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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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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蚀骨
国运大殇,极可能是龙脉出了问题。
北昶国之所以国运昌盛,成为凡间唯一的大国都,正是因为她横跨了中原第一大龙脉,国都在龙首,边关在龙尾,皇家陵墓恰在龙脊,因此百年间都是落氏为主,当今皇帝落章琦是建国后第83位君主,但落氏的血脉在百年前就不纯粹了。
两百年前,河脉断流,连续三年颗粒无收,导致了严重的内忧外患。异族进犯,内乱频发,北昶国国都被毁,年幼的储君流落民间。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人们四处找寻不到正统皇孙的踪迹,只好从宗室中挑选了资质尚可的落家后人继承皇位。
“那如果正统的皇孙继承大统,是不是国运就可以扭转了?”明淮问哥哥。
明德不语。
国都的龙气即将散尽,顺着龙身来到了皇陵,只见大片陵墓巍峨成山,雕梁画栋的皇陵此起彼伏,由山下往山顶看去,精致的建筑愈往上愈淳朴,近两百年几十位皇帝的墓穴相对而建,沿着山脊从山腰上蜿蜒下来。
来到山顶,这里才是最古老正统的落氏皇家陵墓群,四根古老的大柱子撑起了一座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殿,地上落了厚厚的尘土,进了大殿,便惊起一群筑巢的麻雀,扑扑腾腾飞了出去。走到最里面才是始皇帝的墓穴,明德对着虚空道了声失礼,推开了紧闭的石门,几缕光线从穹顶洒落下来,夹角墙缝里还长出了青青小草,七把生锈的玄铁剑插在主棺周围,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是?”
“残剑蚀骨阵。”明德淡声道。
“这不是一般的阴损咒术,每把剑都是一条人命,施咒者需凑齐同族七人共同下咒,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阵,而且剑灵也会在期间逐渐化魔,直到施咒人流干最后一滴血。”
明德绕着剑阵走了一周,这里的灰尘仿佛被他隔离到另一个世界,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地褪去,留下锈迹斑斑的古剑身。
是谁跟落氏皇族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让他断子绝孙。
传言残剑蚀骨阵是修仙史上最百害无一利的剑阵,是早已作古千年的天煞孤星无名氏所创,被此剑阵诅咒的家族会逐渐人丁凋零,所有后代都活不过二十岁,直到最后一位后人死亡,种族灭绝。
“可是落氏后人至今也没有灭绝,那皇帝大约四五十岁了吧。”明淮又问。
“明明落樱也还在人世啊。”他自言自语道。
“落樱?”明德轻笑一声,道:“世事难料,这施咒人一定想不到落家居然出了一个金丹修士。”
“出了金丹修士会怎么样?”明淮问,“诅咒效果会消失吗?”
“不会消失,”明德说,“但会被极大削弱,一旦被诅咒的家族后人中有人活过二十岁,那么诅咒的威力就会逐年减弱,那人愈长寿,诅咒越虚弱,此消彼长,同样被诅咒的国家国运也会被影响。”
“这种百年老阵,咒术早就发挥光了,如今王室血统不纯,才是导致灭国的直接原因。”明淮指着墙角的几具干尸,“这些尸骨看起来至少也有百年,蚀骨阵的作用基本自己消耗殆尽了。”
明德道:“除非落氏的嫡系血脉修复龙脉,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屏气凝神清理了周围零散的怨灵,将浩然正气注入七把剑壳,那剑阵腾地一下飞出地面,在零碎的光影中化成粉末。
御用方士齐增文的国师府,敬香殿里供奉的先祖牌位有两个啪啪炸开了裂纹,房门紧闭的大殿里,烛光摇曳,原本不透风的牌位上愈发阴暗。
皇帝像往常一样服下还阳丹,丽妃笑眯眯地进来服侍,却发现皇帝的脸色诡异地发紫,连忙呼喊奴才进来叫太医来救人,可惜他死期已到,只能看着丽妃纤细柔美的腰肢,不甘心地瞪大双眼归天了。
皇帝驾崩,举国发丧。
当先帝殡天的消息传到边关,穆甄正在抵挡最后一波进攻。
“穆将军,你早已经是丧家之犬,如今皇帝老儿也蹬了腿儿,为何还要决战不休呢?不如咱们坐下把酒言欢,共商统一大业啊,哈哈哈!”穆甄的老对手扎楞格吉收起长刀,坐在马背上对穆甄说道。
“你们杀我百姓,辱我姊妹,只要我穆甄还活着,就要杀到你们片甲不留!”他没有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把剑横劈过去,斩伤了扎楞格吉□□的战马,那马痛得扬起前蹄嘶叫着,却依然记得不能把主人摔下去。
一时间,风云呼啸,地动山摇,一阵狂风刮过,扎楞格吉发现对面的人一个踪影都不见了,这等奇异事件,让那个蒙古汉子瞠目结舌,赶紧摸摸自己的脑袋,还没搬家,心中嘘了口气。
狂风不由分说把穆甄一行人带到了距离边关七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头,众人正莫名彼此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穆甄扬起一只手,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他把剑插回剑鞘,拱手对着高处道:“不知哪位神仙,扰我杀敌,意欲何为?”
