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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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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待到回去时,天色已晚,高博与其他三人先去客栈住下,我带着秀儿回了家,毫无意外地被训斥了一顿,舅母抱着秀儿仔细瞧了许久,眼圈微红,是真的着急了。我见这般情况心里也过意不去,诚恳地道了谦,当初走的匆忙,未顾忌他人的感受是我的不对。舅舅训了我几句遂关心道:
“你带着秀儿出去没有遇到危险吧?以后莫要再这样了,叫我们如何放心的下!”听了这话,我一时情绪上涌差点便要哭了出来,我犯了错舅舅还这般关心我的安危,心下顿时有了一丝暖意。
舅母闹腾了会儿便带着秀儿去洗漱了,我虽想赶紧将高博的事告诉杨叔他们,可毕竟是才犯的错,正处于思过之时,便暂时压下了出门的念头,乖乖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我打算偷偷摸摸地想避开舅舅舅母去找高博,却刚出了房门便被撞了个正着,在我想着如何说服舅舅让我出门时,赵权出现为我解了围,借口要与我一同去买些米粮,这才被放了出来。走到正街上我感激地向他道谢,他道:
“不必道谢,我知你是有事才会急着出来,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神情犹豫,思量几番才开口道:“車灵若是真与杨安和相互倾慕还是早向家里说的好,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再是若那杨安和待你不好了……你与我说,定不要委屈自己……”他还欲再说,而且越来越不着边际,我赶忙打断他:
“收声收声,表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我与杨安和?真是荒谬,也不知是谁又在嚼舌根子了,竟这样恶意揣测,连赵权这整日里扎书堆的人都听到了,指不定都谣传成怎样的不堪入耳。
“你这几日几乎整日与那人在一起,难道不是有倾慕之意?”
“并没有,我和杨安和的表妹冬儿玩的多一些,偶尔帮忙出去采买的时候才会与他一起去一趟,何来的倾慕之说?”我见他神色中还有些怀疑,便道:“你若信我,这便是实情,你若不信,就只好由你怎么想了。”
“我信,只是这几日有些闲言碎语的实在不好听,倒也无碍,清者自清,总有一天会分明的。”我见他说的认真,不由想笑,明明气愤却还要安慰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憋在心里多久了,我一否认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是,清者自清。那些谣言总会散的,我并不在意,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你买完东西便到云来客栈歇脚等我,好一路回去。”交代好我与他便分开了,随后我赶到客栈时,高博四人已在大堂等着了,我们没耽搁时辰一道去了藏珑居。从后门将他们四人带入后,看见大伙正在收拾打包,心里很是不舒坦,我与高博对视一下后便一起去找了杨叔。此时杨叔正坐在大堂沉默不语,见我喊他才回过神来。
“姑娘来了,这几位是?”杨叔见我来赶忙起身相迎,看到了我身后的高博问道。我边让座边向杨叔介绍了他们,也顺道说了我的计划,不料杨叔听完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极不赞成道:
“这使不得,刘庄是徐大人的管辖处,发生这种事不上报官府,却去青州请高捕头过来在此横插一脚,若是让徐大人知道了不是自找麻烦么,万万使不得。”
“杨叔,如今的情势如何向刘庄的衙门上报冤情?你我明知他们分明官匪勾结,罔顾人命,还要送上门等死么?”我反驳道。杨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叹气,见他如此我心里亦不好受,便望向了高博,希望他能有好的法子。高博看懂了我的眼神,便接着道:
“杨掌柜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此次前来只当是帮我妹妹讨回公道罢了,扯不上我们家大人,难道妹妹受恶人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能将她护着吗?”
“高捕头,你这是……”我被他所说的话吓了一跳,虽说这么一来那徐知县便不能拿管辖职责来约束他们,可是这样一来等于昭告天下我是他的妹妹了啊,他如此护我,是怎样都没想到的。我话还未说完,高博便道:
“还叫高捕头?你该唤我一声大哥才是!”他微微一笑,在我打算开口拒绝时,抢先说道:“说来高某与姑娘也算有缘,几次见面高某对姑娘敬佩不已,乃是真心想结识,姑娘莫要嫌弃我高某没什么才学才好,若是让姑娘为难,也不必顾忌高某颜面直说便是,高某唐突还望姑娘见谅。”
话已至此,我是不能拒绝的了,我对这位尽职尽责的高捕头亦有好感,当下也不再娇柔做作,笑道:
“能得一位像高大哥这般的哥哥,那便是車灵的福气了,若是高大哥不嫌弃車灵,那我可便不再改口了,高大哥可要想好,車灵可是很缠人的。”
“哈哈,高某能认姑娘这么聪慧的妹妹,才是三生有幸!”我与他相视一笑,这便是认下了兄妹,另外三名捕快也凑热闹,连声道贺。我心里高兴极了,从此我便有个可以护着我的亲人了吧。于是我向着杨叔宽慰道:
“如此,杨叔大可安心了,我受欺辱让我大哥来帮衬,徐知县总不能干涉了吧。”杨叔早在我们互称兄妹时就放心了,此时也是笑着点头。见此情形,我不由心情大好,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食给他们品尝,他们皆是赞不绝口。
“姑娘此等好手艺,这藏珑居必定要大火!”
