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峰衍生] [阿霆x姜希宇] 刺青》胡呀胡萝卜

3、第三章

　　【叁】
　　初夏。一阵微风吹过行道树浓密的枝叶，奏出缠绵的交响曲，阳光被剪碎了透过树缝散落一地，投射出星星点点的金黄。
　　一双洗的发白的蓝色布鞋踏过遍地碎光，在聒噪的蝉鸣中从远处缓缓而来。那布鞋的主人此刻正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拿着书翻看着，低头看上两眼，再抬头默念几句，似乎是在背诵着什么。灰色的布包被放在车篓里，长长的带子伸出来随着行进的步伐有规律地摆动着。也许是背得久了略有些口渴，他停下脚步将书放在车篓中，拿出包里的钢制军用水壶喝了一口。
　　正当他仰头喝水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大力拍了一把，一只胳膊绕过他的脖颈呼地搂住，使劲儿摇晃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一下子被含了半口的水呛住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原本扶着自行车的手也条件反射般放开来拉扯脖子上禁锢的胳膊，自行车轰然倒地，散落了一地的书和文具。
　　“咳咳咳咳……阿祥……你放开我啦……”
　　正大力摇晃着的来人闻声稍微松开了缠绕着的胳膊，但是并没有放开，而是换做搂住肩膀的姿势，凑过去好奇地问：“哇，阿霆，你怎么知道是我？”
　　阿霆笑了笑，无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好兄弟，抬手推了推被碰歪的眼镜：“因为只有你会在我喝水的时候用力地拍我啊，损友！”说着，拍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弯腰将自行车扶了起来。一旁的阿祥撇了撇嘴，也帮着捡起散落在地的书包和文具。
　　“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栋呢？你俩不是形影不离的吗？”将整理好的书包放进车篓，阿霆重新推着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显然很是奇怪平日里一定会跟阿祥一起出现的阿栋此刻居然不在这里。
　　“嘿，快别提那小子了，整个一重色轻友的家伙！他跟我说最近尖沙咀那边新开了几间pub，文哥让他去看场子。真是搞笑哈，新开了场子我怎么不知道？肯定是他又看上哪个场子的妞了！”阿祥朝天翻了个白眼，控诉阿栋有了正妹忘了兄弟的恶劣行为。
　　阿霆摇摇头，对阿栋是否去泡妞的问题不置可否。
　　“哎，不过说起来，最近有几个场子的妞真的很正点啊！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好东西就是要和兄弟分享！怎么样？”阿祥用手肘捅了捅阿霆的腰，一脸奸笑地怂恿着他跟自己去看正妹。
　　阿霆斜了一眼，低下头轻笑出声，摇摇头拒绝：“不用了，妹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要回去温习功课了。”还要给陪希宇做功课呢。
　　阿祥“切”了一声，觉得有些扫兴，只得伸手拍了拍阿霆的肩膀，又有些羡慕地说：“唉，忘了你是咪家啦，好好读书以后可以出人头地，别跟我和阿栋一样，只能混社团，一辈子都是古惑仔。”
　　“我并不觉得混社团有什么低人一等的，一样是靠双手讨饭吃，一样能赚大钱，只不过走得路不一样而已。就像我，是大学生，可是我也没有什么高贵的，还是要烦恼一日三餐，还是要我阿妈卖橙子养活我。人在不在高处，靠得不是命，是自己。”
　　听到阿霆的话，阿祥愣住了，步伐稍微慢了一点，他看着前面推着自行车的阿霆穿着白衬衫斯斯文文的背影，觉得有些恍惚，鼻子略微有些酸。但他天生是个粗线条，还没有弄清楚那突然涌上来的情绪是什么的时候，他就又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若无其事地再次搂着阿霆的肩，嘻嘻哈哈说着些有的没的，一路向前。
　　很多年后，阿祥看着依旧走在前方的阿霆，笔挺的西装，占据了大半个脸的墨镜，短发被整齐地梳向脑后，他仍是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当年那个白衬衫蓝布鞋的学生仔联系起来。可是他仍然记得阿霆那时说过的话，人在不在高处，靠的不是命，是自己。
