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听见这个称呼我就有些不大自在,抬眸看过去,她说:“副总请您进去。”
      我把手边的纸袋带上,推门进去,兆欣还在忙着,手边一堆的资料摊在桌面上,头也不抬。
      “唔,忙什么呢,摆的满地都是?”
      “餐饮部的账目有问题。”
      “让财务查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
      兆欣就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懂什么。”
      是啊,她的高度,决定了她看问题的方向和我有本质的不同,我自嘲一笑:“唔,我会努力弄懂的。”她又看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坐她对面,并不说话打搅,只看着她办公,便觉时间过得如流水一般,除了纸张偶尔翻动的声音,安静的落针可闻,我甚至听见海关的整点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整。
      兆欣也该听见了,在看过的地方压了一条彩色纸签,收拾了桌面,摘下眼镜,推开椅子站起来,仰着脖子,按了下颈椎。

      我也站起来,把一直放在手边的纸袋放到她桌上:“送你的。”
      兆欣看了看纸袋,皱着眉头看我,“又是笔?”她也太那个了,都没想想就猜到了。也是,那么明显的标识,想猜不到也不容易,何况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签字笔,看看喜欢不喜欢。”
      “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干笑一声:“我知道这很不浪漫,但这支笔真的很适合你,保证你会喜欢。下次,我保证浪漫一点,至少会让你满意。”
      “不用,谢谢。”她推开文件柜旁边的那扇门进去。半晌才出来,头发放了下来,深色低领薄羊毛衫,外罩小西装,直筒裤,黑色皮鞋,手里纯色的棉麻质地的超长款围巾,在脖子里围了一圈,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了,温雅中透着成熟、和润的气韵。

      我把视线定格在她身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家里给我留了晚饭。”一边说一边把抽屉里的电话、钥匙、门禁卡等装进包里。

      一直跟到西郊路口,看她的车停到家门口,走进家门,我给她发一条短信,告诉她我回去了,她什么回应也没有,我知道会这样,心里也没特别怎么样。

      第二天,正常下班,时间上,我迟了两个小时,巴巴的跑来,兆欣她连电话也不接我的,更见不着她的面了,我只好再失望的回去。

      连续一个多月,我每天花五个小时的时间,往返在我家与J市之间,遇上休息天,就住一晚的快捷酒店。不管她见不见我,我都这样来来回回的跑,再加上工作,每天的睡眠也就只有五个小时。因为心里踏实了,这五个小时里就安稳多了,睡眠质量也不错,只是往常正合身的衣服,如今竟觉宽松了些。

      有天早起出去吃早点,遇见晨练回来、顺路带早点的陈元,她都说我的状态比前一段要好,还问怎么回事。对于这件事,我也不必瞒着她,简单说了几句,她微笑着点头跟我说有时间去她的书店坐坐。
      我点头说好,心里却说,暂时,怕是没什么时间去你书店了。

      熊小安已经朝我投诉不知是第几次了,说总是找不到我的人,又不加班,真不知道我背着她都忙了些什么。
      我说我也不是你家石修谦,怎么还想管到我头上了。她就骂我不知好歹,说别人想要她关心她还不愿意呢。
      也不知道她哪根神经又搭错了,这样少根弦的园丁不会把祖国的花朵给培育歪了?她慎重其事的说要见我,我也好些日子没看见她了,真不知她又怎么了。

      回家的路右转就好,去J市直走,打了灯,转弯。电话拨出去,兆欣也正下班,听筒里传来她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看来是在地下停车场。
      “下班了?”
      “嗯。”
      “今天我要应酬我老同学,就不过去了,记得好好吃饭,按时上床休息,有时间的话,就想想我。”
      “哼!”她冷哼一声,说明我又有管着她的嫌疑了,我忍不住笑起来:“宝贝,我只是建议,不敢为你做主。”
      听筒里传来关门与引擎启动的声音,她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掐了。

      我笑着摘下耳机,好不容易才在繁忙的菜市场路段找到了个停车位。这些日子,基本不去菜场,早点都是在外面吃,晚餐在J市解决,家里什么都没有,悠悠转了一圈,晚市的菜不如早上的新鲜,只好捡不错的买了些,三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小安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瓶酒,还显摆给我看:“陈小希,你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波尔多的。”
      这个人,孩子没带来倒是带了瓶酒过来,还是她最不爱的红酒。

