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体》四处挠挠

19、第十八章

　　清理尤峥身上的碎玻璃是个费力的工程，大片的好说，麻烦的是那些细小的还没有指甲盖大的碎渣。魏冬给尤峥他爸挂上输液瓶，回来跟郑树一起挑了会儿碎玻璃，困得不行歪在旁边床上睡着了，不但睡着，还把呼噜打得山响。
　　“炸我一身玻璃，他倒睡得挺香！” 尤峥气得牙痒痒，趴在床上想找个东西砸魏冬，无奈部队撤离时打包打得干干净净，一张光板床上啥都没剩。
　　“别动！”郑树按住他，挑出一块小玻璃渣，说，“你还是感谢他吧，没有他的□□，没准儿你就出不来了。”
　　尤峥咬牙道：“那我也是为了救他！快把他弄醒，一会儿我爸输液还得换药呢！”
　　“我师姐在隔壁看着，药打没了会来喊他的。”
　　郑树倒了盐水在纱布上，想把尤峥背上的血擦掉，刚碰到伤口，盐水浸到撕裂的皮肉里，尤峥身体一震。郑树手顿了一下，小心地用纱布蘸着伤处擦净血迹，又抹了碘酒消毒。
　　痛劲过去，尤峥吁了口气，闷声说道：“烈士真不是好当的，这要是辣椒水，我肯定有什么招什么了。”
　　郑树笑了笑，道：“腿上的伤还没处理呢。”
　　尤峥爬起来穿好上衣，解了裤子又趴回床板上，朝郑树抛个媚眼道：“太君，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郑树捏住一块显眼的玻璃片，招呼也没打就拔\出来，顺手拿起浸了盐水的纱布在出血地方擦了两下。尤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太君眼里可不是什么滥竽都能充数的！”郑树狞笑一声，不再理他。
　　尤峥趴着无所事事，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事，用冷水冲过了。”
　　尤峥把上身挪到床边，伸一只手拉起郑树的裤管，看到他右脚踝肿着，鞋子穿不上脱在一边，脚踩在地上。
　　“你这样不行。”尤峥说，“把右腿抬高，放到床上来。”
　　郑树说：“那样我够不到你伤口，等弄完再说。”
　　尤峥也不废话，从另一边爬下床，弯腰在自己腿上胡撸了两遍，简单粗暴地清理出残留的玻璃碴，不可避免地造成更多细碎的伤口。
　　“你这样弄不行！快趴回去！”郑树急道。
　　“行不行我自己知道。”尤峥拿过一块新的纱布，倒了小半瓶盐水上去，龇牙咧嘴地把腿上的血擦干净，上了碘酒，然后套上那条撕了不知多少口子的裤子。
　　“行了，你坐到床上来，把腿抬高。”
　　郑树挪到床上，忍不住道：“刚才还说烈士不好当，现在又逞英雄......喂，你脱衣服干什么”
　　尤峥脱下夹克包住郑树受伤的脚踝，叮嘱道：“先别着急揉，不然肿得更严重，等到晚上再抹咱们从药店拿的跌打损伤膏。你说你当时去抓那侧视镜干什么？扭伤还是轻的，万一碾到车轱辘底下，腿就没了知不知道！”
　　郑树看出尤峥的关心，心里很感动。想想当时的情形，自己确实太冲动了，他说：“我怕他们把车开走，一着急没想太多，车边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抓，就一把拽住侧视镜了......幸亏你回来了，要不我真不知道怎么带着这些人走下去。”
　　尤峥叹口气，沉默着靠在另一张光板床上，对于郑树和其他人对他的信赖，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惶恐。这一路上似乎都是自己在发号施令，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自己的抉择会将大家带到什么样的境地。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连唯一能依靠的老爹都病倒了，现在没有他软弱的余地。
　　秋日的阳光照进房间里，显得那么祥和宁静，前一晚那些疯狂的场景就像噩梦中的片段，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睁开眼就能醒来......

