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艾中心]风中祭之浮光掠影》不自见

2、章二 鸿飞冥冥

　　崩得太紧的琴弦，容易折断。

　　羽仔……欢迎回来。

　　琴身可以修补，琴弦可以调整，说欢迎回来的人已经不在。清商调一曲，清音满地，更见悲凉。

　　慕少艾死了。

　　羽人非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一点反应。

　　最敬重的师傅孤独缺逝去时，捧著他的头颅的自己尚颠若疯狂，而今，心是空的。

　　已经记不清楚最後水晶湖边的会面，他是不是满身血气站立不支，是不是素不染尘的发都变了红色，自己竟没转头去看一眼。

　　“羽仔，没事了，没事了……”谁沙哑的声音恶魇般回旋在耳边，啊啊啊啊啊……

　　慕少艾，这就是你要留给我的吗？

　　慕少艾……

　　断雁西风来的时候，就看见低气压的白文鸟抱著宝贝胡琴坐在落下孤灯里做雕像。

　　断雁西风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欢春暖花开的地方。每次看到一身白衣的羽人非獍冷著脸逡巡在这冰天雪地的山巅，断雁西风总在心里忍不住叹气。这样下去怎麽能找到女朋友，离去的慕老头又怎能安心？

　　断雁西风想著，上去一掌拍向呆鸟的头，道：“我哥叫我请你去家里吃饭。”

　　“西风……”羽人非獍抬头看她，煞白脸色。

　　“你怎麽了，不舒服？”断雁西风奇怪道。

　　羽人非獍摇头，手紧握著胡琴。

　　“别怕啦。”断雁西风拍拍他的肩，道，“我哥现在不会鸡婆撮合我们两个啦，燕归人你知道不？我喜欢他。我哥他……只是想叫你一起吃顿饭，大家好久不见了，你不要想太多啦……”

　　羽人非獍看向茫茫雪地，许久道：“谢谢他，我今天想一个人静。”说完，扔下断雁西风，独自走开了。

　　“臭鸟还是臭脾气。”断雁西风嘴巴上奚落著，眼睛里却有忧色，慕老头，没有你看著，这只鸟真让人不放心……

　　六翼滑过苍穹，羽人非獍飞下山，没有目的地，四处晃著。所到之处，人们担提尊榼，轿马後挂楮锭，粲粲然满道。四月四，清明日。

　　不知不觉走到了笑蓬莱边上。天下著雨，丝丝蒙蒙，姑娘们撑著五颜六色的伞挤在湖边，火鸡仔领著她们往河里放冥灯。一盏盏洁白素雅的莲花灯，点上火後晃著暖黄的光，自一双双虔诚的手上放入了湖中，顺水漂远，光色流离。每个人都会有相隔阴阳也惦念的亲朋友眷，这些流落风尘的女子们也不例外。

　　“唉？那位公子好生面熟！”火鸡仔忽然冲羽人非獍叫了起来，“莫不是慕爷的翅膀朋友？”

　　慕少艾和金八珍相熟，爱看美人美景赏乐品酒附庸风雅的药师以前经常出入笑蓬莱，金八珍叫他小慕，火鸡仔叫他慕爷，姑娘们直唤他少艾，显然这位风趣隽逸的美人药师极受欢迎，火鸡仔一嚷，马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有几个更激动地哭出声。

　　羽人非獍後退一步，收身离开。慕少艾是因己而死，这是羽人非獍心上的不能言不得触不敢忘的伤。

　　三大劫七大限，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小时候相人批的命，格外鲜明地压在心头。

　　初见慕少艾时，他采药草从崖上跌下，自己飞身相救。飞扬的发，清水微澜的瞳，狡黠轻翘的唇，都恍然如昨。他在亭中等他三个月，他在亭外踌躇三个月，慕少艾设的圈，他自始至终都没跳离过，心甘情愿。

　　他调侃，羽仔，我们的感情也不差，怎麽不见你随时握我的手？

　　他回答，你若想，我随时可以这样做。

　　他戏谑，上天赋予人在世上的意义，就是传承这个责任。羽仔，过去东流水，现在你该想的是未来的幸福与美好。如果你的对象是西风，那就更好。

　　他生气，慕少艾！你……你不在乎？哈……你若先，我随後。

　　他深沈状，我嘛，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羽人非獍不是不明白少艾说的话，慕少艾早年的情殇他也略有耳闻。谁以一人之力覆灭西苗邪教，谁命悬一线舍霸业救内鬼，谁功成身退却又一夜白头，可是，慕少艾你为什麽不再给身边的人机会？我愿意等啊。

　　你现在不肯来见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