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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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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强在北京多留了一个星期,本来说是振邦和振民一起陪他。但是振邦忙到连宿舍都很少回,直接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
由最初的不敢见,变成了思念。还是不会怕面对振邦,但是想他。当初他在香港,他在北京,远,却很近。现在两个人都在北京,却觉得远了。这是错觉吗?介强苦笑,还是,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近不了的。振邦只是需要一个不在局中,可以听自己抱怨的人吗?痛,很轻很轻。
“对不起,我这阵子太忙了,都没有陪过你……”
“不用对不起,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哪里用你陪。”
“……明天我一定会去送你。你等我。”
“……嗯。”
今天介强就要回香港了,无论如何都要去送他。振邦顶着个熊猫眼拿起外套,车间大妈朝他喊:“别自己开车,你都熬了一整夜了!”
“知道了!”振邦笑得无害,同时不忘记加紧脚步。
机场的人好多,来送介强的人也很多。只是,没有振邦。
介强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入口,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没看到振邦?”
“我出门的时候和他通过电话,他说他也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来。我打个电话给他看看……”振民这才想起振邦没来。
倩茜在介强身边看着,没漏过介强脸上一瞬即逝的黯然。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没说出话来。最后她用水水的眼睛看着介强,有着隐隐的担心。
介强没有注意到倩茜的神色。不可以见到想见的人,原来会寂寞到在人群里都孤独。
不在状况内的振民转身:“没人接啊,那小子肯定忘拿手机了……”
介强看着机窗外越来越小的景色,那个人真是越来越远了。
没有电话。
不奇怪。振民告诉介强,那天振邦没来是因为见到荣秀风。他见到最思念的人,没来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介强想笑,嘴角却僵在弧度上,像在哭。
终究没有哭。介强打开抽屉,拿出了回到香港后一直藏在最里面的名片。
你需要我在你身边,我就留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你要去英国?!”清琳气喘吁吁地跑来质问,“那他呢?你放得下他?”
“清琳,妳冷静一点。”
“我没有方法冷静,你怎么可能放得下他!”捉住介强的手,看进介强的眼睛,你怎么可能放得下他,他是你的全世界。
清琳的眼睛蒙着水气,介强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眼睛说谎。
“即使我放不下,那又怎么样?”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藏起脆弱,“他从来不是我的。”
“但是……”清琳想说,那也要去争取,想起大伯父,怎么也说不出口。
介强再睁眼时已是平常。
泪水在清琳的眼中滑落。
至少,让我替你哭。
“我听振民说,你要去英国。”
“是啊,难得嘉乐哥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想试试看我可以走得多远。”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恭喜你。”
“多谢。”
两人沉默,在电话的两头。无话可谈。
电话那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振邦。
“有人找你?”
“嗯。”
“你去忙吧。”
“嗯。”
同样是电话,一个月前是一个笑容的近,一个月后是一段沉默的远。
原本以为,只要一走了之,所有的一切就可以忘记,怎么知道居然因为英文不好还是要留下来。一年,还有一年。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比如说,不会再等着电话;比如说,不会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失眠;比如说,不会再连呼吸都是痛。
在这一年,振邦回过四次香港,见过介强四次。只不过,每次都是清琳拉着振邦出来和介强聚。两个人点头交谈,好像很熟悉的陌生人。有一次清琳又再借故先走,留下两个傻坐在半山的餐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再没有了以前的默契。离开餐厅之前,介强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振邦倚在围栏上看着远方。
那天的天气很好,振邦看的方向有着干净的阳光,但是介强却没在振邦的眼里看见阳光。
在振民口中介强知道,荣小姐和振邦在彼此伤害,伤对方,伤自己。
如果在几个月前,介强会去和荣秀风谈,让她知道振邦是多么的爱她,劝他们不要互相伤害。但是现在,介强感觉到那两个人之间没有他的位置,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说什么。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与他无关。振邦需要的只有荣秀风,没有危介强。
原来,心还是会痛。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临出国前,车房的兄弟们为介强做了个告别聚会。作为聚会的中心,介强却心不在焉。振民告诉他,昨天振邦和荣秀风大吵了一架。
明明知道没有用,介强还是担心着振邦。即使华振邦的阳光里没有他的存在,他也想让华振邦拥有阳光。
作为表达情谊的方式,兄弟们准备十足地轮番向介强敬酒。介强终于有点回神了:“我不能再喝了,等一下我还要开车回去……”
“你放心,你要倒了,哥们几个亲自抬你回去。喝!”
介强苦笑着,只好接过那一支啤酒。但是另一个人突然从他身后抢过啤酒。介强转身,吃惊地看到振邦。
“振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送你,所以就在这里。”振邦笑笑,转向敬酒的兄弟,“我帮他喝。”说完将啤酒一饮而尽。
“好,爽快!再来……”
振邦将所有的酒都挡了下来。介强刚开始还想自己挡回酒,但是振邦俯在他耳边,低沉但不容拒绝地说:“让我喝。”
略显疲惫的身躯,红红的眼睛,早上没有打理的胡须根,一直笑着的表情。介强看着这样的一个男人,没再阻止。
没有悬念的,介强在振邦狂吐后送他回家。快到家的时候,一直闭着眼振邦睁开眼说:“我不想回家。”
介强微侧头看他,想看清他是否是在说醉话。
“我不想他们担心。”振邦醉眼朦胧,声音却是清晰的,“搭我去山顶。”
到了山顶,介强发现,要求者本人已经睡着了。有点好气,他有点想捏着振邦的鼻子将他叫起来,但想起振邦血红的眼。他只是脱下外衣,盖上了振邦身上。振邦的左手露在外面。介强俯身想将它收入外衣的保护范围,却在碰到振邦手的时候被一把捉住。
心里一跳,介强慌张地抬头。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混在了一起。振邦看着他,眼里好像迷了一层雾,声音混着灼热的呼吸低低地扑面而来:“别走。”
介强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破胸而出,灼热自脸上蔓延,遍布全身。
得了热病一样,无法思考。
振邦看着他,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最后闭上了眼。
良久,介强才发现振邦真的睡着了。
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稳,介强的思绪慢慢地回到脑中。
振邦刚才的眼神有着介强陌生却看得懂的感情。一种介强从未得到过,却一直渴望得到的感情。介强多么希望能告诉自己,那样的眼神是给他的,振邦给介强的。神智的清醒却残忍地告诉他,振邦只是醉了,只是把他当成荣秀风了。
他茫然地想抻回自己的手,振邦却仍捉着,不放。振邦用的力气并不大,介强只要再稍一用力就可以抻出手。他却没有。
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振邦心脏的位置,无声。
香港机场每天有800班航机升降,载着人归,载着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