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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木棉花开 ...

  •   月华如练,铺洒人间。
      转眼到天明。
      “萧陌。”床上的女子喃喃细语,却警醒身边人。
      念及此,不安的神色动了动,陡然睁开双眼,眼帘内,西装革履,长身颀立,俊逸非凡,却——不是他。
      清晰的看出她暗沉的眸光后才带上的喜悦“寅成。”他虚长她十岁,她却一直名字相称。
      “你怎么来了?”
      你既不将我作为兄长,又为何视他人为温柔乡?
      赵寅成心中如嚼黄连有苦说不出,面上却春风满面不输旁人。
      “自然是为你而来。”他这话说的轻而易举,似乎不走心的。
      叶子微愣是从那不走心的语句听出他意,眼神炙热万分,情愫暧昧不明,她分明从赵寅成眼中看出一闪而过的爱恋,没错,就是爱恋。
      怎么会?怎么会!
      “寅成说笑了。”他不避,她也无妨,顺顺当当在他面前着装更衣,无丝毫羞赧忸怩之作,他心越乱,她就越不能乱。
      毫无波澜的眼神眯了眯,她当真是不在意自己,心中只觉自己是兄长么?
      天寒地冻,雪花纷纷。
      门前的积雪层层叠叠,没有特地清扫,只剩中间一条道路能见着些路面,两旁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叶府灯火通明,临近年关,叶子茜请她圣母玛利亚女校的同学来聚会,明年她毕业后就与孙立民成婚,就没什么机会在似现在的女学生般自由烂漫了。
      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斑斓的灯光洒在白雪上,让无处染尘埃的白雪带上些人间的气息,氤氲飘渺。
      赵寅成与叶子微一前一后下楼而来。
      “给大家介绍,这是上海滩有名的翩翩公子,赵寅成赵先生。”叶子茜兴致很高,看似还喝了些酒,意兴阑珊,挽着赵寅成便介绍。
      上海滩赵家,这些女学生都不是不懂时事,起哄不止,个别胆大的还上前搭讪。
      “赵先生一表人才。”“赵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出色。”一场聚会倒颇有些世故起来。
      “大家等等,这位就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子微了,貌若天仙,名动上海,够资本吧?”眼神似乎没有焦距,不住地来回晃。
      语气中暗讽意味十足,一个本应该在上学年纪的官家小姐,如今年满十八就名动上海,谁知道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
      一时之间大厅的气氛凝重下来。
      万籁俱寂,针落可闻。
      一旁的叶子微盈盈而立,眉尾一挑,皆是风情,她的心计怎会是一介女学生可比的,并不把叶子茜放在眼里,冷哼一声,抬步出门,她今晚约了叶子因。
      她看不上的人,赵寅成更甚了,浑身冷冽,抬步随叶子微而去。
      “茜茜,你妹妹真是漂亮,比你姐姐还漂亮。”一个剪学生头的姑娘愣愣的看着赵寅成离去的方向。
      哼,漂亮,比叶子因还漂亮,这么说来她最不济喽?
      “漂亮是吧?把她的头颅砍下来襄在你脑袋上要不要。”两眼放光,幽幽的蓝光,气息摄人,眼珠瞪圆。
      摇摇头,好可怕的叶子茜,不敢说了。
      她一个小贱人,上天为何将所有美好的都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天妒人怨的容貌,父母皆待她如珠如宝,现如今母亲过世却有如此男人愿以一生为其保驾护航,她叶子微,何德何能?
