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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泰山是历代帝王封禅祭祀的圣地。两人最终并未去泰山,王猛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以后自然会去的。”于离不解,以为他只是祝愿燕国能够一统天下。王猛笑笑,不复多言。

      而袁真果然并未出兵夺水道。九月后水运断绝,晋军粮竭,被慕容垂大败于枋头。桓温焚舟,弃辎重、铠甲,自陆道退兵。慕容垂令两万骑兵在晋军身后慢慢前进,在晋军逃兵力气耗尽、士气衰落时发动冲击,与慕容德埋伏在襄邑的一万余燕军夹击桓温,大破晋军,斩首三万级。

      枋头一战击破桓温的不败战绩,吴王慕容垂取代太原王慕容恪,名震天下。

      济北王调度有序、审时度势而立下赫赫战功,大司马之职不再名存实亡。在慕容评与可足浑太后担心慕容垂功高震主,想要毁其战功之前,于离不仅早一步向慕容暐请示了犒赏三军,封赏二王,为功臣们加官进爵,也暗中逐步架空了慕容评的职权。

      就在朝堂渐稳,燕国兴兴向荣之时,慕容暐却忽然病倒了。病情同去年慕容恪的相似,连时间都一同撞在九月,御医依旧是无药可医。

      太后哭了一夜后将于离招至寝宫,让他准备继位。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生来便带着大凶之兆,小时候也跟自己不亲,长大了还向着他五皇叔那个外人对付自己。
      原本是想让慕容冲继位的,但那傻孩子死活不同意越过哥哥,说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皇后尚无所出,凤皇年纪小,其他孩子都是庶出。你近年来颇有军功,又得朝臣瞩目……御医说是拖不到明年了,你准备一下吧。”可足浑太后冷淡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王猛从昨日起便四处找不到自家主子,问过御医才知道济北王不吃不喝在皇帝身边守着。王猛心下大惊,连忙赶到慕容暐寝宫。一路上宫人见是未来帝师并不敢拦。他进门后果然看见几案上放着粉色芙蓉,不远处于离正趴在慕容暐的身边昏迷不醒,面上青气萦绕,显然也是中了毒。

      他顺着香味找到了书案上被当做沉香木的奇鲮香木,用绸缎严严实实地包好。不动声色地让侍女为济北王取些水和饭菜来,将芙蓉花的球茎捏碎,挤出汁来用水调和,自己喝了两口。因为于离不肯张嘴、牙关紧闭,王猛便自己喝了,再捏着他的下巴用嘴渡过去。

      喂到第四口时于离终于转醒,对于嘴上传来的柔软触觉很是迷惑。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王猛顿时僵住,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竟也没有想到要先将嘴唇分开。

      “……老师?”身体依旧软绵无力的于离艰难开口,作为影帝自然是拍过吻戏的,他对唇瓣擦过的感触没多大反应。倒是有些惊讶一向轻佻不羁的老师竟同那些合作女星一样,羞得面红耳赤,便玩笑似的,伸舌舔去老师唇瓣上的水滴,含在嘴里。

      “!!!”年仅二十二岁、独身、连五姑娘都不认识的CN王猛噌地跳了起来,见于离失去支撑倒回床上后又连忙过去扶人,结结巴巴道,“我,我……你,你,你中毒了。”

      “中毒!?”于离一个激灵严肃起来,下意识先去看三哥有没有事,余光瞥见王猛手中捏碎了的芙蓉花茎球,脑中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画面,“芙蓉花,五皇叔,九月花开,淡淡的香气……”最后将目光定在床边包裹严实的布包上,面色已然恢复平静,“奇鲮香木。”

      奇鲮香木容易同檀香木、沉香木混淆,其香气本无毒,但若遇到醉仙灵芙的花香,则将混合成一种剧毒,令人力气全失。此毒若长期不解,则将侵入经脉肺腑,最终致死。于离终于想起来,初次在四皇叔身上见到奇鲮香木时为何会觉得它熟悉了,那不是赵敏对付张无忌的桥段么?

      慕容垂……于离忽然开始痛恨过分依赖于史书记载的自己,那是由历代帝王所编写的东西,主观感情、形势所逼、文过饰非,如何做得数?历史上的吴王怀才不遇、为兄所嫉,还因为不忍伤害同族而退避至前秦,后又为了恢复祖业、振兴大燕而呕心沥血……书记官你亲眼看见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三哥。

      片刻间已然想通的于离恢复了如常面色:“老师是如何知道此毒如何解的?”见王猛面色果然僵硬,于离连忙笑道,“不是我怀疑老师,只是,老师是否认识可能解除此毒的奇人异士?”

      王猛眼神顿时有些复杂,于离握着三哥冰冷的右手:“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并没有资格或立场去怪你,我只会感谢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你和慕容垂都希望我登上大业,带领燕国一统天下。这,我会做到。即便是这谋朝篡位的罪名,未来也将由我来承担。”

      他嘴角露出浅浅笑容:“因为大凶之兆,从小就只有三哥对我好,不求回报的好。我从未体验过亲情是何物,但我知道,我也想对他很好,用一生去回报他。我曾经答应了要当大将军保护他,我食言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想救他,哪怕要了这条命。老师,你明白吗?”

