgie盯着介强，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他说……他喜欢我，他爱我。”介强的声音好像梦呓。
　　Georgie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我……”介强的表情茫然无措，“他一直都爱着荣小姐呀……”
　　“这样啊，”Georgie摸摸下巴，“一脚踏两船，这种男人不要理他。”
　　“啊……振邦不是这样的人……”介强下意识想维护振邦。
　　“什么不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 Georgie伸手一勾介强的脖子，盯着介强的眼睛，“你不准理他知不知道！”
　　“啊……”介强还是不在状况内。
　　Georgie已经放开他，打着哈欠走进了卧室。

　　手机响起，Georgie一边擦着刚洗过的头，一边接电话，面上的表情温柔如水。
　　“才刚刚送我回来你就想我了吗？”
　　“不用担心，那个男人今天是上来和介强告白的……没错，告白。我早就说过介强这么棒的男人哪里用担心。不过那男人害介强伤心了那么久。我怎么都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你知不知道啊，他以为我是介强的男朋友啊……”

　　他们的将来不会一帆风顺，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再彼此错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