　　那么若命运偏偏让你众叛亲离万劫不复，你可会向他跪低，祈求一点点宽恕？他很想知道答案。

　　不过那皆是后话。命运的齿轮还没有转到那个时候，如今的天依旧很蓝，如今的他们也并不曾知晓什么叫做绝望。
　　如今的阿霆正带着希宇在瓦棚区的集市上转悠，只因明日便是希宇的生日，阿霆好不容易省吃俭用凑出了钱，想要给希宇买个像样的礼物。
　　希宇的手被阿霆紧紧牵着，亦步亦趋地跟在阿霆身后走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的眼睛有点不够用。以前爸爸也带自己出来转过集市，可是那时的自己还不会与人交流，见到这么多陌生人他只有紧张和害怕，从未认真地看过，总是逛到一半就扯着爸爸衣角要回家。可是很奇怪，今天跟着阿霆出来，自己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了呢，就觉得阿霆的手好大好温暖，被阿霆牵着就感觉很安全。原来集市里有这么多好看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阿霆侧头看着希宇既好奇又开心的神情，觉得自己也变得开心起来，他看的出希宇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正左右看着的希宇忽然停下脚步望向一处，那是个不起眼的小摊子，卖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有木头雕的小人、红线穿的铃铛、淡紫色的丝质发带等等。希宇拉着阿霆走向前去，盯着摊子上的东西看了许久，伸手拿起了一样。
　　那是一个紫色的小哨子，长长的，金属质感，上面还有浅浅的花纹，用一根浅蓝色的编织成鱼骨装的绳子穿着，做工很是精巧。
　　“哎呀，这靓仔眼光好好，这个哨子可是手工制作的，音色很好呢，靓仔你吹吹看！”热心的老板见来了生意，立刻满面笑容地推荐着商品。
　　“嘀——”希宇举起哨子轻轻一吹，一声清脆的哨音响起，洪亮而悠扬。
　　“怎么样？不错吧？”老板笑问。
　　“希宇喜欢吗？”阿霆见希宇对这个哨子很感兴趣，定是十分喜欢，也觉得满心欢喜。
　　希宇点点头，抬头看着阿霆笑出了酒窝，举着那个哨子开心地晃：“希宇喜欢，哨子，声音好听。”
　　其实原本阿霆存了足够的钱，是想着给希宇买个值钱的礼物，或是钢笔或是衣帽都好，并不曾想到希宇竟然只挑中了这一只小小的哨子。也是啊，希宇不谙世事，纯净的如同孩子一般，定是不会在乎东西的价值，只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才想要拥有。也罢，他喜欢便买了吧。
　　于是，那枚紫色的小哨子就这样挂在了希宇的脖子上，希宇一直捧着它仔细地看，时不时举到嘴边吹一声，有时候掌握不好力道吹得太用力，哨子高亮的声音将身边经过的人吓了一跳。
　　阿霆连忙跟别人道歉，然后侧过身去握住希宇的肩膀让希宇正视自己的眼睛，虽然是责备，可语气却温柔地像是安慰。
　　“希宇不闹。希宇很喜欢阿霆对不对？”
　　“希宇喜欢阿霆。”
　　“那希宇也喜欢阿霆送的哨子对不对？既然是喜欢的东西就要珍惜，不能随便乱用。这是阿霆给希宇的守护神，以后希宇想阿霆了就吹一吹，这样阿霆就能咻地一声飞到希宇身边，希宇就能看见我了。现在阿霆就在希宇身边，所以是不需要吹哨子的，对不对？”
　　希宇看着阿霆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两只手将哨子紧紧握在胸前，坚定地说：“嗯。希宇明白了。希宇在阿霆不在的时候，想阿霆了，再吹哨子。现在阿霆在，希宇不吹。”
　　“嗯，希宇真乖。”阿霆伸手摸摸希宇的头发，牵着希宇转身朝前街走去，“希宇跟阿霆去帮我阿妈摆摊好不好？”
　　“好。”

　　“阿妈，我们来帮你卖橙子啦！今天卖了好多橙啊！”
　　“婶婶好。”
　　霆妈妈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儿子牵着老姜家儿子站在摊前，两个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希宇更是怯生生叫了一声婶婶，把霆妈妈的母爱都激发出来了，连忙拿了两个橙就递给希宇，伸手摸了摸希宇圆圆的脸蛋。“希宇快吃橙！甜的很！霆仔你怎么把希宇带出来了，也不怕你姜叔着急！”
