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琳琅碧玺

7、第 7 章

　　冷风习习，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弥漫，三十三天所有地方都飘着血气，让离朱忆起十七万年前，也如今日般，空中飘着雪花，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滴，萧条的景象似乎都在预示着当时神界的消亡。
　　当日，她被惠盎姐妹带到天河之上，醒来的她看着天边黑云滚滚，望不到尽头的大雪翻飞着，她与惠盎姐妹缠斗许久，直到三十三天的天神都聚到天河，琳琅图已不受控制，数十天神齐齐祭出术法，魁父不忍见自己的一双女儿灰飞烟灭，出手相助，琳琅图大开，伴随着尘沙与轰鸣，六界山河陷得陷，淹得淹，万里大地，哀号声直冲云霄，数十天神倾刻化为飞灰，魁父亦被反噬。
　　猷川神君赶到的时候离朱已撑着最后一口气一边制止琳琅图的扩大，一边与惠盎姐妹僵持着，猷川化了幻境将惠盎两姐妹暂且封住，欲将琳琅图毁灭，离朱拦下他，只因惠盎姐妹将图重铸，加了淮琛半滴血，把图与淮琛连在一起，一损俱损。
　　当时她呕出半口血笑道：“为了他我失了毁图的时机，致使数十天神殒命幻寂，这罪着实该我担着，只求尊上莫要毁了这图，淮琛，他不能有事。”
　　猷川皱眉，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她继续道：“封印此图，须得有人进到图中一齐封印，那，便由我去罢。”
　　最后这几个字她说得云淡风轻，猷川着实为她的话颤了颤，只低眼回了她句“淮琛那孩子真是好命”。
　　她摇头，淮琛若真是好命就该得到他想要的，可他，真的得到了么？她强撑着起身，向琳琅图走去，却倏地被推了一下，她定神看着眼前的人。
　　无瑕娇笑：“我来晚了，这种事怎可少了我呢？”
　　无瑕说罢，闪身进了图，琳琅图带出的尘沙瞬间消失，惠盎姐妹被无瑕圈进图内，离朱大喊着无瑕，结果只听到无瑕从里面传来的声音：“离朱，我不只为你，也为他们，若有来世，我还与你做姐妹。”
　　霎时，金光自图中泛出，猷川拉住近乎失控的她，她深吸一口气，祭出血泪诀封印琳琅图。
　　血泪诀出，以血与泪祭奠先友，流干最后一滴血泪之时，她以神格许愿“许所有人忘记她与无瑕，忘记今日一切，于混沌之中再创六界，许淮琛永世太平，永世安康，永世遂愿。”
　　猷川轻叹，将琳琅图的封印封于她腕间，忘能救她一命，又传音于她的祖宗，请其带她回去。猷川望着破败的六界，散尽毕生神力修复了破损的一切。

　　玉清境外，偃殊已站了许久，只怔怔地看着淮琛拼着半条命去破奚侗的仙障，泊阗血红的双眼带着一丝不忍，一丝愠怒和八分薄凉。泊阗只一抬手，便将仙障破了。
　　淮琛踉跄着身子还未进去，玉清境内便出现了一个身影，渐渐清晰地走出来，离朱，还活者。淮琛眼中难掩的欣喜与疼爱，泊阗眼中的八分薄凉变成了八分柔情。
　　离朱站在门前，看着遍地尸体，抬眼问泊阗：“你做的？”
　　泊阗嗤笑了一声：“要杀了我赔他们的命么？”
　　她低眉浅笑，伸出手腕，只手捏诀，琳琅图轻转，地上流成河的血水倒回，已死的人苏醒，三十三天似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一如往日，整洁干净，恢宏壮阔。只有太清境内的昙鸢依旧凋败，许是再不会开了。
　　离朱看向淮琛，眼里的疏远于淡漠是他从未见过的，心中的痛超过了预料，他快透不过气，他早该知道，她本应如此。
　　她淡然开口：“神君这一身伤，可也是泊阗弄的？”
　　淮琛不语，眼中含着化不开的柔情，那样的眼神望着她，让她眼神闪了闪，躲开了。
　　她伸手轻握住他的手腕，瞬间便渡了一半神力于他，轻声道：“你我，互不相欠。”说完转身问偃殊：“肚白可还在？”
　　偃殊点头，她又道：“那便走罢，取了它我回凤凰宫去。”
　　他呆呆地看着空落落的手腕，方才那淡淡地余温霎时转凉，体内有她一半神力，已不再虚弱，他伸手拉住她：“离朱，不要走。”这许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低声求人。
　　泊阗向前要拉开他，离朱摆摆手，抽出衣袖：“神君还请自重。”
　　他两步挡在她面前：“我们有误会。”
　　“误会？神君说笑了，想必神君已忆起十七万年前的事了罢？那时你已做了选择，今日何苦说什么误会？”
　　淮琛愣了愣，是啊，他那时竟选了那样一条路，他无言以对，是他选错，是他不信他们的缘分，错信了惠盎姐妹，他以为淡漠地送走她，惠盎姐妹便会放弃开启琳琅图，是他当时选择放弃她，如今还有什么理由让她留在他身边。
　　他步息不稳，向后倒退两步，单手按着胸口，哪里，痛的无法言喻，何时起，她离他那样远了？
　　那日的大雪在三十三天没了鞋面，在和煦的日光下闪出晶亮的光芒，而后一切安好，只是太清境中的淮琛神君，每日只呆坐在凋败的昙鸢之中，再未理世事。离朱走前，只淡然地许了他一句话“若昙鸢开，我便前来”。
　　只是，这世间，再不会有昙鸢花开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