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木龙镇神剑传》天道酬勤

10、第十章

　　赵纯阳脸色一暗，低声叹了句：“师弟。”

　　“我说了我不是你师弟。桃花庵与我，也再无瓜葛，我现在已经是峦山猛虎教的教主，赵大侠不要认错人了。”

　　“你不想要桃花剑法，不想当庵主，你总要想想师傅。难道你就真忍心看着桃花庵从此在江湖消失了？”

　　赵纯扬眼睛一闭，再睁开，已是满眼怒火，言语却平静得很，“师傅若泉下有知，他定不会重立桃花庵。徒有其形的东西，有什么用？！赵大侠但凡当初有想过师傅一点，今天又怎么会再找不到桃花庵了。”

　　赵纯阳知道那话是激怒了他师弟，只好暂时作罢，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最是了解他这师弟的性子，只要对方回来了，总有一天他能说动纯扬和他一起重立桃花庵。

　　不急这一时一刻。

　　看来他这师弟还是不能忘怀旧情。

　　一想到这一点，赵大侠就更觉嘴中苦寒。

　　半响无话，赵大侠的目光移至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埋头吃饭的少年身上。一路上早已听到无数次他那师弟叫人徒儿，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哑巴抬起头，正碰见赵大侠的目光。

　　那目光中带着点审视，疑惑，猜测，还有些别的东西。哑巴竟觉得有些不舒服，看向这位名满江湖的大侠的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

　　赵纯阳一惊，被那眼神看得竟有几分寒意刺骨。

　　就在这时，赵大侠一拍桌面，筷篓里的筷子应声而起，突突突突突，数根筷子插入地板，正是钉住了六个黑衣人的腰带。

　　银剑一闪，悬于其中一人之颈上。

　　“什么人！跟了我一路。”

　　黑衣人不说话。

　　赵纯阳暗道这人定是邪教余孽，冷喝一声，道：

　　“不招就死！”剑尖一促，已见血丝。

　　却听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剑下留人。”

　　这声音，赵纯扬是怎么都忘不了，不正是那个说要剥了他的皮把他挂起来风干的恶毒老头吗？

　　赵纯扬是无赖，但是再无赖他也知道他不是那个老头子的对手，于是抱住哑巴就往窗外跳去。

　　“放下我徒儿！你这个窃徒贼！”

　　白牧老人追至窗前，赵纯扬已经跑了好一段远，隔空喊道：“哑巴是我的了。老头子，你还是另寻徒弟吧，不然没人给你送终了。”

　　白牧老人气的龇牙，方要追，却被赵大侠拦了下来。

　　“要追我师弟，先从我这过去。”

　　白牧老人一跺脚，拂尘一扫，看着赵纯阳道：“你就是赵纯阳？”

　　“正是在下。”

　　白牧老人脸色稍缓，道：“好，就是要找你。刚刚那个人，是你师弟？”

　　“是的。前辈，不知你追我师弟是何故，追我又是何故。”

　　“你师弟窃我徒儿，你说我追他何故！”

　　赵大侠一怔，不可置信道：“窃你徒儿？前辈你是说。”

　　“他抱着那小哑巴是我徒儿！被他偷走了，方才你没看到吗？”白牧恶狠狠的道，“我要是抓住他，非把他活剥了不可。”

　　抱着哑巴夺路狂奔的赵纯扬打了个冷颤，心想，下次可无论如何要注意四周情况了，再要是碰上那老头子，他可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呆徒儿，你看为师对你多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哑巴举起断剑，写道：“送我回去，保你无事。”

　　赵纯扬一撇嘴，“那不行，那老头子是疯子。再说了，你都已经拜我为师，是我徒儿了，怎么能跟他回去？我不要。”

　　他本来已经将哑巴放了下来，看到对方说要回去，又用两只手臂将哑巴箍得紧紧的，道：“宣昭，你已经是峦山猛虎教的教徒了，本教只入不出，叛教必死。”

　　哑巴甩开他，又写道：“你要玩，何不抓个能说话的玩。送我回去，此事不再计较。若让我师傅抓到你，他说到做到的。”

　　赵纯扬哼哼了两声，打量起哑巴，但见对方一脸漠然，既无焦急亦无留恋，顿觉不爽。

　　一开始他确实只想抓这个哑巴王爷出来溜溜，排遣排遣寂寞，然后就把人送回去。但如今对方师傅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又开始觉得不甘心了。

　　想来这一路上，他可是处处照顾这哑巴，没得吃的没得喝的时候，自己还要匀一半给他，又是带他来看比武又是给他搭椅子的。

　　人说萍水相逢都有点情谊，怎知这哑巴竟然丝毫无留恋。

　　这赵纯扬也是个随心随性的主，也不想想本就是他把人掳出王府的。

　　赵纯扬脖子一硬，干脆无赖到底：“谁说我是玩了？我都把本教圣宝百年桃木剑传与你了，你就是本教正式弟子了，你跟那恶毒老头回去，就是叛教！叛教者就是我峦山猛虎教最大的敌人，杀无赦！”