　　所有人都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郑树说着说着话就歪在床上睡着了，尤峥原本想守着，靠在旁边不知不觉也闭上眼。然而本能和长期的训练让他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无法安睡，眯了一个小时就醒了。看看旁边，魏冬不在了。
　　尤峥起身去隔壁看尤振新，发现点滴瓶是刚换的，看来魏冬才来过。崔晓斌躺在最里边的床上睡觉，为防意外，魏冬也给他挂了瓶消炎点滴。郑树的师姐和衣躺在旁边一张光板床上，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看。
　　“你爸打完一瓶点滴睡安稳了，看来药管用。”杨菲小声说。
　　尤峥探探父亲的头，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魏冬去哪了？”
　　“他说去找吃的。”杨菲坐起来，问，“于萌萌跟那两人走了？”
　　尤峥坐在父亲床边，随口问：“谁是于萌萌？”
　　“就是王谦的女朋友。”杨菲说，“我听说她跟开丰田那两人一起走了？”
　　尤峥点头说：“对，她要去四川，我又没立场留她。这的人除了我爸和郑树，别人要觉得有更好的地方去，都可以走。”
　　杨菲有些好奇地问：“郑树为什么不能走？”
　　“我答应他班长照顾好他。” 尤峥说。
　　杨菲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留在这个营地？这里变异人好像不多，比起外面安全多了。”
　　尤峥想了想，说：“这里变异人少是因为周围太荒凉，本来就没什么住家，部队一撤就更没人了。留在这吃饭是个问题，要开车去很远的地方找吃的。咱们汽油有限，这附近又没有加油站，在能找到足够的食物之前，恐怕汽油就先耗光了。”
　　“那咱们去哪里？”杨菲问。
　　尤峥看了看还没醒的老爸，犹豫着要不要多留一晚再走。楼道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尤峥立刻起身往外走，和刹不住脚的魏冬撞了个满怀。
　　“飞机......直升飞机！”魏冬上气不接下气道。
　　“在哪？”
　　不等魏冬回答，尤峥大步流星来到楼前空地，仰头往天上看，只见一架巨大的直升机吊着一个集装箱正经过营区上空，向着东南方飞去。
　　“喂——别走——这里还有人——”魏东跳着脚朝直升机挥手。
　　李一鸣、王谦、和孙宁波原本都在货车里，三人轮班睡觉。此时听到直升机的轰鸣，也跑进来在空地上又跳又叫，企图吸引飞行员的注意。
　　“飞机？！飞去哪里了？”郑树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拖着伤脚挪到窗边探出头来，只看到天边一个销魂的尾巴。
　　“别费劲了，它不会回来的，再喊小心把变异人招来。”尤峥最后看了一眼飞机飞走的方向，扭头往楼里走。
　　魏冬追上去，问道：“喂，大兵，你怎么知道它不会回来？刚才它飞的那么低，上面的人肯定能看到咱们。”
　　“看到也不会回来。”尤峥说，“那是米-26重型直升机，用于运送大型设备和人员。看见直升机底下吊的集装箱吗，我敢打赌里面装的是贵重仪器之类的，说不定是把B市哪个重要单位的幸存人员和设备一起转移到安全地方去了。”
　　“既然运载能力这么高，中途停下来接个把人有什么关系？”听到尤峥的话，后跟进来的孙宁波等人问道。
　　尤峥简单答道：“它吊着重物，没有地勤人员辅助没法降落。”
　　魏冬仍心存希望地问：“也许它回去报告了咱们的位置，能派别的直升机来接呢？”
　　尤峥道：“你以为这一路上朝它招手等着救援的就咱们几个么？一个一个都等着别人来救，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段时间吃什么喝什么？”
　　“你的意思是咱们要离开这？去哪？”孙宁波问道。
　　尤峥说：“去T市港，我没猜错的话，那驾直升机就是往那飞的。现在很可能已经在海上建立了救援基地，如果留在陆地上能够控制情势不恶化的话，这些部队不会转移的。”
　　孙宁波怀疑地问道：“全国这么大，你怎么知道飞机会往哪飞？”
　　尤峥皱了皱眉，这是第二次他们这个逃亡小队里出现分歧了，第一次是王谦和于萌萌把那对丰田男女放进货车。孙宁波和魏冬等人显然是想留在这个营地，这里相对安全，除了刚来时遇到几个游荡的变异人外，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生活安逸惯了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要再次安定下来。尤峥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明白，走比留能带来更多活下去的希望，孙宁波这些人恐怕不会跟自己走的。但是车只有一辆了，他不可能把他们丢在这，这些人连出去找吃的都没办法。
