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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这场婚礼上,最受伤害的无疑是燕如春,她努力了四年也未得到的婚礼,闵柔却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变成现实。燕如春却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入夜,下人们都到氺心轩凑热闹去了,哪里有欢笑、美酒和赏钱。
      聚香居的院子里静悄悄的,燕如春偷偷翻出压在箱底的嫁衣。艳丽的红绫上有彩线千针万线织就的鸳鸯交颈而眠,每朵绽开的鲜花都在昭示着幸福。燕如春记得,这件嫁衣是在她跟随元杰三个月后开始偷偷为自己裁剪的,每夜,她遣开侍女,满怀绮想在灯下一针针刺绣,将一个少女对幸福的渴望统统绣进那一朵朵鲜花中。她渴望有朝一日可以穿上它嫁给他。
      可是,他的婚礼上迎娶的不是她!她四年来的种种付出在这时变得毫无意义。狂怒中,她抓起剪刀狠狠地剪碎这件自己永远也穿不上的嫁衣。衣服碎了,她的心也碎了,她做了四年的美梦更是支离破碎。
      氺心轩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刺痛燕如春的心,生平第一次,她有了想逃出放鹤园的欲望,逃出这个她已经视之为家的地方。
      站在街头,燕如春才发现除了放鹤园,原来她已经无处可去。就在这一刻她的失落感空前高涨,即使在放鹤园已经生活了四年,哪里到底不是她的家!
      她走进街边的酒店,为自己买来烈酒,一口气狂喝下肚。下一刻她醉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酒醒时,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俯身看向她的男子有着一双近似元杰的眼睛,她不由有片刻的怔忡,不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直到那那人诡异地一笑:“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可怜你这样一个丽人却要独自在酒店买醉。老九也太无情了。”
      她于是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是五少爷纪元风。
      “多谢五少爷关心,妾身该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纪元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若能替我达成心愿,我也会让你重新得到元杰的宠爱。”
      燕如春一怔,她是真的心动了。
      她论出身只是个侍女,论容貌不过中人之姿,唯一能讨元杰喜欢的就是她的听话乖巧。相对于牡丹的张扬肤浅,她行事谨慎,逢人便笑,言行举止也算得体。
      她对元杰用情极深,时时处处将元杰奉若神明,言听计从,竭力讨好。在闵柔未出现前,他对她虽谈不上迷恋倒也不算冷淡。
      元杰府上一些人员调剂、材米油盐的购入之类的事情都交由她打理,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可以获得他的瞩目和喜爱,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直至成为他的妻子,成为放鹤园的女主人。可是闵柔的出现残酷地击碎了他的美梦。
      看见他们花前月下,吟诗作画,她嫉妒且羡慕,她很想把自己也装点成他喜欢的那种女子。可惜她燕如春睁眼瞎子一个,斗大的字认不得几个,想要效仿闵柔来讨他的欢心,只怕有心无力。
      她偷偷去私塾向先生求教,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在数夕之间从一个一字不识的文盲变成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实在为难她,也实在为难私塾的教书先生。她动些小心机,耍点小手段还算游刃有余,但是在苦读诗书一项上,她实在没什么天分。
      很多个夜晚,她也头曾悬梁锥刺股,奈何赔尽瞌睡却收效甚微,折腾了数月,她依然无法完整地念完一篇《女训》,她悲哀而气恼的知道,东施效颦这条路她举步维艰。
      丢下书本,她转头发挥自己的专长,她挑拨牡丹去招惹闵柔的侍女,进而试探她的底线。可惜这一次,一向不太过问家事的纪元杰却干净利索地让牡丹永远消失在放鹤园。
      她在震惊之余终于明白,这个叫闵柔的女人已经牢牢占据纪元杰的心。她轻易动她不得,否则她也会有同牡丹一样的下场。
      那段日子,面对他们的郎情妾意,她悲哀、隐忍,当他们的情感渐入佳境时,她的心情却跌落到前所未有的低谷之中。尤其当那夜她哀求元杰不要让她服食避孕的汤药,她真的很想孕育他的孩子,哪怕这孩子只能是庶出,可是她还是想要,但是元杰的做法让她彻底心寒。
      纪元风的出现,仿佛是她在溺亡之际意外抓到的救命稻草,她死死攥在手里,不愿再丢开。
      她看着眼前这张有些狡黠的脸,谨慎地问:“五少爷不会是说笑吧?”
      纪元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想搏一搏吗?”
      她最终被他的提议打动。

      婚后那段岁月,闵柔与元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那些把臂同游、秉烛夜话,举杯清吟、耳鬓厮磨的日子仿佛是圆了梦里期待已久的心事。他们享受着拥抱彼此的快乐。每一天的日子都有种如诗如画的美好。
      纪元杰常对闵柔说:“我到今日才知道人间至乐是与你单独相处。”
      而这个男人那些突如其来的作弄之举,将与闵柔独处的至乐发挥得淋漓尽致。
      元杰总是把一些不正经的话很正经地说出来。他逗弄她的话每次都是以一种很端庄很正式的语调开始,似乎在和她说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可是说到最后总是一下就变了味道。
      闵柔记得有一次她正在案边修剪一盆新开的栀子花,他突然走过来拿去她手上的小银剪,神色郑重地望着她说道:“我是这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
      因为认知上的偏差,两人说的虽然是同一件事,所指的却是不同内容。闵柔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只是随着他的思路说:“哦,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姐姐。”
      元杰的神色渐渐戏谑起来:“我可以做你的哥哥。”
      闵柔讶然地望着他:“可是...你是我的夫君啊......”
      他的笑意更甚:“你不知道,夫君的另一个名字就是情哥哥吗?”
      闵柔腾地就红了脸。