　　“阿霆带希宇买礼物。婶婶，看，哨子。”希宇举起胸前的哨子献宝一样给霆妈妈看。
　　霆妈妈见希宇这么可爱，少不了又是一阵夸赞。
　　正当三人笑着在摊前忙碌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夹着些叫骂和棍棒相碰的嘈杂，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喧闹就来到了眼前。
　　只见一群手持棍棒的古惑仔横穿集市嚣张而过，掀翻了几个摊位之后就走到了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个胳膊上纹着龙的矮胖大汉，呼地就把霆妈妈的摊子推翻在地，散落了一地的橙子。这定又是道上的古惑仔强取保护费了。
　　阿霆上前理论，把吓坏的希宇和阿妈护在身后，谁知那大汉竟不讲理地一拳朝阿霆挥去，阿霆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疼得缩起了身子。
　　原本霆妈妈一心护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希宇，此刻见儿子被打便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用指甲狠狠挠了那大汉一下。“不许打我仔！！”
　　大汉恼羞成怒转身就将霆妈妈推倒在地，抬腿就是一脚。“妈的，死婆娘居然敢挠老子，踹不死你！”
　　阿霆见状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要跟大汉拼命，无奈他只是个读书人，又怎能拼得过常年在外打杀的大佬呢？只撑了一会儿又被打倒，拳脚相加狠狠落在他身上，身上顿时青紫一片，再没力气爬起来。
　　那大汉正抬腿想要踹阿霆的动作一滞，突然痛呼起来：“妈的哪个王八蛋咬老子！”他回头一看，只见原本躲在一旁缩成一团的希宇不知什么时候冲了上来，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地快要将牙齿嵌进他的肉里了，即使自己这么多年打杀皮糙肉厚也着实吃不消。
　　他使劲甩手，希宇却如同黏在他身上一样死死咬住不放，他吃痛不忍，另一只手呼的一拳打在希宇额头上，终是让他松了口。
　　“坏人！不许欺负阿霆！坏人！”希宇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上，额头青肿了一块，但他并未放弃，自己又爬起来，一边叫着坏人一边又再次冲上去咬住那大汉的胳膊。
　　终是把那大汉彻底惹恼，他嘱咐着手下继续“招呼”阿霆和他妈妈，自己抄起一旁的一根木棍径直朝希宇的背上狠狠打去。
　　“嗯……”希宇闷哼一声，噗地一下跪倒在地，可是他的手却仍是紧紧抓住大汉的衣角，牙齿还紧紧咬住他的胳膊。
　　“希宇！你住手！别打他！住手！！！”
　　倒在一旁的阿霆听见希宇的闷哼，抬眼就看见那大汉正拿木棍狠狠打在希宇的背上，原本跪在地上的希宇也因为体力不支而趴下了，不得不松了口，但他仍然两只手死死抱住大汉的腿，大声叫着坏人。
　　阿霆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揪紧了，他想要爬起来冲上去护住希宇，可那些人的拳脚却一刻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无法招架。
　　他没有力气爬起来。他没办法爬起来。他只能看着希宇在那个人的棍下挣扎，听着他因为疼痛而渐渐微弱的声响。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疼得快要爆炸了。
　　他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恨自己只是个读书人。
　　他看见希宇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样又狠狠地一口咬住了大汉的小腿。
　　然后是木棍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的声响。
　　“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