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幻想江湖》烟纸伞

6、一世长安伴江南-愿无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莫黎现在就有这种感受。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半个时辰之前的那件事。
　　昨晚直到夜深人静，灯火阑珊两人才回到客栈。早晨，也就没有那么早醒来。莫黎还是被敲门声惊醒。刺目的阳光叫她一时睁不开眼，披上外衣，摸索着走到门口，开门就看见苏墨凉带着些许焦灼的脸庞。
　　“怎么了？”
　　“阿梨，很抱歉现在打扰你。刚刚接到了华山一个师弟的飞鸽传书，说是我师父，也就是华山掌门卢源，莫名奇妙的得了什么病，卧床不起，高烧不退，却不知原因。我必须得马上赶回去了。”这一段话语速极快，显然不是苏墨凉以往的风格。
　　“那……我便不留你了，也不知帮不帮的上什么忙？”
　　苏墨凉忽然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你医术那般高超，不知可否跟我去一趟华山，瞧一瞧我师父的病？”
　　莫黎原本只是客套而已，并没有想到其他事，对方却理解出了另一层意思。
　　便是想到了，她也不会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复仇，不代表原谅。特意去救华山派的掌门，她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而苏墨凉提出来，就不同了。在他眼里，她是江南医师木梨，而不是莫黎。木梨，没有理由恨华山派的掌门，也就是说，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要求。
　　苏墨凉，不过元宵夜休息了一下，今天又不得不开始忙碌。她，也被卷入了这件事。
　　真的是身不由己呢！
　　往年的仇恨，莫黎也淡忘了。至少，是封存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每每忆起当年，也尽量捡些快乐的事情。何必再一次体会刻骨铭心的痛呢？过去就过去了，这一向是莫黎的态度。
　　眼下，她的愿望，正如昨晚所言——一世长安。她曾读过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和如今的心愿相比，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了。
　　她对苏墨凉点了点头，“愿尽在下的微薄之力。”
　　“哪怕有一点作用也好。”苏墨凉这样答道，仿佛他生来就不懂得什么是客套谦虚的话。
　　莫黎所起的，当然不是一点作用。
　　她的手一搭上凌源的脉搏，一切便了然于胸。“虽然病因尚不明确，不过治疗并不难。带我去配一副药，今日和明天各饮一半即可。”
　　华山门人，甚至包括卢源自己，都是暗暗惊叹：当真是神医不成？寻常风寒，服药也需十天半月，这次怎么只用两天？众人心头半是佩服，半是怀疑。
　　治病的药，当然要长久才有效果。解毒的药则不然。
　　她明白卢源是中了毒，毒药的名字，莫黎也很熟悉。
　　明月教的“如止水”。
　　这名字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说这药无色无味，状若清水。而是说它发作极慢，取人性命往往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中毒者“心如止水”，毫不怀疑下毒的人。
　　卢源得罪了什么人？如止水的配方现在还有谁知道？那人何时下的毒？目的又是什么？
　　由于莫黎对此一无所知，同样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选择告诉大家“病因不明”。其实她也可以说自己不会治，可最后却鬼使神差的替卢源配了药。她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
　　大部分药材都是华山派提供，唯独那一味，是来自她自己贴身收藏的青瓷瓶。
　　熬好药，她端到床前。苏墨凉接过去，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师父手中。卢源本不大清醒，迷迷糊糊接过盛药的碗，放到唇边，喝下之前，轻轻吸了一口气。
　　似是察觉了什么，他猛地坐直，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大，流露出与身份不符的惊惧。端碗的手一抖，小半汤药撒在被子上，晕染出花朵一般的图案。

作者有话说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我的想法是，那时候除了陶渊明，其他人都觉得衣服沾上露水很可惜么？可是语文老师却要问我，陶渊明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和莫黎是一样的，一世长安伴江南。莫黎只是放不下以往的快乐，却不记那些仇怨，这么做的原因，以后会提到呢。虽然她是被迫如此选择，不过我觉得这是更好的结局。如果不是正派要以牙还牙，灭门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