      “许愿呢?我还给她准备了她爱吃的糖醋带鱼。”
      “修谦带着去他父母那边了。”
      还有最后一道汤出锅,小安手脚麻利,桌上碗筷摆好,酒一早开出来了,这会儿自斟自饮起来,看着空杯子笑说:“小希,谁能娶到你也很有福气,出得厅堂,进得厨房,打得过流氓,翻得了围墙。”

      我把汤搁中间,拉椅子坐下来,喝口水才白她一眼:“翻围墙干什么去,我又不需要抓小三。”

      “哼,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都要怀疑你才是小三,年纪一把了,不要说男人,身边连个雄性生物都没有。”

      “你才年纪一把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本姑娘可是单身贵族。哎,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我看她手不离杯的样子,离醉也不远了。她喝了口酒之后就开口说:“小希啊,今天我是不管醉不醉都住下来,你要收留我哦。”

      我被她的声气激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指示:“快去拿笤帚来。”
      “干嘛?”
      “扫地。”
      “这个时候,扫什么地?”
      我作势在胳膊上摸摸,“唔,你没看见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么!”
      “陈小希,你也会幽默啊?什么时候学会的?师从何人?”

      竟然笑话起我来了,不回敬两句我们这损友的名头也忒名不符实了,八卦她道:“听说上回在长泰,有人跟你表白。”被人表白而已,吓成那样,也是稀奇。

      熊小安差点被嘴巴里的酒噎死,脸色都变了,可我看根本不是因为酒的问题。“陈小希,你听谁说的?”她咬牙切齿起来,“她还说什么了?”

      感情这对姑嫂还有点小矛盾,我笑着看她:“你猜呢?”
      小安也回以我微笑,眼里却怒火炙烈:“哈哈,你猜我猜是不猜呢?”
      “猜你个头!”我打算正正经经的吃饭,不再和她斗嘴,你一言我一语也没个完的时候。

      小安忽地跳起来跑进卫生间,关起门来冲凉,说是怕我待会儿不管她个人卫生。出来后,就放心大胆的喝起来,开始话还多,渐渐的就不怎么说话了,酒量不行,一瓶红酒没喝多少醉态就出来了,酒品还不错,喝多了不哭不闹也不乱说话,直说要睡觉,只是弄错了方向,拐到沙发边就歪那儿了,我连连叫她也不听。

      难怪形容一个人重的时候说死沉死沉的,她倒是世事不知倒下挺尸了,把她搬到床上去颇费了我不少的力气,真想就那样让她趴沙发上随她去了。

      我的性格,一旦习惯了做某些事就不会轻易丢下,不然就觉的少了些什么,等家里一切平静下来,我靠进椅子里,看着桌面上那副眼镜发呆,一连这么些天,兆欣的态度,一直沒变,不喜不怒,爱答不理,今天没去,她会不会像我一样,因为习惯了每天按时出现、忽然暂停而感觉到失落?

      兆欣:

      见字如面

      不知道你是不是都收到了我给你的信,或许,在锦丰收发室就已经被剔除了吧。

      今天小安来找我,看起来她有心事,可她什么都没说,后来她还喝醉了,我就想到第一次我喝多了时的情景,那时候,真好。

      曹孟德的《短歌行》中这样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难有杜康。

      酒这种东西,我不爱也不斥,至于能不能解忧,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只验证过一次,去年中秋那天,我喝下去整一瓶的白酒,只因为那酒喝起来会让我有种吻你时温软酥麻的感觉,至于后来,哈,当然是醉的人事不知,忧没解掉,还头疼的要死.