      王猛拳头紧握,指尖扎进皮肉,刺痛地麻木,他半晌才开口,声线干涩:“有,葛洪。”

      东晋葛洪,字抱朴子,号小仙翁,诸位看官应该很熟。他在当朝以医学著称,在后世则以化学闻名。他是个炼丹师,其实就是以硫化汞分解出汞,汞加硫磺,又能生成黑色硫化汞,再变为红色硫化汞;或者以硫酸从铁里面置换出铜……只是他会将这些搓成一个个麦丽素,便成了仙丹。

      于离曾经的历史老师是这样说的,幸好她后来结婚了,换成了体育老师来教。

      因为这个小仙翁……虽然不小了,但真特么就是仙翁啊……

      于离一面以照顾皇兄为由,悄悄将侍奉的侍女都换了一批。为保安全,他换上了一批忠心护主的老缠粉。然后在某日悄悄将依旧昏迷的慕容暐偷渡出皇宫,由心腹送去了龙城老家的别苑。

      建熙六年(366年)十月,幽帝慕容暐驾崩,其弟慕容泓继位,年号天正。

      新帝登基后任慕容垂为大司马、征南将军,王猛为太宰、录尚书,慕容评为太师,慕容令为兖州牧、荆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孙希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太傅、太保空缺。
      登基礼毕,大赦天下后,新帝为表对兄长的哀思,下旨罢朝十日,新帝则回龙城故居缅怀兄长。

      世人皆唏嘘不已,新帝四岁便立誓为先帝开疆破土,可惜昔人已逝,真是造化弄人。
      而燕国女子则兴起了一阵“新帝请到我碗里来哭”的热潮。

      这个本应在碗里哭的家伙,正在龙城别苑满脸傻笑。

      仙翁葛洪果然将慕容暐体内的毒素蔓延抑制住了,虽说人还未醒,但脉搏较前些日子已经强了许多,面色也更加健康。虽说这面色红润得让于离忍不住怀疑是铅中毒,毕竟仙翁的本行是卖铅丹,咳,仙丹,他还是激动地行大礼拜谢了葛洪。

      葛洪这下才见识到这个燕国新帝是有多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他暧昧地向站在一旁的王猛抛了个“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媚眼,王猛略尴尬地干咳一声,便听见葛洪又正色道:“这毒,是暂时抑制住了,但要彻底去除并治好他,却是很难。”

      于离眉头微蹙:“仙师只说难,那就是有法子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为哥哥一试的。”

      葛洪再给了王猛一个“人家只为哥哥织毛衣”的遗憾眼神,面上忽然带上一丝恶趣味:“倒是有个方法,炼个毒人,取其心头血为药引,做成药丸定期让你哥哥服下,便好了。”
      于离微微瞪大了眼睛,艾玛这神马狗血剧情走向,张了张嘴:“就……这样?”

      葛洪冷笑一声,满脸嘲讽:“就这样?国主大人,这个定期可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或许一年半载,或许一二十年,而毒人在服毒、浸毒时的痛苦有如凌迟,万一他撑不过自杀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待你哥哥醒了,便要一次性取出所有的心头血让其服下,才能彻底解毒。不需我说国主也该知道,这毒人就是要死的。得先有这么一个心腹,甘愿受苦一二十年……国主,你有吗?”

      于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有啊。”见葛洪不信,便指了指自己,“我啊。”

      王猛呼吸一滞,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葛洪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听见于离接着说:“仙师,我真能十年不被毒死么?我得先把江山打下来,统一南北全境,才好放心离开。”

      葛洪茫然地张了张嘴,半晌才回过神来:“能……”

      于离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思索片刻,“仙师带毒药了没?我今天能不能先试试?”
      语气仿佛试试菜肴般随意,王猛无奈的低头掩面,葛洪仙翁顿时气结:“试你个头!毒药这东西是能‘试试’的?一开始喂毒就停不下来了你造嘛!”

      最终葛洪还是拗不过于离,将服用和浸泡的药方分别写下,让于离的心腹前去采办:“这些药你最好自己也能认得……不过你喝久了,大概也就认得了。”

      永远分不出百事和可口有何区别的于离违心地点点头:“嗯,我尽力……”辨别了一会儿药材后,认真诚实提问道,“仙师您都一把年纪了,要是十年后……咳咳了,我该怎么办啊?”

      如今才八十出头的仙翁觉得自己现在就要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气得咳咳了……

      毒药一开始的剂量不能太多,需一点一点增加免疫力。但依旧是腹如刀绞,于离抓着竹榻扶手的两手青筋浮起,冲着满脸心疼的王猛安抚地笑了笑,转向葛洪:“服药后立刻胃部剧痛,可能是因为我空腹没有吃饭……心跳很剧烈,头有点晕,像针扎一样……刺痛……”

      葛洪的白胡子白眉毛都皱成甘道夫,见于离脸色惨白痛苦至极,忍不住心疼地出言骂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你这么专业地试毒分析是要抢我饭碗吗?”

      于离虚弱地笑了笑:“手脚忍不住痉挛,有点想睡觉……这种时候电视都说不能睡……”
      葛洪连忙伸手把脉确定安危:“当然不能睡!给我撑着,燕国的殿试现在还考这个?”

      “呼吸有点困难,思维混乱……满头都是汗……”
      “我看得见!我堂堂仙师还需要你试药?”

      “需要……医学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
      “……你给我闭嘴。”

      喂毒之后立刻需要浸毒化开,内部已经停止造反的于离刚松了口气,外部如虫蚁啃咬的刺痛又开始了,他脱力地靠着木桶,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另两人以为他撑不住时,听到于离嘴边传出一段小声的哼唱,仔细听时,旋律还十分朗朗上口。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巴扎黑!啊……串词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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