“我竟不知还有如此美味的小食,不知这是用什么做的?”一名捕快吃的津津有味,夹着菜品问道。
“这等秘方怎能随意打听?”高博皱起眉提醒,那捕快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赔礼道歉,我赶紧摆手,大方说道:
“这算不得什么秘方,就是些小玩意,吃着新鲜而已。方才那一盘是用地薯过油炸了出来的,其实很好做,只不过这东西也算是矫情,定要在一盏茶的时辰内吃才是美味,若过了时辰便会变得形同嚼蜡,难以下咽,所以只能出锅即食,带不走的。”
“没想到这小食还如此讲究,这甚是奇妙。”高大哥夹起一块,颇有兴趣地细细看着。
明日便是那帮恶徒限期的最后一日,我与高大哥他们和杨叔商量好对策便起身离开了,我先去见了冬儿两姐妹,安慰一阵后便将她们一并带走了。这两日怕是混乱得很,两个弱女子在那里我始终是不放心的。到了云来客栈,赵权已在那里等着了,见我与高大哥一齐进来,眼里满是疑惑,却又碍着人多并未说什么,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晓得他怕是又胡思乱想了。辞了高大哥他们,我带着冬儿两姐妹一齐与赵权回去,好在舅舅、舅母并未反对,冬儿与秀儿年纪相仿,两人很快便玩到了一块儿,我与冬儿的姐姐佟月荷坐在前柜相谈甚欢,不时招待一下来买豆腐的人,一日下来没人看得出我内心的焦虑与紧张。直到晚上众人介意睡去,万籁寂静之时我才暗暗露出不安的情绪,悄悄起身到了院子里望着夜色出神。
虽说我来这世上时日不多,可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子,今日高大哥所说不过是在宽慰我罢了,什么妹妹,大哥的,从他们踏入刘庄的那一刻起,这件事便已经和知县大人挂钩了,无论你有什么由头,对方怕是早已认定这是知县大人要越矩插手了。可事到如今又有何方法,只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不要闹得太僵的好。
“車灵,你还未睡下?”寂静的夜里突然有一人出声,吓了我一跳,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不远处的赵权,便道:
“你不也没睡。”他走到近旁,与我相视而对,良久不曾开口。我觉气氛尴尬,正欲说些什么调和一下,他先开口了:
“車灵,你这两年在唐府,过得如何?”
“没什么不好,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无怪我感到奇怪,自从我来到舅舅家,还未有人问过我这些,我还以为永远不会问我呢,今日赵权为何问的这般唐突。
“只是觉得你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不过两年你变了如此之多,或许你已不是阿妹。”
听他这么说,我身体一僵,连忙笑道: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莫不是读书人说话都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我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岂料他先激动起来,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你不必装作不知,我晓得你心有怨气,你还是怪我娘的,对吗?即使如此,你也不能这样作践你自己!”
原先紧张的心情随着他的话算是消散了些许,看来他并不知道我不是車灵,而是别的事让他以为我要报复,究竟是什么事呢?我决定诈一诈他,于是板着脸步步紧逼道:
“越说越无礼,我不想听你再恶意妄论,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样心有怨念,又是怎样作践自己了!”
“前几日娘为你择了一门亲事,你不愿也就罢了,却整日与杨安和在一起惹得风言风语,今日又是与那姓高的举止亲密,招摇过市。就算是为了气我娘你也不必如此,想来终有一日那徐家便要来给我娘羞辱的了,当初是我娘做得不对,对你见死不救,但你做这些也够了,念在我爹的面子上就此收手吧。”
原来如此,看来舅母对我有所成见不是一两日了,知道了原由我不想再被误解下去,便解释道:
“从前的事我已不记得了,你也不必再提,我只说一句,我并无怨气,如今做的一切都不会对你们有何影响,你安心便是,不早了回去睡吧。”我不管以前舅母对車灵做过什么,但这与我无关,我起身要走,却被赵权拦下:
“为何你执意如此?!”
这个木鱼脑袋!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怎么如此缠人?!既然委婉的听不懂,那我也不妨直接一点。我逼近他,将他挡在我身前的胳膊推开,严肃地道:
“我不晓得你是哪一句话没听明白,现在我重申一遍,我所做的一切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用你的话说:清者自清,我对舅母并没有什么怨念,过些时日你就会明白了,近日我有要事要做,还请你莫要再为这不值一提的小事找我。再者,我与高大哥是结义兄妹,请不要用肮脏龌龊的想法来想我。”
我说完,他显然怔在了那里,我不欲与他纠缠,侧身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房门。
次日,我故意与赵权错开了时辰,等他已去书院我才出门,见到高大哥时那些不快的事我也无暇再想,只一心惦念着藏珑居,与杨叔碰面后发觉其他人并未向我所告知的那样暂且躲避在家而是聚在了大堂,我惊讶地询问原因,杨安和答道:
“姑娘在为了藏珑居拼命,我等又怎能让姑娘一个女子独自面对,实在不是男儿所为。”
“少掌柜说得对,躲在家里算什么伙计,自然要共进退!”
“让姑娘你一个小女娃护着,我这脸上可无光!”
“对对,算不得好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杂起来,一个个群情激奋,眼神明亮,连我身边的四人都被这氛围感染了,我会心一笑道:
“好,不愧是藏珑居的伙计,有血性,如今恶徒嚣张跋扈,我等便要他们知道平头老百姓也不是好欺负的!谁若是断我路,必战之!”
此时气氛已被炒到最高点,大家皆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在人群中,心中那份热血自然也被激发了出来,所以并没有看见站在我身旁的高博,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