　　哑巴抿了抿嘴，索性自个儿掉头往回走。

　　“嗳，嗳。呆徒儿，呆徒儿。”赵纯扬追上去，“你这又找不到路，是上哪里去啊。”

　　“你说为师哪里比不上那个恶毒老头子了？为师对你难道不好？我们猛虎教，除了本教主，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对你不敬，为师帮你教训他。”

　　“呆徒儿，你那恶毒老头会带你来五来山吗？你那恶毒老头会带你去听书吗？”

　　“你想学什么剑法掌法刀法，为师都可以教你。”

　　“呆徒儿，你肯定没去过西疆，那里好玩，比中原有意思多了。要不为师带你去那见识见识，保管你忘了京城王府。”

　　哑巴走了一圈，耳朵边上的苍蝇就呜呜呜飞了一圈。

　　他抬头一看，果然，他又要走回原处了。

　　赵纯扬看着刚刚经过了两次的桥，嘿嘿一笑，道：“我说呢，你为什么总是要我送你回去，原来堂堂允王，居然是个不识东南西北的路痴！呆徒儿，果然是呆。”

　　哑巴眉眼一紧，饶是他耐性再好，再冷眼观一切，也受不住赵纯扬这样没事都要挖三尺泥土找事的人。何况他虽孤僻，却养尊处优，这次是真动了气，面色一改，周身竟散出咄咄逼人，以上临下的气势。

　　赵纯扬见他当真变脸了，先是一惊，而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连连做拍脸状道：“为师说错了，我徒儿才不是不辨东南西北的呆子。”

　　哑巴面色渐缓，杵在原处不再走动。

　　心想，他师傅白牧老人既然已经追来，他要走并不困难，不过，即便回到王府也无所事事，他与兄弟间感情不亲厚，反倒不如在外面来得自在。

　　他又看了一眼赵纯扬，想，现下跟着这人也无妨，倒是可以多打听点江湖消息。

　　遂举起木剑比划道：休息。

　　赵纯扬留徒心切，见对方不再闹着要走，更是心下欢喜，连连道好，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自两人同行以来，因为缺银子，多是风餐露宿，破庙树洞之类的挤挤就解决了。

　　不过这几日赵教主讹了不少银子，便要了两间上房，一壶酒。

　　这客栈偏僻，人不多，等入了房更是安静。

　　赵纯扬躺在床上喝了会儿酒，却觉酒味寡淡，颇有点不是滋味，大约是前些日子夜夜有人作陪，反倒是不习惯这般孤清的时候了。

　　又想起赵大侠，更觉得不痛快。

　　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跃起，提着酒壶就往隔壁去。

　　哑巴正在洗澡，赵纯扬径直推开门就进去了。

　　“嗯。”赵教主绕着哑巴的木桶走了一圈，王爷就是王爷，那身子可不比一般人，又白又滑，肩宽腰窄，虽不习武，肌体却匀称有力，光看这身架子倒是一副好根骨。

　　赵纯扬倚着床边坐下来，无视哑巴略带冷漠和驱离的目光，笑道：“呆徒儿，你这副身子不光女人喜欢，连男人看了也喜欢。好在为师我心气正派，要是遇到个心气不正派的，指不得今晚就要把你办了。”

　　他这话说得浑，一股子流氓味。

　　哑巴倒像是听不懂他的说话一般，也不避，直直的瞪着赵纯扬。

　　赵教主与对方对视了片刻，看着露在水面外白花花的肩膀，竟然先败下阵来，草草收回目光，清了清喉咙道：“江湖险恶，以后不要脱光了衣服拿这种眼神看人。”

　　他话刚说完，哑巴便站了起来，水哗啦啦的从身上淌下来，整个躯体都暴露在空气里。

　　赵纯扬眼皮都绷直了，抓起酒壶灌了两口酒，眼珠子却舍不得从那具躯体上移开。

　　天赋秉异。

　　赵教主心叹，他这徒儿可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勇猛啊。

　　哑巴似乎也不在乎赵纯扬的目光，有理有条的套上亵裤和中衣，上了床，倒头就睡。

　　赵教主却不依了，摇着哑巴的肩膀，道：“呆徒儿，起来陪为师喝完这壶酒。”

　　哑巴侧过身，用后背对着他，任赵纯扬如何摇他，他也不理。

　　赵教主索性自言自语起来。

　　东扯一句，西拉一句。

　　哑巴也听不真切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大约是和他那师兄赵大侠有些关系。

　　说到后来赵纯扬是呼呼的睡了，哑巴反倒是被他吵得清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