      下意识的十指收紧“嘭”一声砸在桌上,原本热闹几分的气氛又霎时间冷了下来,女孩们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
      天上的皎月似乎害羞一般,躲在云后不出现,偶尔时不时钻出来偷看人间,不一会儿又钻进去安安心心躲好,只剩下铅沉的云彩变幻无常。
      车厢内一时无话。
      “微微,此次我北上,不为任何事,只为你。”铿锵沉闷的声音带着吞云吐雾般的气息而来,势不可挡。
      只为她?只为她?心中咯噔一下,漫天寒气风起云涌般涌进心里,浑身上下冻透了“哦?为我?你还怕我在刘湘母女手下受了委屈么?”脑海如同精密万千的计算器,不断算计着种种。
      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她不能失去赵寅成,也不能爱他,只能用智慧化解。
      看着身旁这个姿容妖冶的女子,一直在身边坐着,那么温暖,那么柔和,言笑晏晏,眼波流转,百媚纵生。
      却恍惚间又如隔万水千山,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
      暗自决定必然伤人伤己。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广东不似北京,大雪纷飞,这座城市的魅力就在于他的温暖舒适无可比拟。
      日光氤氲成圈,照的人浑身懒洋洋的没有丝毫力气。
      一张睡塌,几把椅子,小庄园被点缀的活色生香,睡塌上的老人骨瘦如柴,面上的皮肉皱在一起深深塌陷,眼眶更甚,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若不是还有丝薄薄的呼吸,就仿佛早已驾鹤西去。
      这些时日,昏睡的时光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论如何嘱托,总放不下那个身旁那个女人。
      曾经魂牵梦萦的她,曾经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她。
      恍恍惚惚间重复做着年轻时的梦,初遇,那遍山红透的木棉。
      人老了,总是念着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金、金玲。”呼出的气多,呼进的气几乎无了。
      “老爷有什么要吩咐?”一旁的杨金铃听闻立即围上前去,悉心询问。
      “木,木棉开,开了么?”身体条件已经不容许他多讲一句话。
      “老爷,开了,开了,漫山遍野都是,明日金铃与你一同去看可好?”眼神中蓄满泪花,他们的初见,她怎会忘记。
      “开,开了,就好,开了,就....”突然间没了声响,好字都未曾讲出来,塌上的人早已经没了生人的气息,顿时哀嚎声一片,哀声恸天。
      “老爷。”杨金铃哭卧在陈宗棠床头,泪如雨下,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一种真正的凄哀,一种要相伴一生走过的人半途反悔的悸恸,她除了流泪,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再也填不满。
      陈萧伯,张雪迎,陈萧尧,樱井千雪,陈萧陌。
      跪了一地,女人们皆掩面哭泣,男人铮铮铁骨,虽未流泪,却心如刀割,这个男人曾是他们的天,天塌了,如同雪崩之势,脑海中嗡嗡声不绝于耳。
      冬风烈烈,悲伤不止。
      本该是辞旧迎新的岁月,陈宗棠与世长辞,陈家举家上下徜徉在悲哀痛苦中,对于这个传统文化中的节日反而不重视了。
      悲到深处,一切节日,便都不算是节日。
      陈家豪门大族,在广东乃至整个南方都存在一定威望,当家人盍然辞世,前来吊唁的人不绝如缕。
      想攀关系的,早攀关系的,真心吊唁的,鱼龙混杂,来者是客,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好好生招待。
      灵堂前一副上好的檀香木棺材,前雕刻着巨大的寿字,黑漆底红寿字鲜艳妖娆,透着些血的味道,尾是一朵金灿灿的莲花,象征美好光明。
      灵堂旁男女分边而立,一身素衣,朝来吊唁的人群回礼。
      杨金铃自陈宗棠逝世后便一病不起,面容憔悴。这阖府上下,大大小小琐碎事,所有都交给了两个儿媳妇,虽然不出众,倒也临时上手管理的井井有条。
      主心骨虽倒,大势不能去。
      内外分治,管理的井井有条。
      葬礼定在七日后,良辰吉日,宜破土,宜安葬,宜采纳。
      葬礼当天,放晴好几日的天空阴雨绵绵,雾气朦胧,随着清风扬起,变幻着各种姿态。
      浩浩荡荡的长队自别院而出,一直到山脚都望不到边。
      木棉花开,鲜红似火。
      “老爷,你瞧,这木棉花开的多好看,一如当初你见我的那一次。”杨金铃身子刚好点,就执意送陈宗棠最后一程。喃喃自语,情到深处泪满襟,不由又开始泪眼朦胧。
      天阴雾重,漫山遍野只能看到那如火如荼的红,只有红,似火似血,妖冶着芬芳,一如往年,只是那头人不见。
      有条不紊,排山倒海,哀声遍野,痛哭不止。
      坐北朝南的墓葬,东南面朝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西南面朝山,漫山遍野的木棉花开的正灿烂,景致盎然。
      循山见水,春暖花开,只是斯人已乘黄鹤去,只余白云空悠悠。
      一抔黄土漫过十指,杨金铃才有了陈宗棠确实离去的真实感,越发不能自抑,沉声痛哭起来。
      此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再有花开,无人问询。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大丧过后必有乱。
      不请自来的如期而至,生意滑坡幅度不大,不过如今陈家无心应付,必然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而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所料不及的是陈萧尧联手陈萧陌铁血手腕如山,强势镇压兵行险招,必然一击必杀。
      连陈萧陌自己也未曾试想过自己是商业奇才,堪堪动点小手段就使得敌方兵败如山倒。
      一月有余,陈萧陌轱辘连轴转,不曾停歇。
      繁忙的岁月突然间缓了下来,他才发现他也不是面上那般严肃正经,不苟言笑,清冷寂寥,他渴求温暖,渴求那盈盈水绿色就在身边。
      面冷心热,不同于凡人的温度。
      中了魔咒一般,越想越痴缠,越想越牵绵。
      一切的一切,最终尘埃落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木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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