明淮走了出来,道:“阁下可是忠勇侯穆甄?”
穆甄道:“正是。”
明淮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点头道:“穆将军还是速速回京,辅佐幼帝登基,固国为重!”
穆甄不满道:“你是何人?”
边关他明里暗里守了这么多年,怎能说走便走。
可来不及细问,对方已经化作晨雾远去了。
下属众人只见主人与头顶一团烟气对话,却听不见谈话内容,都低头不言,唯恐干扰了将军。
直到白雾散去,才纷纷上前问道:“将军,咱们接下来去哪?”
穆甄仰天叹道:“天意弄人啊。众将士听命!”
众人拱手:“末将听命!”
“先帝驾崩,我等即刻回京清君侧,辅佐幼主登基!”
众人齐声拱手跪道:“是!”
京城,国师府。
齐增文如往常一样的打扮,一袭浅衣,头戴香叶冠,盘腿在丹房打坐。
下人在门外道:“仙主,太师求见。”
丹房伺候的小厮伸头出来,道:“茶水伺候,请太师稍后片刻。”
“是。”
齐增文理理衣冠,拿了一个破星盘走了出去。
走进正厅,看见姜左正在徘徊叹气,见他来连忙作揖,两人寒暄一番切入正题。
姜左道:“皇上突然殡天,膝下只有大皇子,可是这大皇子生母却身份低微,如何继承的了皇位,不知上仙有何见解?”
齐增文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他已经五十岁了,伺候皇帝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皇长子如今十岁,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顽劣好动,而他却安静少言,宫里曾有奴才说传出闲话,说这大皇子比寻常人要愚笨一些,功课书画都不堪入眼,因此更不得皇帝喜欢。
唯一超乎他计划的是皇帝竟毫无征兆,提前发作。
丽妃至今未得龙子,即便那愚笨的皇长子登了皇位,说到底还是姜左大权在握,只是家大业大,没有子嗣传承,怕是心有不甘。
齐增文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落氏子孙尽绝,师傅交给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将来九泉之下见到他几位老人家,也可以无愧于心说一句,弟子不负师傅期望,已经大仇得报。
齐增文道:“贫道知晓姜太师的顾虑,如今皇室血脉凋零,社稷威矣,若有太师坐镇,必将民生富荣。”
姜左忙摆手道:“国师赞誉了,在下与国师一样,心系百姓,心系天下。这天下有了国师,才会民生富荣。”
齐增文笑得不起眼,道:“丽妃娘娘想来也是有福之人。”
姜左眼睛一亮,弯腰便拜:“小女无能,她一介女流,胆小怕事,又一心念着皇上,迟迟不敢声张,不顾腹中龙子,只想随了皇上去呢。”
齐增文心知肚明,道:“娘娘真心让人动容,玩玩要保重凤体。如今内忧外患,局势紧张,你我又皆是外臣,万事要靠太师了。”
姜左心里踏实了,只要大皇子不登基,他还是有机会让自己的孙子登上皇位。
姜左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响,丽妃娘娘日日得盛宠,若说她怀孕了没有人胆敢质疑,哪怕他知道这个孙子是齐增文弟子的孽种,也还是为这个时机的到来拍手称快。
齐增文自然也耳闻过一些是非,不过于他而言,都无什影响。
他的目的已然达成,只等大厦倾倒,顺便给姜左做了东风,也算是他的命数。
焉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