      还记得我们一起出去玩的那次么?因为不想做灯泡,我们两个人在山上乱走的那次?
      我捏着狗尾草穗不撒手,是因为我想家了,你却非要问我一根草有什么稀奇的,我嘴硬不想把心事告诉任何人,就折了一个给你戴上,让你感受一下我儿时的游戏。

      当我把折好的草环戴上你手的时候,我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是开心不是忧虑更不是无所谓,很复杂,你还嘲笑我幼稚,那么灿烂的笑容,我觉得我们的距离太远、差距太大,根本连沟通都不需要,我印象里的那个女孩,不是眼前的这个。可我,不知不觉的,竟然把心给丢了,还连丢哪儿了也不知道。

      直到那次,我站在你身边,见你带着淡淡的笑看别人玩耍,那一刻,我好想吻你啊!
      原来,我喜欢上了你!兆欣,那一刻的我,有多开心就有多慌乱,所以才会问你“我该怎么办”那种白痴问题,我想避开你,又想见到你,每天被这两种念头折磨着,直到你问我“喜不喜欢我”,我有那么一瞬的惊慌失措,就怕你会觉得我是变态……

      如果你知道,你阳光一样的笑是对我下的最深最重的符咒,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一直觉得,跟你在一起是我做的许多决定里面最正确的事,那一段日子,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你,我逐渐变得开朗、乐观,也在慢慢淡忘那些糟糕的过去给我的影响,你就像是一道阳光,照亮了我,或许,当时的你就是另一个自己,因为趋光的本能,我极力想要靠近你,去追逐那种熟悉,一直到听见你说喜欢我、爱我,我有多开心,你不知道。

      有许多话,许多事,我不想告诉你,不愿意讲给你听,那些都是我最难堪的过去,与你没有直接关系,我不想让你知道。同样,我也有许多话不敢问你,不想问你,或许你会觉得我自私,但其实我就是自私,或许用自欺更好表达,我让自己忽略你的自身、忽略你的成长环境、忽略关于你的所有,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和你在一起。

      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怎么配得上那么优秀的任兆欣?

      曾经的陈正希,是个骄傲的人,聪明、开朗、风趣,虽然性格倔强、做事冲动,但从来没有认为那些是缺点,哪个少年不自傲、叛逆呢,有心气是正常的,那种少年老成才是对青春活力的打压。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遇到你,我们之间怕是没有爱而只会相看两相厌、硝烟弥漫吧。

      那个女生,与我同届,很柔弱的一个人,说话也细声细气,我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那种风一吹就能倒的美人灯,大概是性格互补的关系,反正事情就这么奇妙的发生了。后来,因为极小的一件事发生争吵,两天没说话,星期五放学也没等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家人就找到学校来了,“罪名”是:骚扰女同学,所有都是我的错。
      父亲过去,只对校方说了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把那家家长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父亲没说我什么,只让我解释整件事。而我愤怒于知晓这件事的人对我的眼神,愤怒于找我“谈心”实则批判的老师那一副痛心疾首、语重心长、说教的嘴脸,都懒得张嘴。
      那家家长要求学校必须把这种无耻、下流(还有一堆脏话)的人开除,不然所有家长都不会放心。
      那时候,男女生恋爱,学校尚且像防贼似的,而这种事,对校方来说,简直是教育的失败,学校的污点,甚至是耻辱。

      于是,我的高三生活就此结束。拿到通知的那一刹那,我才惊觉自己所有的理想抱负、所有的傲气,忽地变成了一把把足够我自戕的利刃。可我,错在哪里了?

      然后,我连家也没有了。

      说这些,并不是要找同情,只是想把这些事告诉你,而面对着你的话,大概我也说不出来。

      有时候,我会很庆幸,庆幸那样的我遇上那样的任兆欣。

      我曾妄想着把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你,爱情、血脉、家庭、地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实际上,除了爱你,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而爱,谁人都可以给,似乎,谁都比我有资格,我知道,自己一直都错的太离谱。
      错过你这么多年,我不想再错失下去。

      我希望自己会是你生命中与你一同携手的那个人,而不是你画卷上的一幅风景,我希望自己最终有一天能找回你,牵你的手,告诉他们所有人,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的理由。

      兆欣,有你,我的生命才是完整。

      陈正希字

      封好信封,贴上邮票,放进抽屉里,与那副眼镜并排在一起。这会儿了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到我?电话捏在手里,拇指试了几次,最终还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铃声还是最原始的嘟声,响了三次,接通,兆欣不说话,我问她:“睡了么?”
      “没。”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她又不去应酬,这个时间,完全可以休息了。“忙什么呢?”
      “没什么。”
      “在想我?”
      兆欣就轻蔑地切了一声,我笑说:“今天有些事,明天中午下了班我过去找你,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吃午饭,然后我们去玩,看电影好不好?”
      兆欣二话不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她这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么?可我还没等来想要的答案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