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一腔俗血》Miao桃子猫

4、拜师学艺

　　第二天天还没亮，贼九就让人一把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他揉着眼睛斜视了一眼眼前的谢老凿道：“爹，俺这就去干活！”

　　铁青着一张脸色的谢老凿道：“干啥活，给俺穿上衣服到院子里来蹲马步去。”

　　一般人蹲马步就是两腿往下一弯，伸手往前一抻就可以了。可谢老凿对他却不同于别人，往前一抻的手上，各自拎着半桶水。由开始的半个时辰一点点地往后延长，时间一久贼九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练出了一双强壮有力的好臂膀。

　　早上蹲过马步后，凤凰林上的兄弟们也已经醒来了，一张宽且长的桌子前早已经摆好了上百只空碗，那胖厨子大勺子一拔拉，一泓冒着热气白粥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一落进了碗里，并且纹丝不动的。那桌面上亦是一滴粥汤都没有多洒出来。初来乍到的贼九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谢老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见到了吗？要想学艺，先得拜师傅，别瞅人家是个烧饭的，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才叫真本事！”

　　贼九跟着兄弟们一起落了座位，谢老凿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一声开饭了，紧跟着一把把敞亮的嗓子喊道：“开饭啦~”

　　凤凰林上的第一顿早饭就开始了，吃过早饭后，凤凰林上的胡子们也没嫌着，一个个练习摔跤，打靶的。

　　唯独贼九一个人留了下来，一面陪着胖厨子收拾。

　　一连十多天都是这个样子，小半个月过去了，到底是捺不住性子的胖厨子一把拦住了贼九道：“小子，俺咋瞅着你有点不一样呢？是不是想从俺这寻思点啥呢！”

　　贼九听那胖厨子这么一说，搁下手里边的碗，扑通一声跪地上了道：“师父在上，徒弟贼九拜见师父了！”

　　那胖厨子把手上碗往桌上一搁道：“好你个贼小子，寻思到爷们身上来了。俺这里除了这锅碗瓢盆的，除了盐多盐少，还真没啥可教你的！”

　　跪在地上的贼九仰着一张小脸蛋，一面盯着眼前胖厨子道：“师父，俺爹说了你身上揣着绝活，俺就要跟你学本事！”

　　那胖厨子本来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一听贼九这么说，脸上神色霎时一变道：“嘿，好你个谢俊义啊，当年把爷们掳上山来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的，现在还让俺伺候你下的崽子！去，回去告诉他，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爷们最多不伺候了！”

　　不仅这样子，他还气愤得把贼九赶出了饭堂子。

　　垂头丧气的贼九回到了胡子们日常练武的前院，把这事与他干爹谢老凿一说，谢老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个死胖子还记俺的仇呢！”

　　原来这个胖厨子与谢老凿不仅相识，他还是林月儿的兄长，林福生。当初，林月儿出了事情，林福生还在外县跟一个厨子学手艺，等到他出师回家后，发现不仅妹妹没有了，就连亲如兄弟的妹婿谢俊义也上山做了土匪头目。而谢老凿所言的他那一手绝活，不是旁事。恰是平时久站在灶台前烟熏火燎下，练就得一双“火眼金睛”。这一手绝技说本事是个本事，说不是也不算什么。但对于打黑枪的人而言，一些客观存在的环境因素是难以避免的。

　　除去眼头要准之外，还求一个“定”字，为了让贼九练就这样一双不惧怕客观条件的“金晴火眼”，一个主意在谢老凿的心里落定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贼九依旧留下来帮着胖厨子收拾。这个时候，胖大厨倒也有些不乐意了道：“俺说你个贼小子，俩对小眼睛一闪一闪的，瞅着挺灵性的，没想到这脸皮子也堪比一物啊！”

　　贼九抬起了脑袋道：“你想把俺比啥呀！”

　　那胖厨子把一双油手往肚子上的围裙一抹，一面闲聊道：“牛皮呀！既厚实，又爱老晒脸儿，这皮子厚实得钢钢的呀！俺的大侄儿！”

　　“叔，俺爹说了，你不收俺，俺就长跪不起来了！”贼九仍然坚持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道。

　　那胖大厨子也不理会跪在跟前的傻小子，一面自顾自地转身往角落里钻，那脏兮兮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堆完整的木头，那胖厨子随手挑起一根翻手就是往下一斩，一根木头就在贼九的眼前一分为二，那厨子也不去理会被眼前景象震撼到的贼九，时而以掌力劈柴，时而又以拳头横斩，偶尔也以肘动作。很快地在贼九面前现出了一堆已经劈开的柴禾。

　　已经劈好柴禾的胖厨子把一根完整无缺的木头扔到了贼九的面前道：“来，你来试试？”

　　那贼九道：“叔，是不是俺劈开了这柴禾，你就收俺做徒弟了？”

　　胖厨子点燃了一锅烟袋道：“这应要看你自己个儿的本事了！”

　　贼九接过木头，先是惦量了下眼前这一块木头的重量，又朝着自己的掌心猛地吹了一口气下来。一面手作刃状，借由掌力勐地朝眼前木头劈去。哎呀！疼得满头大汗的贼九，右手扶着似乎要断裂的左手掌心，脸色白若石灰色。

　　本来还在抽着烟锅的胖大厨子，趁着贼九不注意的时候，拿眼剜过去，一面乐呵呵道：“贼小子，贼小子，原来还是个傻瓜蛋子！”

