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女》一品小妖

43、抗争命运３

　　如坐针毡一般，我恨不得一脚把太阳踹下山，可越急就越感到子时是那么遥遥无期，

　　只好耐着性子和翠儿、蕊儿归拢药材，泡制药酒：

　　将怀牛膝、杜仲、五加参、津血杞、桂圆肉、鲜生地、云当归、大枣，草红花、粉甘草、黄金草加工成碎片，

　　用布袋裹好，放入瓷坛里，加入白沙蜜、白酒密封后，隔水加热，再取出晾凉，置于阴凉通风处，七日后就可开封饮用了。

　　回到房间、取出纸笔，写下服用时间、剂量、忌何种食物，又写了几种补肝益肾的药膳、食材。

　　皱眉看着自己的作品，我为啥就这么心软哩？原本发狠不想做这些，可心里这么想手上却一直在做，

　　唉，我真是菩萨心肠，很适合做大夫。

　　终于盼到金乌落海，玉兔攀升，眼看子时快到了，心中窃喜，悄悄吃下解药，打开了迷香的药瓶，

　　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传来蕊儿、翠儿香甜的呼声，

　　换上来时穿的那套衣服，戴了饰物，就听到地巫在窗外轻言，

　　“小鱼，我进来了，”

　　“嗯，”

　　地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斗蓬，

　　“小鱼，你蒙上它，我得抱着你走，外面有很多暗卫在监视这里，”

　　用斗蓬将我全身蒙住，地巫将我搂入怀里，只觉得头昏目眩，我又坐上了‘云霄飞车’，幸好时间并不长，

　　斗蓬揭开，我晕头转向的发现自己竟在一个洞里，这是．．．．．．和国的海水池!

　　“小鱼，你别害怕，你来看一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地巫纵身跃进池子，片刻抱上来一个鲛人，放到石阶上。

　　‘月清流’

　　我差点儿叫了出来，他的眉眼和月寒诺至少有八分相像，只不过长尾与头发是墨蓝色，此时，他身上肌肤极为苍白，双目紧闭，瘦骨嶙峋。

　　“大哥，他是．．．．．．”

　　猛地顿住，我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地巫头发竖起，鱼尾乌黑，看起来十分的凶恶，

　　他竟然也是鲛人！

　　“小鱼，别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

　　这个举动似乎让地巫有些受伤，我慌忙站了起来，

　　“大哥，你．．．．．．对不起，我都不知道，鲛人还有黑色，没有思想准备，才吓了一跳，”

　　地巫凄楚的一笑，

　　“小鱼，我就是黑鳞鲛人族，你听过吧，所以，你害怕也是有应该的，它是被整个世界诅咒的族类，无论是哪国，提到它只有二种表情，恐惧、厌恶。”

　　我耳边响起锦绣和师傅的声音，

　　‘黑鳞鲛嗜好杀戮，残忍荒淫，’‘只有黑鳞鲛才会吸食别人的内丹’

　　看看地巫，除了原形凶了点儿，似乎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啊？

　　“大哥，你之所以留在和皇宫，就是为了他吗？”

　　我指着月清流问道，地巫一下子愣住了，

　　“小鱼，你已经知道我是黑鳞鲛族，还肯叫我大哥？”

　　“你是我大哥，和你是黑鳞鲛族有什么关系啊？”我纳闷儿，

　　地巫突然高兴的很，

　　“小鱼，谢谢你，总算没有白白的下决心，值得！”

　　“大哥，你在说什么呀？这个人．．．．．．”

　　“月清流，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身上也流着一半黑鳞族的血，小鱼？”

　　“嗯，知道了，”

　　原来月清流真有黑鳞鲛族的血统，那个鲛国王并没有冤枉他，可是，即使是黑鳞鲛又怎样呢，月清流应该也没有害过任何人，否则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求情，那鲛王为什么那么恨他呀，

　　我抓起月清流的左手，仔细的切脉，怎么回事？心里惊惧，又抓起右手，

　　“大哥，他为什么六脉皆为浮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内丹呢？”

　　“小鱼，你知道内丹？”

　　“师傅讲过啊，内丹可是鲛人的能量源，月清流的六脉皆浮，明显是内丹被取走了，究竟谁这么残忍啊？”

　　地巫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果真的是内丹被取走了？娘，我对你发过誓不去吸别人的内丹，可清流怎么办，怎么办？我绝不能让他变成这样，”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大哥，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想去吸别人的内丹吧，求你不要．．．．．．”

　　刚说到这里，耳边听到一声尖细的呼哨，地巫迅速拉起我，跃入水池中，藏到石阶下，

　　我毫无准备，只觉得身上一凉，银白色的鱼尾已经露了出来，地巫看到大吃一惊，

　　“你？”

　　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靠近他耳边，我小声说道，

　　“我也是鲛人，不过变异了，”

　　地巫更茫然了，这时听得脚步声停在头顶，

　　“嘘！”

　　忙示意地巫不要说话，

　　　“月夕，你不要再胡闹了，”

　　咦，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那个是娘亲？

　　“二哥，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我这次都要救大哥，”

　　是月寒诺！

　　我心中大喜，一甩尾巴就要蹿出去，被地巫紧紧拉住，用眼神警告着我，

　　“月夕，我又何尝不想救大哥？可大哥现在是失去了内丹，不是一般的伤病，我已经联系上了碧族长老，他们正在想办法，”