　　尤峥叹了口气，耐下心解释说：“米-26的最大载荷是20吨，它一小时的飞行消耗需要2.5吨油，那个尺寸的集装箱光空箱就要三吨，再加上里面设备和人员，你们觉得它还能带多少油？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为什么它不可能随便停下来接人。这种飞机出行前油耗都是算好的，不在飞行计划内的起降会造成额外消耗，可能就飞不回去了。我认为它这一趟飞行往返不可能超过两个小时，它是从B市的方向来的，往东南飞走，一个小时的飞行范围内唯一的港口就是T市港。”
　　孙宁波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开口。看得出来他们相信了尤峥的判断，然而想到要离开这，还是有些犹豫。正常情况下从这开车去港口可能只需要几个小时，但是从昨晚的情形来看，高速上堵满了逃难的汽车，只要其中一些遭到变异人袭击，车主或死或弃车逃跑，整个交通就瘫痪了。从小路走的话，又有可能遭遇更多的变异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能不能活着到港口都是个问题。
　　魏冬看看尤峥，又看看孙宁波等人，两边比较起来，他当然更相信尤峥的实力，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胆量孤身闯入二三十个变异人的老窝。他想了想，提了个折中的意见，说：“要不咱们在这先住几天，三天，如果真的没有救援，咱们再走……”
　　“这里已经停电了。”
　　郑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了，身边还有崔晓斌，郑树手里举着崔晓斌的输液瓶，崔晓斌扶着瘸了腿的郑树，两人以滑稽的姿势走到这些人面前。崔晓斌随手掀了掀楼道里的灯开关，灯泡没有亮起来。
　　郑树说：“今天太阳落山后，这里就是漆黑一片。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还有受伤的，不能再分散了。都留在楼里的话，现在虽然看起来安全，万一有大批的变异人来，跑不出去怎么办？又或者车被别人开走了怎么办？”
　　“那就，都住车上？”叫王谦的男生试探地问。自从发生了“叛变”事件，他就向李一鸣靠拢，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郑树笑笑，说：“既然都住在车上，那留不留在这个营区又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粮食。我觉得现在大城市应该还在混乱当中，大批的变异人还来不及向小城镇扩散，不如趁现在马上往港口赶，说不定路上还好走些。”
　　郑树的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可几个人心里一琢磨，为什么大批的变异人还没来到这小地方，那是因为大城市还有足够的“口粮”。一旦城市里的正常人死的死逃的逃，恐怕就是变异人往周边发展的时候了。而且天气越来越凉，北方城市里的变异人凭本能也会往相对暖和的南方迁移。
　　孙宁波轻咳了一下，想掩饰自己的恐惧，可惜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出卖了他，他小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越快越好。”
　　尤峥和郑树几乎同时开口，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趁着天还没黑一路上可以找找有没有吃的。从学校逃出来时，尤峥他们慌乱中从学校小卖部抢了些饼干之类的食物，然而这种高碳水化合物低蛋白质的东西根本不顶饱，他们人又多，现在差不多已经消耗光了，急需要补充物资。
　　其他人没再说什么，接受了这个安排。尤峥也不再废话，几个人把还输着液的尤老爹连床板一起搬到了车厢里。然后大家把营地里有用的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上车，其实也就是两床部队撤离时没带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有一套还是尤峥自己的，看来外出休假没赶回来被抛下的倒霉鬼，还不止尤排长一个。好在生活用品里还有一身尤峥自己的换洗衣服，让他总算换下了那条八面来风的裤子。
　　另外魏冬在某个炊事班的厨房里找到几个土豆，他坚持把其中一个放到了驾驶舱，感慨地对尤峥说：“都是你的难兄难弟，别抛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