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相认》凫回

4、等到这生

　　虽然徐让从小就因为性格乖巧长相讨喜而骗得了一批阿姨甚至小女孩的芳心，但是追究起他第一次正式被人追，却是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李默然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打心眼里讨厌那个小女孩，顺带着也讨厌那时的徐让。
　　迫于妈妈的淫威，李默然每次放学后都要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徐认把桌子和书包一点一点收拾的井井有条，她实在是不明白，本子和书这种东西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塞一下放一下就好了嘛，收拾的那么干净整洁，，给谁看呢？
　　这一点，不像她，太不像她！
　　可事实是，这么爱干净守纪律的小男孩，还真的是有人会看上的。
　　那是一个冰天雪地刮着北风的黄昏，李默然照例趴在徐让同桌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收拾书包，正在她看见胜利的曙光准备撒丫子往外跑的时候，一张薄薄的粉红色信纸从徐让的数学书中飘了出来。李默然有些奇怪，徐认跟她一样不喜欢粉红色，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那么……
　　正思索着，徐让已经皱眉将纸捡了起来，两手一开，稚嫩却娟秀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徐让，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署名是：江雨芙。
　　李默然发誓，那一刻，她作为一个入学不久的初中生的世界观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不光是因为此姑娘如此前卫大胆的举动，而且……江雨芙是谁，江雨芙可是那个一直被妈妈挂在嘴边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别人家的孩子啊，虽然她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是想来也是一牛气轰轰的人物。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人，是怎么看上徐让的呢？
　　她承认徐认是有一点小帅——没错虽然是初中生但是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帅不帅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可是看起来，也没到会让这么优秀的人，主动表白的地步吧？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李默然咬着指甲盯着也在出神的徐认想了一会，还是想不通。可是蓦地，如电光火石般，她想到了什么。她虽然嫌弃徐认，可是每天跟他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儿，每天欺负他，这都成了自己的习惯了，万一徐认真的见色起意答应了这个什么江雨芙，会不会以后，就没有时间跟她玩儿呢？
　　李默然心里，有点忐忑。
　　“徐认……”李默然看了看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你会答应吗？”
　　“不要咬指甲。”
　　“啊？”李默然反应了一下，悻悻地把手从嘴里拿出来。
　　“所以呢？”
　　“答应什么啊，女孩子有多烦我又不是不知道。”徐认随意将纸夹到书里，拉上书包拉链道：“走吧，再不回家我妈又该骂我们了。”
　　“女孩子……烦？”李默然喃喃自语，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冲着徐认的背影杀了过去：“臭徐认，你说谁烦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虽然徐认的拒绝让李默然暂时放下心来，可是同时她对这个叫江雨芙的女孩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好奇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会将优秀和厚脸皮结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而且……
　　万一她，长得丑呢？
　　李默然虽然学习不咋地，但是执行力却不是一般的强，于是第二天她就打听了多方人士，趴了两节课的门缝才把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看了个透彻。
　　经典的双马尾……李默然悄悄摸了摸头顶，她没有……被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李默然这回真的默然了一下，忍住了没去摸自己的脸，那其实，也就比江雨芙的，胖了那么一点点，黑了那么一点点，妈妈说女儿随爸，以后一定会白过她的！想到这，李默然握了握手，抬眼继续看。粉红色的羽绒服，粉红色的裙子，粉红色的棉靴。切~李默然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以为自己是粉红公主吗，这么幼稚！粉红色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可爱了点吗！
　　其实也不怪李默然小小年纪这么苛刻，喜欢的玩具被人盯上了都会有危机感呢，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那时徐认之于李默然，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习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表白这事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李默然这个从没被表白过的黄毛丫头对于情书这种东西却深有憧憬，可她也只有在四下没人的时候才敢悄悄问一下徐认收到情书是什么样的感觉。
　　“怎么，你嫉妒？”
　　“我我我……”默然心里一阵紧张，倒是会错了意，“我有什么可嫉妒的，我就是好奇。”
　　“没什么感觉。”徐认瞥了他一眼，淡声回道。
　　“真的？”李默然有点不相信，咬着指甲歪头问道。
　　“不相信的话自己收一封试试不就好了？”
　　这话说的，这话说的倒好像是她李默然就收不到情书了一样！
　　李默然登时涨红了脸，抬起还粘着唾液的手颤巍巍的指着他：“收就收，你以为我收不到吗？”
　　可是话刚说出口她就反悔了，想她李默然这么大的人了，每天除了闹事就是找事，挨过她打的男生没有50也有100，哪里还会有人敢给她写情书。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到的话，她以后还能在臭徐让面前抬起头来么？
　　李默然有些头疼，抬着手指瞪着眼前的徐认就开始发呆，盯着盯着突然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没人给她写，她自己给自己写还不成吗？
　　徐认看着她眼睛里突然迸射出的光芒，抿嘴浅笑，倒是不说什么，只是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前的嫩白手指，嘴中嫌弃道：“脏。”
　　李默然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一蹦一蹦的回道座位，咬着手指开始想措辞。