　　地巫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

　　“二哥，我不能再等了，这颗绛雪魂珠，可是南萍姐冒着生命危险才拿到的，在这里，我的精神能量是最强的，完全可以控制住绛雪珠，我再把自己的内丹交给大哥，就没问题了，”

　　‘绛雪魂珠’，啥东东，怎么听起来有点害怕，身边的地巫变得喜出望外，

　　“绝对不行，你根本受不了绛雪魂珠的噬心之苦，月夕，大哥已经这样了，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月寒诺的声音十分痛苦，什么是‘噬心之苦’？听到这里，无端的，我心里竟有点发冷，

　　上面沉默了很久，

　　“二哥，从小你就对我最好，因为偷偷带着我到海面上唱歌，你没少被父王和大哥责罚，”

　　娘亲的语气十分甜美，

　　“月夕．．．．．．”

　　月寒诺轻轻的喊道，声音别样的温柔，我心一紧，明知不应该，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二哥，你恨我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如果当初，我接受你的婚誓请求，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娘亲低低的啜泣，

　　耳朵里‘嗡’的一声，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听错了吗？

　　“月夕，没有晚，我知道你不想回鲛王宫，耐心些，我正在筹备在和国建个庄子，等通了海道，我就接你和大哥过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不要哭了，乖，”

　　为什么心会痛？好痛！

　　“二哥，我对不起你，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却还是选了大哥．．．．．．”

　　“月夕，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只要你好、大哥也好，我是不会再奢求什么了，”

　　月寒诺．．．．．．喜欢的是月夕公主，他喜欢的是我娘亲，那他为什么要对我．．．．．．

　　‘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娘，尤其是这双眼睛，也是那么明亮’

　　咬着嘴唇，我好想大笑，为什么这么狗血的桥断也会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心．．．．．．好痛．．．．．．！

　　“不，二哥，今天，我要把实情全都告诉你，即使从此以后，你会恨我．．．．．．”

　　“月夕，你到底在说什么？”

　　“二哥，把大哥害成这样的人，就是我，”

　　地巫猛的目露凶光，闪身就要跃起，我拼命的抱住他，头压进他的怀里，把他抵在石壁上，浑身颤抖着，地巫一下子愣住了，

　　“什么？不可能，我不相信？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这件事父王还有子休大哥都知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母妃和大哥？”

　　月寒诺疯狂的大喊，啪’的一声，接着就是娘摔倒的声音，

　　“二哥，我发誓我不想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娘哭得十分凄惨，

　　“．．．婚誓的前两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里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我母后的，里面还有一枝刻着母后名字的玉钗，所以，我就出宫了，

　　见我的是东海族的鲛人，他说绿幽母妃是黑鳞鲛人族的公主，而我母后就是被她害死的，我当然不相信，

　　他就拿出了一幅画，里面的母妃竟然是黑尾黑发，十分年轻，我心里很害怕，后来，那人就给了我一些药，说只要让母妃喝下去就会真相大白，

　　他说，假如母妃不是黑鳞鲛人，这药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还当着我的面，也喝下了那种药，结果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

　　二哥，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假如母妃不是黑鳞族，就没什么关系啊，

　　那晚，你回了碧族，大哥很不安，他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却选了他，所以大哥想推迟婚誓，到碧族去找你回来，

　　母妃坚决不允许，他们争执的时候，我就把药放到了母妃的杯子里，

　　没想到，母妃真的变成了黑尾黑发，那时父王刚好进来，全都看在了眼里，

　　二哥，我好怕，父王发疯了，那晚死了好多人，好多人，二哥，我是杀人凶手，他们都是我害死的，”

　　娘亲放声大哭，

　　“母妃死了，大哥又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他们的，二哥，他们恨我，你也会恨我，我根本就不配活着，”

　　“月夕．．．．．．”

　　“二哥，你忘了我吧，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再也不要管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大哥，子休，”

　　上面一阵大乱，我推开地巫，想浮出海池，他狠狠揪住我，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月夕，不要，江子休，你不能答应她，这会害死她的，月夕！”

　　“寒诺，对不起，我必须要帮她，因为这是她最想要的，我能够明白，你却根本就不懂．．．．．．”

　　‘扑通’，月夕和月清流一起跌进了海池，娘亲手里拿着一枚艳红似火的珠子放到唇边，很快，又一颗明亮如星的白色内丹游了出来，

　　娘！不要！那惨白绝望的脸，绝望的呼喊，清晰的出现眼前，

　　我拼命挣扎，捶打着地巫，他却只瞪大双眼，看着娘亲的一举一动，里面全都是恨意，

　　两颗丹珠缠绕了好久，终于白色滑入月清流的口中，而红色被娘亲吞了下去，捂住胸口，娘亲跌落到池底，痛得翻滚不休，面色青紫．．．．．．

　　娘，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地巫，让我去救我娘，让我去救我娘，我恳求的看他，

　　地巫收回视线，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目光清澈、明亮，忽然松手，吻住我的嘴唇，拼命吮吸着．．．．．．

　　为什么，好冷，

　　我的身体骤然像被冰雪裹住，冻僵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

　　地巫缓缓的，放开了我的唇，

　　“小鱼，我送你回家，以后，再也不要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