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青年张小文》作者已逝

3、第 3 章

　　第三章

　　这日子总是爱和人开玩笑,有时,却一点都不好笑.
　　今年春节挺特别,2月5号是29,6号就是年初一,没了年三十.
　　今年终究是少了一天,而我身边,少了一个至亲.

　　一向身体很好的奶奶,24那天突然倒在厨房里,我叫来刘倍把奶奶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只说了五个字:"急性肝坏死".原来奶奶之前让我"自己照顾自己"是她早知道自己肝有问题,她一直忍着,直到痛的倒在厨房里.连换肝的希望都没有,医生直接嘱咐准备后事,我木木的站在医院走廊里,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才18岁,我什么都不懂,刘倍挽着我的肩膀一直对我说:"没事儿,没事儿"
　　奶奶在病床上撑到28,当天晚上走了,我和刘倍守在她床上,她神智已经很不清醒了,一直拉着我的手,嘴里吐出不清楚的单音,我只好一直不停的点头.午夜之前,她落了最后一口气,我看见护士用白布盖住她,推进停尸间.接着,在楼下的院子里停放了三天,邻居们陆续有来,我家没有其他亲戚,我什么都不懂,全是刘倍他妈操办的,公式化的和每一个前来的人点头微笑,3天后,又在火葬场作了最后的告别,又抓紧之间去买了公墓,把家里全部的钱都提了出来,等到终于下葬,已经是2000年的新年了.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一派新年的喜气洋洋.门响了,我起身去开,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除了他不会有人现在来我家.
　　刘倍陪我坐着,也不说话,隔了半小时,他突然开口:"你生日那段时间,你奶奶遇到我,她叫我以后多照顾你,小文,以后你有事儿记得跟我说."
　　我转过头张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刘倍抱着我,我的脸抵在他胸口上,那一刻我才清楚的意识到:从今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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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规定,放假到初八,公司规定,放假到初五,给我开工资的是公司不是国家,所以我只能听公司的.
　　早上一到商场,周晓玲见我胳膊上带着孝,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小文,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事情太突然,没来得及."我撇过头,不想听她继续叨唠那些安慰的话,人,死了就是死了,人人最后都得死,活着的还不得照样活着,不是吗?
　　经理转悠悠的走过来,瞥了我一眼,说;"家里出事儿了?...节哀顺便啊.."走出两步,末了又回过头;"那个...上班时间就别戴了,客人看到不好."
　　等经理走了,周晓玲又凑过来:"丫的,还是人吗?敢情不是他家出事儿?"我心想,你咋不当他面讲呢,边想着边摘下胳膊上那块黑纱.
　　见我不说话,周晓玲当我正伤心着,拍拍我肩膀说:"你别拿我当外人,有事别一个人受着."我心想,你当然不希望当外人,你希望当我内人吧.
　　默了一会儿,她又转过来问:"奶奶是...?"
　　"急性肝坏死."我没抬头.
　　"怎么会这样,她老人家以前挺健康的..."满是惋惜的语调.
　　"她早知道了,一直瞒着不去医."
　　"为什么啊?"
　　我抬起头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样子还真是有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换个肝至少20万,你说为什么?"继续底下头整理那些盗版盘,心里算着:我卖出去一张,提一块钱,一天能卖20张,20万是得卖一万天...
　　"哎"周晓玲重重的叹口气,我抬头望着她问:"一万天是多少年啊?"
　　她楞了一天,掰着手指算了算说:"三十年吧..."
　　原来三十年才一万天,就算再给我六十年可活,也不过两万天...原来,人,没多少时间可活,我,赚不到什么钱.

　　"啪",一张盘扔在柜台上,"你们这儿卖的什么盘啊,根本装不上!"我抬眼,是个高中生,拿鼻孔冲着我.我放下一堆盘从柜台底下站起来,丫的,还没到我鼻子呢,拽的那儿样.
　　"怎么了?"我好声好气的询问.
　　"怎么了?...装不上!"他斜眼看着我.
　　"盗版是这样的,可能是注册码的问题,我给你另外的注册码,你回去试试,不行的话再来换."
　　"还来,你当爷我跑着不累呀?"语气甚是嚣张,我真想抬手给他一拳.
　　周晓玲连忙过来:"要不你记个我们这儿的电话,有问题打个电话就行了."周晓玲赔着小心,我心里却觉着憋屈,我他妈才赚你几个钱啊,干嘛就该受你气?我抓过那张盘,扔到柜台下,"我们这儿的盘不好用,我把钱退您,您换别家买吧."我也拿斜眼儿盯着他.看样子他倒像气着了.我掏出钱给他,他拿着钱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
　　周晓玲拉了拉我,向右边努了努嘴,转眼看到经理站在10米外的柜台前,正盯着我,我当没看见,蹲下去继续整理一盒子的盗版.

　　下班的时候周晓玲又粘上来让我晚上送一程,我借口说心情不好拒绝了,自行车飑出20米,似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她还站在风中,我冲她喊:"周末我叫上个朋友,咱们一起吃饭吧."她冲我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刚才她站在那里,风吹乱她的头发,挺好看的!那小子应该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