　　结果就是，李默然悲剧了。她在徐认面前最丢脸的一次，想想也就数得着这回了。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第二天放学李默然装作漫不经心的从书里抽出了一张浅灰色的纸，扬着下巴甩到了徐认桌上，道：“喏，情书，我就说了我也能收到嘛！“
　　“李默然，“徐认头都没抬，懒懒说道：”装也装的像一点好么，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笨？”
　　李默然心里一颤，涨红了脸，舌头打着结狡辩道：“我……我怎么就装了？你看，上面不是写着‘李默然，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吗’你看啊！”
　　徐认勉为其难抬头看了一眼，笑道：“首先，这么难看的字，除了你还有谁写得出来？其次，这灰色的本子，还是上次我妈带我们两个去买的呢！”
　　“你……”李默然慢慢羞红了眼眶，跺了跺脚，喊了一句“臭徐认，我讨厌你”就跑了出去。留徐认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哀嚎：糟糕，这回好像玩大了……

　　此事故发生之后，李默然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理过徐让，虽然后来被他用一盒进口糖果哄了回来，但这次的羞耻还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扎了根，以至于长大之后每次想起来时，还是要给身边的徐认来一记爆炒栗子。
　　不过在这两个人的记忆里，不全都是关于李默然怎么花样百出的折磨徐认的，也有几次是李默然真心实意的想去帮他，而这几次的经历就像是徐认脖子上的疤痕，是值得不定期的被拿出来提醒炫耀一番的。
　　说起来其实徐认也有点亏，那天他只是好奇地站在路边的橘子树底下张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已经成熟的橘子会如此幸运的免遭毒手，思索间不知从哪冒出的李默然突然蹿到他身边，瞅了瞅树，又瞅了瞅他，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男子汉一个，竟然连棵树都不敢爬！
　　翻完白眼二话不说拍了拍小手就往树上爬，徐认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她裤脚喊道：“你干嘛？我不想吃橘子，你快下来！”
　　李默然干扒拉树皮着急道：“你想吃就直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你放手，让我上去！”
　　徐认皱了眉，手上使了劲，，吼道：“李默然你给我下来！”
　　李默然在树上快被急哭：“你撒手，再不撒手我裤子都掉了！”
　　徐认一惊，下意识的松开手，再一抬头李默然已经爬了上去，倒也不多摘，摘了两个橘子塞到口袋里就开始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诺，给你，就说了想吃就说嘛，我李默然是谁，我妈妈都叫我盖世小猴王！你要吃我一定会给你摘的嘛！”说完了还不忘学着徐认挑个眉，标准的柳叶眉顿时弯成一座小桥。
　　“李默然，“徐认看了看手中还微带青色的橘子，冷声道：”想吃的那个人，是你吧。”
　　“我……”李默然气噎，受够了他这种能把一切都看透的能力。也不跟他反驳，只恨恨的拿着手中的橘子撒气，等她蹂躏完了，好好地橘子已经烂到不能吃了。
　　李默然嘟嘴悄悄看了看徐认手中剥的完好的橘子，不禁有些怅然若失。总不能，再爬上去摘一个吧。
　　“给你。”徐认递过去一半，没好气道：“你辛辛苦苦摘来的橘子，倒是要好好尝尝是什么味道。”
　　尝到第一口汁水的时候，徐认就明白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好的橘子会没人摘了，因为，实在是太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