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体》四处挠挠

18、第十七章

　　货车车尾正对着营区的侧门，当初这么停车是为了好搬东西，而且车头对着空旷地，万一有紧急情况一踩油门就能跑。现在这个停车的方位倒是给郑树提供了有利条件，他往车头前一站，驾驶舱里的人就没法把车开走，除非从他身上碾过去。
　　郑树赌那个丰田男赵江还没到灭绝人性的地步。虽然他抢货车这个行为也可能间接导致留下的人丧命，但是没有当场死在自己眼前，有的人就可以自欺欺人凶手不是自己。然而真的让他亲手杀人，开车从活生生的曾经一路逃生的同伴身上碾过去，正常人大都做不到。货车的发动机轰响，朝前拱了两次，最终还是停在了离郑树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
　　正在对峙中，所有人都听到远处传来的发动机声音。黑暗中丰田车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郑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了一些，不由自主地朝车子开来的方向迈了几步，然而待看清驾驶座上的陌生人，他的心又提起来——尤峥出事了？！
　　郑树挪开这几步，却让赵江抓住了机会，他猛打货车方向盘想从侧面冲出去。郑树反应过来再去拦，晚了一步，车头从他身边擦过。情急之下郑树拽住副驾驶一边的侧视镜，车子没有减速，拖着他往前冲了一段。两声尖锐的急刹车几乎同时响起，郑树被惯性甩到地上。
　　赵江被自己的丰田堵住了前路，他急速倒车，想转个方向再跑，然而小丰田迎着货车车头一路进逼。慌乱中，赵江打错了方向，车尾直撞向营地的围栏，车子一震，终于停了下来。
　　郑树撑了一下身子，没站起来，感觉到脚踝扭伤了。站在旁边的李一鸣跑过来，郑树扶着他站起身，单脚朝着丰田车蹦过去。
　　丰田后座的车门打开，尤峥从里面钻了出来。看到这人完手完脚活着回来，郑树吊在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去。尤峥径直走向货车驾驶舱，拉开门将司机位置上的赵江拖出来，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赵江毫无反抗之力，也许是忘了反抗，在看到尤峥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就一脸的不可置信，惊惶道：“怎么可能？医院是变异人最多的地方，你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他不光活着回来，还带了一个活的回来！”药剂师也下了车，成功地刷了一把存在感，自我介绍道：“我叫魏冬，是0533部队卫生所的药剂师。”
　　尤峥的归来给郑树等人吃了颗定心丸，一拨人开始不顾场合地寒暄起来。另外一边，尤峥半蹲下身子，一膝抵在赵江的下颌，迫使他躺在地上仰起头。
　　“你们打算开车去哪？”尤峥冷漠地问。
　　女护士夏琳从货车另一边跳下来，跪在赵江身边，哭着对尤峥说：“求求你别杀他，他想带我回云南，我们的家乡和亲人都在那……”
　　“云南？” 尤峥“哼”一声道，“以现在的情形，给你们十天都未必出得了河北省！”
　　“所以……所以我们才想借你们的车……”夏琳呜咽道。
　　“你爹妈教你这么跟人‘借’东西啊？”尤峥怒道，“我要是没回来，你们是不是就从郑树身上碾过去了？”
　　夏琳哭着摇头说：“不会的，赵江不会那么做的，就是想吓唬吓唬让他躲开……对不起，我们真的是想回家找亲人，我爸爸妈妈弟弟……”
　　站在李一鸣旁边的叫孙宁波的男生走过来，愤怒地吼道：“就你们有亲人，别人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们把车开走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想到父亲还躺在里面高烧不退，想到郑树被车子拖行时的危险，尤峥心里一股火憋着，攥紧拳头想照着赵江的脸砸下去。
　　“尤峥……”郑树一瘸一拐跳过来，按着尤峥肩膀道，“算了，让他们走吧。”
　　尤峥保持那个姿势半晌没动，最终放下了拳头。那些嵌在身上的碎玻璃片令他痛苦不堪，他却不敢让在场这些人尤其是赵江看出来。他站起身，一手状似无意地扶着货车敞开的驾驶室门，暗中将身体重量都靠了过去。
　　夏琳扶着赵江站起来，尤峥对他们说：“你们是半路自愿加入的，我没拦着不让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能抢我们的车，要走开你们自己的车走。”
　　赵江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拉起夏琳走向丰田。