      还有一回是在夜里,他因为要处理一些紧急书信,她就先歪在床上看着书等他。
      她不知他几时上了床,随着手里的书被他移开,她看见他一脸沉思的摸样。
      “我觉得我们该换张床了。”
      这张架子床紫檀雕花、精美豪华,一直是元杰卧室里的镇室之宝。闵柔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床哪里不好,她诧异地问他:“怎么了?这床坏了吗?”
      元杰凝重地道:“唔...这床太大也太宽了。”
      这是什么理由,闵柔真是愈发迷茫。
      元杰两只手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新床的大小,那不足两尺的宽度让闵柔吃惊:“这么小,睡一个人都很困难啊。”
      元杰笑起来,不疾不徐地说:“嗯,是只能睡一个人,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还是可以选择的,你看你是睡在我的身下还是睡在我的身上?”
      闵柔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明白了这男人的意思,她不敢再接口,红着脸慌张地滚进床里去。
      纪元杰在她身后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这床太大、太宽了,明天咱们就换床!”

      被深情和爱意环绕的两人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子,竟有结束的一天,而那一天竟来得那样快。
      许久之后闵柔回忆起新婚那段岁月,回忆起元杰对她那些逗弄,对她那些微笑和温存。她终于知道,这些都将成为她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
      埋伏在他们情爱之路上的意外在端阳节之后的某天悄然浮现。
      端阳节后第七日,元杰及其同父异母的五哥纪元风照例陪同父亲前往福寿山庄为庄主景兴盛贺寿。
      福寿山庄在江南一带雄霸一方,不仅在江湖上地位及号召力最强,在六大武林世家中其权势、财力均排第一。
      景庄主共有四个子女,其长女景天慧随侍君王侧,封号景妃,是景家权利富贵的根基。长子景天豪、次子景天奇、都在朝廷效命,两人均凭借战功封侯。唯独最小的儿子景天放因病早丧,这成为景家一大憾事。
      这日,福寿山庄里的来客非富即贵,又或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
      大厅上清运帮帮主罗松及其子罗义坤,海化派的掌门郭天翼及其子郭潇云、郭潇肃,桦甸门的门主林帆携其子林伊郎坐在左席,朝廷几位要员也各携子嗣分坐在右席。
      美酒佳肴款待自不必说,酒席后庄上安排了许多热闹的余庆游戏,弯弓射飞禽就是其中最有意思的项目。
      早在半月前,景家就安排下人买来鸽子、褐马鸡、灰鹤、小雕、雉鸡、燕隼等十数种飞禽。彼时全部放出,众家子弟纷纷挽弓放箭,这帮年轻子弟大多有些功夫底子。只听弓弦之声不绝于耳,不多时几乎人人都已有了收获。各人拿到战利品正欲邀功,却发现每只飞禽的脚上都绑着一张字条,打开来看却是一个谜语。
      原来,纵使众人都击落飞禽还需猜出谜语方能拿到奖赏。
      元杰箭法极佳,他射到一只飞得最高、飞的最快的小雕。解开绑于其上的字条,只见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你坐我不坐,我行你不行,你睡躺得平,我睡站到明。
      看着这有几分孩子气的谜面,元杰微微蹙起眉峰。
      谜底是“马”。
      可是即使猜到了,要拿走奖赏也得费些功夫。

      福寿山庄的跑马场上,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打着响鼻、怒嘶,狂啸,暴跳,滚翻,桀骜不驯地围场奔跑。几个武艺平常的马夫几乎无法靠近。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绝对是匹难得一见的骏马。
      而这样的好马是有傲气、有烈性的。它如被一人制服,那就一生对这主人敬畏忠心,要是众人合力对付它,却是宁死不屈的。
      对于男人而言;名刀、宝马、财富、佳人总是无限向往的。
      元杰瞧着这匹丰神俊秀的白马,自也百般喜爱。虽连续数次被马儿抛下马背,却越发激起征服的欲望和必胜的斗志。
      这一人一马在跑马场上僵持较量了一上午,胜负仍未决出。彼时,烈日当头,元杰和骏马俱都接近体能极限,却仍倔强的硬挺着不愿先认输。
      长时间的纠缠,饥渴交加的白马已愤怒至极,它示威一般围着元杰打着响鼻、奔腾跳跃。
      元杰强制心底的急躁,暗暗提起内力。眼见白马奔到面前,他立刻从斜刺里跃出,一运力纵身跃上了马背。这时刻、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招得手,他即刻紧紧抱住马头,伏低身子,双腿夹紧马腹。
      白马不甘心受制于人,顿时有如发疯一般,一时暴跳狂嘶,一时前足人立,一时后腿猛踢,使出混身解数想将背上之人甩下去。
      这一人一马纠缠成一团,在场地上卷起阵阵灰沙。最惊险、最激烈之时只见白马疾如劲风,元杰的身子如同纸鸢一般被拖着飞向半空中。若换作是普通人经过这番折腾,就算不给惊马踩死,浑身的骨头也早就给颠散了,哪怕一个手软,必然立刻就会葬身马蹄之下!
      马夫、侍女及场外诸人都看得心下骇然。
      这骏马也算烈性,一口气闹腾了半个多时辰!但是不管它如何闹腾,元杰死死抓住马鬃,就如同生在它背上一般,始终不曾跌落。
      终于,在元杰的全力控制下,白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慢慢平静下来。
      元杰拍拍白马的脖颈,抚抚它的鼻梁,豪情万千地笑道:“你便跟了我这样的主人,也不算委屈吧!
      白马抖抖鬃毛,咴咴低鸣几声,显然是认同了背上这个主人。至此,庄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主子终于将这匹烈马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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