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人空瘦》一捻红

19、借口

　　等龙夜轩进殿的时候，她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虽然如今天气仍旧带着寒气，但殿内却温暖的很，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的香气。
　　看着软榻上睡着的女子，锦被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张脸。白皙的脸蛋因为熟睡染上一抹嫣红，红唇微抿，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是微皱的。似乎从再次见到她开始，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眼底总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明是恨不得掐死她，可看着那白皙而又纤细的脖子，他却下不去手。

　　对于她，究竟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的情绪为了她，已经失控了太多次了，他一向不喜欢不在掌控之中的东西，即便是她也一样。

　　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

　　纳兰晗烟，是纳兰若鸢的亲姐姐。但说是亲姐，她在府里的地位却是连一个下人也不如，是人尽可欺的存在。她是廉亲王一次醉酒的产物，生母也不过是廉亲王府的一个下人。当初这件事被瞒的好好的，但终究是因为这个下人的怀孕而暴露出来，最终传到了纳兰若鸢的生母——楼心月的耳中。

　　楼心月在帝京是出了名的善妒，因为她，廉亲王府就连一个侍妾也没有，早些时候的通房丫头也都被她解决了。但廉亲王深爱着这位王妃，也依着她的意思，府里只留下她一个人。

　　依照楼心月的个性，这个下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任由那下人生下孩子，将她当成奴婢使唤，任何人都可以欺负她。而她的生母，则是被楼心月派人扔进了窑子里，受尽折辱而死。

　　有楼心月在，纳兰晗烟的日子可想而知，在纳兰若鸢撞到之后，她的日子才有所好转，但也只是表面上。

　　但即便是这样的环境长大的女子，也可以拥有那样温婉的笑容，让人见了，都跟着暖起来。永远的轻声细语，永远的温柔大方，记忆之中的纳兰晗烟从来没有生气的样子。而纳兰若鸢的脸则是要生动的多，看似优雅大方，其实小脾气最多。稍有不慎，就会使小性子，且性子又犟，比起她，想必天下的男人都会更喜欢前者吧。

　　当纳兰晗烟满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怒了。

　　他将她禁足，空有皇后的名分，却和打入冷宫无异，让她受尽别人的嘲笑，成为了帝京最大的笑柄。明明这些都是他可以做的，不是吗？可看见她明显消瘦的脸时，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榻上的人微微一动，脸微微皱着，似乎不太舒服的感觉。

　　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怎么睡得惯这样的软榻呢。几乎是没有多想，他抱起她小心地放到床上。那样小心地担心弄醒她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有注意。

　　一触到舒适的床，纳兰若鸢的表情也舒展开来，唇角微微上扬，脸也在被子上微蹭了几下，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手抚上她光滑的脸，细腻的触感好的不可思议。

　　“皇上。”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正是他身边的小浩子。

　　小浩子的声音瞬间让他回过神来，他立刻收回手，脸色冰冷。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对她有所留恋吗？

　　这样的心情，真是让人讨厌，他冷下脸：“什么事？”

　　外头的小浩子吓得打了个寒战，多年服侍的经验告诉他，皇上现在的心情决计算不上好，但也实在是事态紧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医刚刚来报，宸妃娘娘夜里发了高热，一直退不下去，凤仪宫的人都来请了好几次了。

　　宸妃？白天还好好的，现在却生病了，当他是傻子吗？

　　这些妃嫔，平日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本以为宸妃也算是懂事的，没想到也是一样，这么快就把宫里的手段都学来了：“这种事情，找太医就是，找朕有什么用。小浩子，你要是连这点事也做不好，这首领太监也乘早别当了。”

　　“是，奴才这就却办。”小浩子知道皇上也只是说说，并不会真的降他的职。可现在的皇上明显心情不佳，他还是早点开溜比较好。

　　走到门口看见守在外面的芸香，他走过去：“皇上说了，宸妃娘娘的病找太医便是，他去了也没用，你还是早些回去，照顾宸妃娘娘吧。”

　　“浩公公，这娘娘病的厉害，你再和皇上说一说，让他去看看吧。”芸香急了。

　　“这事，咱家也管不了啊，这皇上不去，难道咱家能强迫皇上去吗？”话说到后面，已经隐隐有些不高兴了。这些小伎俩，也敢拿到皇上面前。

　　“浩公公，这......”芸香还想说些什么，可小浩子却完全不想听，走回了大殿。

　　而此时的寝殿内，龙夜轩正要走开，却不料衣袖一沉，纳兰若鸢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拽住了他的衣袖。

　　垂眸看着那只白皙的手，竟生不出将它掰开的念头。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妥协了，躺倒了床上，反正这也是他的床，不是吗？

　　既然母后这样强迫他来，指不定会派什么人在一旁监视着，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人不睡在一张床上，那可就不好了，这样想着，竟也觉得合理了。

　　可他自己也知道，他身边的守卫一向严密，太后也不可能做到监视他的。

　　这终归也只是个借口而已，一个可以留下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