　　贼九一时间里气不过，又扬起了手心往那木头上勐地一落力，木头还没有被劈开，上面的木刺已经将他的手扎得鲜血直流了。

　　厨子一袋烟都已经抽完了，见贼九连块木头渣子都没有整出来，把烟锅往地上一磕巴道：“得啦，等你哪天练出这一手来的时候，再来找俺吧！”

　　夜寒露浓的凤凰上谢老凿和胖厨子瞅着院子里一次次地试图努力将眼前木头劈开的贼九议论道：“老东西，哪整的这玩意儿，这驴脾气还真像极了你！”

　　谢老凿呵呵一笑道：“当初瞅着这小子是个上山的料，没想到还挺倔的！”

　　“可惜俺们家月儿没这个福气啊，不然，当初你俩若是成亲了，生个小子估摸着比他还要大上三、两岁了！”胖厨子道。

　　谢老凿道：“那是俺没这个福份，娶不到那么好的一个女人！”

　　十五天以后，贼九当着胖厨子的面，以掌缘作刃，猛地往一块木头处砍落下去。初始，一块木头还纹丝不动的，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眼前的木头已经裂开了四瓣。

　　“叔，这柴禾俺给劈开了！”贼九道。

　　胖厨子咧嘴一笑道：“怕吃苦不？”

　　“贼九把脸朝上一扬道：“叔，再苦再累，俺都不害怕！”

　　“成吧，以后，就在俺这里给俺打个下手吧！”胖厨子看着眼前的贼九道。

　　打那以后，贼九除了谢老凿要求下的日常必须要练习的蹲马步，剩下的便是给胖大厨子跑腿，打杂了。

　　那胖厨子似乎是故意地要刁难贼九，每天天还没有光亮，鸡连头遍也没有叫的时候，就让贼九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给他看着一大锅热气弥漫的白粥，这粥也不让他白看，恰是热气浓厚，腾腾地朝上窜着一脑门子白烟的时候，故意地往热粥里洒上一碗白芝麻，并且让贼九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飘在白粥上的白芝麻一颗颗地挑捡了出来。

　　这个心眼多的大胖子厨子还不肯给他一双竹筷子，却是一双铁铸的筷子，当铁器遇到滚粥的时候，更是烫手得难以握住，还要定着眼睛把那细细一粒的白芝麻从滚烫的热粥里挑出来。

　　最初，贼九因为从锅里往上冒的热烟，不但要瞪大了一双眼睛隔着雾气往粥面上瞅，还要忍受着打从铁筷子上传递过来的热量，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别说是夹起一颗颗粒状的白芝麻了，就是单单忍受着手指头上的灼热之意，也是极难忍受的。为此，他还一次次地因为手指上传递过来的疼痛难忍，本能地把筷子往粥里掉下去。这样子的贼九，没少挨胖厨子的一顿暴揍。等到时间一久了，当贼九渐渐地适应了往上冒地热气，还不怕白雾遮掩了自己的眼睛时，手底下的动作也越发麻利了起来。

　　到了后来，他竟然能一丝不漏得把洒在热粥面上的白芝麻一颗不剩下的全部给挑了出来。那胖大厨子见贼□□艺有进步，是高兴在心里头，脸色上仍然表现出一副极不乐意的劲儿道：“贼小子，你叔给你一句话，叫死物易擒，活物难捕！竟然你学会这一手了，刚好后面一小屋里平时堆放着粮食和蔬菜，平日里耗子闹得贼凶，你去给你叔收拾收拾！”

　　贼九一听，愣住了。

　　隔了半天，才想到说：“叔啊，逮耗子那是老猫干的活儿，俺又不是大花猫！”

　　“甭废话了，来，跟俺过来！”大胖厨子把眼前的小子手腕一拽住，一面往自己的手腕里一拐就擎制住了他，也不管眼前的贼九连哭带嚎道：“救命啊，这是要杀人了！”

　　两个一大一小俩身影，一路上往后院处拖了过去，有些胡子见胖师傅欺负一个小孩，一个个皆有想出手帮忙的心想，却是在谢老凿警告的目光下，一面纷纷地收住了手。

　　胖大厨把年幼的贼九往一间黑漆漆的屋里一推，一面锁上了门道：“贼小子，告诉叔，世上最机灵的动物是啥？”

　　吓得快要尿/裤子的贼九道：“是兔子！”

　　门上忽地启开了一扇小窗，胖厨子的肥脸把仅有的一点光线也给堵上了道：“错，是耗子！贼小子，这里头的耗子可是饥肠辘辘的，你不杀了它们，它们就能把你的脚趾头，手趾头给啃干净了！叔把这个给你拿好了！”

　　贼九从那小窗里接过一只沉甸甸的蓝色小袋子，一面疑惑道：“哎呀妈啊，叔，你给俺整得这是啥玩意儿啊？！石子儿，你咋不整把枪呢！兄弟们，你们好啊！？都吃饱了没有？”

　　当屋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客人时，一只肥大且竖尖了尾巴的耗子正朝着贼九一步步地过来。

　　“哎呀妈呀，俺不犯鼠，鼠却是要来犯俺了！咱东北老爷们，那是挺直了腰杆子做人豁出去了！”

　　手心里一颗石子掷了出去，一只耗子抽搐着两只爪子，倒在了地上。

　　“哎呀妈啊，俺就是这么随便一扔，怎么就把你给整死了，对不住啦！耗子兄弟们！俺扔，俺再扔一颗，俺眯着眼睛扔，俺再睁开眼睛扔一次！”原来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提桶蹲马，不仅让贼九练出了很稳健的下盘功夫，还让他的腕劲有异于常人的大力，再加上胖厨子对他眼神的锻炼之下，可以说贼九已经有了一双不怕烟熏火烧的精金火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