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遇见少年》浮生杳杳

3、（二）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按年级在塑胶跑道中间排成一个个的小方阵。
　　从上面看下去，每个小小的方块都在不安地躁动着，没边没角的，班级之间都没了界限，女孩子们攒成堆儿交头接耳，有几个男孩子甚至避着老师开始打闹起来。
　　站在主席台上，总会生出些指点山河的气魄。
　　陶梓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陆韬和校长点着屏幕选起人来。
　　“那边是高三的。”
　　“还有小半年就要高考了，不敢耽误他们。”陆韬把镜头从左边转到了中间。
　　“中间是高二的，陆导你要找男孩子，前六个班是理科班，男孩子多，选择性也大一些。”
　　陆导砸着嘴摇了摇头，“这一分过科大部分的孩子都能一眼看出，理科班的愣了些，文科班又面了些。”
　　“那看高一的，高一的在那儿，哦，”校长一拍脑门，“今年我们新招了两个艺术班——”
　　“是最边上两个班吧？”
　　“哎呀，陆导好眼力。”
　　“一整套的校服穿着，一个个便在头发衣饰上下起了功夫。”
　　“艺术班的孩子活络，长得也好看些，有几个还是准备往表演方向发展的，小时候也有过演戏的经历。”校长开始推销起来。
　　“我们这次需要的就是没有演技的孩子。”陆韬毫不犹豫地把镜头转走了。
　　“啊？”校长赶紧跟着镜头看过去，“这个班是我们的重点班，陆导你看最后那个男孩子。”
　　陆韬顺着校长手指的方向把镜头推了上去。
　　“这是我们教务处主任的外甥，成绩好，长得帅。”校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把主任的心头肉介绍给导演，自己也算尽了心。
　　“啧啧，好帅。”陶梓一看眼里便冒出了许多星星。
　　陆韬闻声斜了陶梓一眼，她耸了耸肩趁机又蹭到了栏杆前。
　　校长得到肯定，继续夸了起来，“听说学校里有好些女孩子喜欢他的，说他是什么校草来着。”
　　陆韬敷衍着点点头，镜头却悄悄移开了。
　　陶梓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还是这样看更好一些，少了冷冰冰的镜头阻隔，那种活泼新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眼睛像雷达一样从最边上开始扫射，陶梓突然眼睛一亮，盯着某处看了好久，待花痴的小星星从眼里消退，才小跑着过去推了推陆韬，“嘿，你看你看，那边那个男孩子~”
　　陆韬瞪了她一眼，却还是乖乖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移了移镜头，陶梓却等不及了，直接上手把镜头转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刚那个小帅哥班上第一排的。”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手贴着裤缝，站地端端正正的。
　　他微微扬起下巴，暖融融的阳光勾清晰地勒出面部的轮廓，照着皮肤透明一般地清亮。他的五官并不出众，但镶在有些婴儿肥的白嫩脸蛋儿上，却让人觉得特别地舒服，透着孩子气的纯真可人。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是游离的，却不散漫，有亮晶晶的光芒在他的眼底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咬着嘴唇，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恰如这拂面而来的暖风，温柔而轻盈。
　　陆韬一直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转头找到了校长，“就是他了，三班第一排的那个男生，麻烦您让他下了操来找我们，详细地聊一下。”
　　“不再看看嘛，”校长的表情惊讶里带着遗憾，“这个孩子成绩很好，但不太热衷于文娱活动，不晓得……”
　　“这没关系，您只管叫过来，其它的由我们来交涉。”陆韬重新把墨镜戴了回去，表示了离开的意思。
　　一旁的陶梓笑着晃了晃身体，手藏在背后打了个响指。

　　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任课老师还没有出现，班长在和科代表就谁去请老师进行了一场小范围的拉锯战，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状态的是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班主任。
　　班主任这种神奇的生物拥有能让世界一秒安静的技能，不消耗语言，不需要动作。
　　瞪着眼睛环视了教室一圈，班主任犀利目光最终落在了中间的第二排，又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沈诺，你出来一下。”
　　像这种优等生被老师叫出去一定不会是什么坏事。等着看好戏的念头落了空，底下的同学便窸窸窣窣开始翻起书来。
　　沈诺一脸茫然地走出教室，正巧任课老师进了班，班主任便扶着沈诺的肩将他带了出来，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坐在窗边的周博宸从沈诺站起来的那一刻起，视线就钉在了他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走出教室门之后，两人便站在走廊上说话，隔着玻璃，周博宸听不进他们说了什么，却暗暗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先是班主任满脸堆笑地说了些什么，沈诺的反应是一脸的惊讶与错愕，然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乖乖地点了点头，班主任拍了拍沈诺的肩，他便转身拐了个弯，走到正对着的走廊尽头的楼梯之后下了楼。那个楼梯是通往行政楼的方向，他们通常不会走。
　　周博宸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袁逸朗，他也正把目光需从远处收回，扶着额头，锁眉思索着什么。
　　“周博宸，东张西望什么，课堂练习做完了？你来报一下答案。”
　　“额。”周博宸慢慢地站起来，又慢慢地把书打开，眼睛瞄着袁逸朗藏在桌下的左手，挺了挺身子，高声答道，“ADB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