　　“慢着！”尤峥又喊道。
　　赵江转身怒气冲冲地问：“你还要怎么样？”
　　尤峥说：“看在你女朋友替我爸处理伤口，又告诉我药名的份儿上，我替你们把油加满。”说完他看看郑树，想起来郑树现在也是半个伤员，于是指挥李一鸣和魏冬搬了货车里的油桶到丰田车边。
　　魏冬看了看油桶，又看了看丰田车的注油口，挠挠头问：“这个，要怎么往里倒？”
　　尤峥不耐烦道：“看见油桶上那根管子没有，一头伸到桶里油面下，另一头放在嘴里嘬，油就出来了。”
　　魏冬为难地说：“那不是都嘬到我嘴里了？”
　　尤峥翻个白眼，心想这货一定是老天派来整他的，他耐着性子解释：“嘬到这管子里充满油你就松嘴，然后把那头伸到丰田油箱里，油就流过去了，虹吸作用懂不懂！”
　　“我自己来吧。”赵江接过管子，动作熟练，显然以前干过这事。
　　加油的时候，在场的人谁都没说话，气氛顿时冷下来。郑树忍不住问：“你们去云南，如果那也到处是变异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赵江说：“进藏区，去雪山里，那没有人，也不会有变异人。”
　　“雪山里怎么住人，冻也冻死啦！”魏冬插嘴道。
　　“不会的。”夏琳说，“雪山是我们的母亲，母亲不会让她的孩子冻死饿死。”
　　听了她的话，郑树有些动容，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和母亲，嘴唇动了动。
　　尤峥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别跟我说戈壁是你的母亲，跟沙尘暴比起来，我宁愿天天对着变异人。”
　　郑树于是闭嘴没吭声。
　　李一鸣忽然转头问旁边的一男一女：“他们拿不到货车了，你们还要跟他们走吗？”
　　这两人是从学校里跟着尤峥等人一路逃出来的，刚才他们也在货车驾驶舱里，坐在后排。夏琳从车里出来后，趁着场面混乱，他们也悄悄下了车。
　　尤峥刚才没注意到后排的人，此刻他眯起眼睛看着那两人，等着他们解释。
　　郑树叹口气，心想李一鸣真多事，那两人明显是不打算走了，还揭出来干嘛？
　　男生局促地咳了一声，两边看看，似乎犹豫不决。他旁边的女声低着头，紧抿着嘴唇，过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坚定地说：“走！我家在四川，我要跟他们一起走，到了那边再想办法回家找我爸妈！”她伸手拉那男生，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实在不行就和他们一起进雪山！”
　　“我……”男生吞吞吐吐，他之前听赵江的话觉得尤峥这一走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比较一下两边的实力，学校这边要么是伤员要么是跟自己一样没主意，怎么看都是有社会经验的赵江更可靠，而且夏琳还懂护理。但是现在尤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药剂师，又觉得留下来更保险，可是又舍不得女朋友。
　　女生生气道：“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让他们上了货车，留在这别人也会把你当叛徒，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哎同学，你可别这么说，眼下的敌我矛盾是咱们跟变异人，现在这事顶多算阶级内部矛盾。”尤峥耐着性子对那女生说完，又冲男生吼道，“走还是留，痛快点行吗？尿都让你憋出来了！”
　　“我，我还是不走了……我让他们上车也是为了让你回家，我家又不在四川，我还想找我家里人呢……”男生说话声越来越低，不敢抬头看女朋友。
　　“王谦！我真是看错你了！没出息的东西！”女生愤怒地推了男的一把，站得远远的抹起眼泪。
　　丰田车的油加满了，赵江抽出管子让里面的油回流到桶里，然后交给旁边的魏冬，魏冬又和李一鸣把油桶抬回货车上。夏琳拉着那女生上了车，赵江看了看在场的人，最后道了声“保重”，坐上驾驶席，三个人开车离开了。
　　此时天边已经渐渐发白，这漫长疯狂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无论这片土地上上演着怎样的血腥、屠杀、背叛、逃亡……

　　“药师！”
　　“我叫魏冬……”
　　“别管叫什么，快扶我回去！老子都要变成叉烧肉了！”
　　“喂，尤峥，你身后是怎么弄的？”
　　“药师，我们的护士去找她雪山老娘了，你负责给我爸打点滴！”
　　“我叫魏冬！”
　　“提醒你们别得罪药师，人家出手就是大杀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